第十四章:成绩
50.
我不是三幕式的电影主角,也不是拥有逆转命运的传奇人物,我就是个普通人,普通到不是努力了就能随随便便成功的,这世上成功才是最不留情面的家伙。
叉叉用胳膊肘撞我:“怎么愁眉苦脸的,你还进步了呢,你进步了十四名,我退步了十四名,咱俩可真是有缘。”
进步的我闷闷不乐,退步的叉叉却一脸轻松。
我想叉叉不会懂,无论是进步十四名还是退步十四名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重要的不是进步还是退步,而是十四。
小幅度的成绩变化都是运气,大幅度的成绩变化才是本事。
而我没本事。
我向上看去,第一名仍旧是柴雨辰,苏正阳没有超过她,但是成绩却咬的很紧,只差了两分。柴雨辰的英语高了苏正阳十几分,苏正阳的理科又反超柴雨辰,学霸之间的战争,我这个外人看看都觉得心惊胆战。
而我的成绩就平平无奇,我拿着绿色的荧光笔把自己那一行标出来。
第一科是语文,全班第十,第二科是数学,全班第十八,英语全班第三十,物理全班第二十,化学全班第四十四,生物全班第十三,总分全班第二十八。
在我下面依次是舍长,叉叉,董希和心怡,和我们隔开一段距离往下,是林亦博,将将垫底。
我忽然觉得我们同病相怜。
她比我更刻苦,更用心,也比我更倒霉。我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我尝试着这样说服自己,无用功。
和比你倒霉的人做对比,除了承认对方更倒霉外别无所获。
我问自己,接下来你还要怎样说服自己,宁晨。
你的新生活,好像刚一开始就结束了。
51.
第二天我依旧五点就起床了,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没了动力,但好像这样做就能维持出我坚持不懈的假象,都这个时候了我还是那么自欺欺人,其实挺不齿的。
我走到教室门口,教室门开着,柴雨辰和林亦博依旧雷打不动的坐在里面,我看着她们,忽然觉得自己特别没劲。
我想问问柴雨辰,你每次都是全班第一,你不会骄傲吗,不会放松吗,你坐在那里是真的在没有杂念的学习吗?
我也想问问林亦博,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你学习又是为了谁,或者说为了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不想回班,我知道就算此刻我坐在座位上也看不下去书,索性跑到操场上散步。
秋天的风已经非常寒冷,再过一些日子,叉叉她们若还是在早上洗头的话,走到教室的功夫头发都能结一层薄冰。
多么该死的学校。
多么该死的高中。
我内心阴暗的想要报复社会。
从三楼下来,穿过一段长廊就是操场,冷风尖叫着往我的裤腿里钻,我把散步的念头打消,关上大厅的玻璃门,躲在后面欣赏操场的景色。
天色微醺,无云的天际上只剩下蓝色,深深浅浅叠在一起,水墨画一样飘在空中,却又美的不是水墨能调出的颜色。
其实林城担不起一个城的名号。
提及城,人们总是难免想到江南水乡断桥烟雨的景致,或是课本上过节要抓鸭子的淳朴凤凰。
林城的城,却只是小家子气,放不开眼界的一方天地。
我姐大一寒假回来,新年在姥姥家放鞭炮时,曾看着捂着耳朵因为一个小花炮吓得龇牙咧嘴的我说过,林城真小。
林城真小,外面的世界很大。
我不确定那句话我姐是不是说给我听,我们之间隔着正在燃放的小礼花,绚烂的银色烟火下,那句话太不真实,因为太过落寞。
我忘了问我姐,什么叫做林城真小。
也许她不会回答我,也许我以后会慢慢明白。
天边的墨蓝色散开,翻出一圈鱼肚白,阴天没有太阳,可是天依旧会亮起。我远远地看着一个男生出现在操场上,他并不知道远处教学楼的玻璃门后,一个失意的女孩正在偷窥。
男生的跑步有别于女生,女生永远像是赶鸭子上架,男生则利落的多,就算是初中体育测试一千米垫底的男生,身上也没有半分忸怩,他们天生就不是想太多的性格。
我看着他跑近,露出裤腿上的横杠图案,我们的校服每届都是不同的,那个横杠图案,代表高三。
男生长得很瘦弱,摇摆着跑动像是发了疯的竹竿,若不是他的校服标志根本看不出高三的摸样,而那个代表身份的校服此刻灌满了风,像是一个麻袋一样带着他奔跑。
迈出的每一步都充满了胁迫的意味。
很好笑,也很心酸。
这校园里难过的永远都不会是我自己一人。
这难熬过的高中,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52.
又是两个星期了,好不容易盼到语文老师下课——上课时我们就发现老班已经在门外等待,叉叉给语文老师打眼色搞得眼球都快脱框了,语文老师仍然照讲不误,最后还沉着大气的硬是花了两分钟压堂。
语文老师好不容易出门还要等老班讲话,说的无非是回家好好做作业,分析考试成绩的事情,我们的注意力早就飞了,一个个都忙着收拾书包,挨完老班讲完话,大家还要背着行李去操场上站队放学。
舍长曾经深恶痛绝的说,这种排排队回家的戏码她幼儿园就不干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放大礼拜的情景,高一刚刚开始,从来没有离家上学的我们还曾因为第二天就可以回家兴奋地睡不着。心怡最是想家,从那天早自习开始,每过半小时就给我报一次时,她那个样子,的确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
回家也一直是我期待的事情,然而今天,我却想一个人走走。
桦实位于临城郊区,进城的车只有一小时一趟的客车,但是我们放假时并不发愁,马路上自然会有十几辆车在那里等着我们交车费。
我和董希的妈妈借了手机,告诉我妈学校有事我会晚一点回家,然后独自一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桦实往东,是住户、商店、通往城里的马路,西面却只有一片白桦林,林城名不副实,现代化的街道从我四五岁时就日日扩建,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从山顶上朝下望去,都是方块状的住宅区,这片桦树林,还是我在林城看到的第一片树林。
也许正是因为它,我的高中才名为桦实。
化石,又或者华而不实。
白桦参天,初秋的季节树叶已经铺落一地,踩上去却毫无声响,记得小时候我还在作文里面写过,秋天来了,叶子落了,给大地穿上了一件花衣裳。
老师问我为什么是花衣裳,我说因为叶子的颜色也是绚丽多彩的,老师立刻表扬了我,全班的小朋友哗啦啦的给我鼓掌,那时候的我就已经鬼机灵,故意说了刚学过的语文天地里的词鬼扯,现在想来,叶子的颜色怎么可能是绚丽多彩。
我把书包扔在一旁,四下无人,里面又是最最不值钱的课本,我不用担心我的财产安全。
站在满地的落叶上,我忽然想起一个叫做安安的初中同学,她姐和我姐是同学,我和她是同学,也算得上是关系渊源,然而却是完全不同的个性。
初中我也一直是得过且过,而她是低配版林亦博,同样不要命的学习,同样得不到对等回报,又同样不言放弃。
毕业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只听说她去了二中,再无后话。
中考后我无意得知,原来我们考了相同的分数,很有缘分的事情,放在她的身上就有些讽刺。
她失望吗?她后悔吗?她过得好吗?
我和她最大的差别在于,她能拼尽全力去做,我却总要在拼命之前问一个结果,有用吗?能行吗?不行的话我就不浪费时间了。
没耐性,没骨气,没毅力,我也不喜欢这个样子的自己,或者说,我更不喜欢明明清楚的知道却不想悔改的自己。
我记得一年级做暑假作业,语文有道题让选字填空,二十个空,三个字,分别是“的、地、得”,我分不清,却也懒得查,凭感觉填上了交差,所以直到现在我仍然分不清他们三个。
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很多,却大多不痛不痒,不知其意却也不受其害,反正也不会影响考试分数。
我对学习就是这样,讨厌却不得不做,于是随便卖个面子。起点低便要求低,随便一点小进步就足够家长满意,哪怕停滞不前了也能换来“稳定”的评论。
这是我的幸运,这是我的不幸。
所以我永远不可能是安安,是林亦博,也就更不可能是柴雨辰。
她们都有所求,而我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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