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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是夜,别墅整体散发着透亮又柔和的光,宛如一座美轮美奂的掌中城堡。

  聂赟挂着点滴躺在床上,天鹰送完医生,回来在床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了那张折腾了她今天一整天的白纸,说:

  “——假如我丧心病狂的把这张纸广而告之,你就不怕在你们那圈里沦成一个经久不衰的笑柄?”

  聂赟已经恢复了精气神,闻言说:“你要是乐意,现在就可以广而告之,或者复印在我们的结婚请柬上。”

  天鹰:“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嫁给你了?”

  他咳嗽了两声:“你要是不嫁给我,我这病就好不了了。”

  “........”她说:“话说回来,你身体一向来很健康,怎么忽然就生病了?”

  “这病来的还挺及时的,不是吗?”聂赟苍白的脸上是淡淡的宁静,他握住她的手,眼神才黢黑明亮起来。

  天鹰手指动了动,聂赟以为她要抽出,更用力的握住了。两人目光相抵,他忽然手臂一用力,天鹰倒在床上,聂赟翻身压住她。

  天鹰忙说:“你手上的针头!”

  聂赟完全不管,低头去吻她,嘴唇行将碰上她的,才忽然想到什么,转了一个角度,吻在她的嘴角,很轻很轻一下,甚至有些颤抖。

  他笑着说:“我怕传染你。”

  天鹰眨了眨眼睛,慢慢伸手搂住了他的后背。

  “嫁给我,好吗?”

  她用力摇了摇头。

  天鹰看了他好一会儿,说:“如果有一枚很大很大的钻戒,我或许可以重新考虑一下。”

  仿佛空间瞬移,下一瞬聂赟已经拉起她,双手紧紧箍着她的腰,低头问她:“要多大?”

  她毫不犹豫:“最大的那种。”

  他笑了,难得露出一口白牙,带着些少年气息,吻上她的额头:“好,我立刻去全世界搜罗,哪怕镶嵌在国王的皇冠上,也会想办法搞到手。”

  天鹰大笑:“太霸道总裁了吧,”她没有当真。

  他却十分虔诚,俯下身亲吻她的手指,然后一路往上,手臂,胸口,最后停在她的脖子边,聂赟停顿了下,有些沙哑的问:“你怕被传染吗?”

  天鹰搂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拉,主动吻了上去。

  这个吻无疑热情如火,聂赟托住她的后脑勺,仿佛将温柔碾碎杂糅,含混其中。他从未这样亲吻过她,霸道强悍的似乎要将力气一瞬间用尽,又仿佛能够一直柔情缠绵到无边尽头。

  好一会儿,俩人静静靠在一起,时光在中间穿梭,似乎都恒久了起来。

  “为什么又决定回来?”他问。

  天鹰说:“我就是想出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等在外面。”

  “胡说八道,正经点回答。”

  “我很正经啊,”天鹰曲起一条腿,把手臂枕到脑后:“如果你已经走了,我就坐下一个航班,就真的走了。”

  他沉默了两秒,沉声说:“你既然留下了,我就再也不会放你走。”

  天鹰侧头望向窗外,她看不清楚,但外头正开满了梅花。

  他握起天鹰放在一旁的手指,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天鹰的手指十分纤细,是漂亮的葱白色,只不过因为常年握笔,中指指关节长了一块厚而硬的老茧。

  “你知道,和你结婚我就像个碰瓷的,我没钱,没权,有时候还没良心,简而言之,什么嫁妆也没有。”

  他低头亲了下那块茧,嘴唇触碰到的是粗砺的皮肤,坚硬的不屈不挠,他说:“我不要嫁妆,要的是你这个人的全部。”

  三天后,聂赟当真给她带来一枚镶嵌着巨大水钻的戒指,钻石是最罕见的水蓝钻,最微小的一点也是有市无价,手上这颗却大的离谱,设计精美,还有一个美丽的名字——海蓝之谜。钻石附带的履历表,附带着钻石详细的‘族谱’。

  据称是十九世纪从南非开采出来的最大钻,母钻叫做库利南,被荷兰皇家手工艺者精心打造,切割成九部分,被广传为非洲之星。其一当真镶嵌在英国国王的手杖上,其二镶在英国皇冠的正中,其余七颗,数百年来流落民间,再无踪迹可寻。

  也不知道短短时间是怎么被他找到的。

  此刻点缀在她的指间,简直是他搜刮民脂民膏强有力的证据。钻石夸张到她根本不好意思带出去,她哪里知道她随意开的玩笑他却当了真。

  聂赟又不知用了什么关系,仅仅三天,也就是她戴上戒指的当天,他们的结婚证也被批了下来。

  那天就连踏雪也好好的收拾了一翻,又黑又短的脖子上系了一只玫红色蝴蝶结,分到了许多小鱼干。

  就这样,天鹰半是懵懂小心,半是硬着头皮,投入了这段风风火火的亲密关系。

  他们先在美国举办了一个小小的宴会,用来宴请聂赟的朋友,他们都不是爱热闹之人,于是只请了极少数的客人。

  即使如此,场面依旧沸腾的不可思议。

  被邀请的宾客不遗余力带来了自己的家属,保镖们,助理们,组团奔赴什么政要大会般,精神抖擞步入花园前庭。

  天鹰和聂赟在楼下迎接客人,顶着已婚妇女的头偕,她再想要溜之大吉简直千难万难。

  那些女士们衣着精细,各个带着得体的微笑,自动自发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乎没有意外的,目光不露声色将她全身仔仔细细打量个遍,似乎在暗自评价她和身边这位成就卓绝的男人的匹配程度。为这场由不见经传的新娘参与的突如其来的婚礼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真正投入的交谈具有另人精神愉悦的魅力,但决不可能在这种场合发生,这里的社交不需要真心,只要技巧和本事,天鹰两样都没有,于是很无聊,还不能表现出来,她就只能自己找点乐趣。

  然而,还没有等她找到。

  纷纷扬扬的祝福声中,先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一位女士不请自来,还在前厅闹出不少响动。

  众人望去。

  是安娜,她异常高调的走来,推开想要阻拦她的保安人员的手,迎着众人的目光,毫不怯场。

  她打扮的光彩照人,金色长发,一身淡紫色露肩长裙,手捏一只镶钻手包,比天鹰这个新娘还要高调几分,细看皮囊,脸上精致饱满的脂粉却有矫枉过正的嫌疑,眉宇间几分憔悴依稀可见。

  聂赟自然没有邀请她,可是事已至此,他从旁边取了一杯酒,和她碰了碰杯。

  安娜望着他,没有去喝杯中的酒,而是说:“你是不是不希望我来?”

  “今天来送祝福的宾客,”聂赟淡淡说:“我和天鹰通通欢迎。”

  “假如我不是来送祝福的呢?”她的语气突然咄咄逼人起来,加上大声。宾客都停下手上的动作,守着这突如其来的黑天鹅面面相觑。

  “那也没有关系,”聂赟面色不变:“喝点酒吧,你看上去很冷。”

  安娜的手的确被冻的有些红,仔细一看,肩膀上也是。

  “我让管家找件衣服给你,你是走路来的吗?”聂赟扭头给管家打了个手势,

  安娜脸色依旧很冷,目光却不由自主湿润了起来,她泛着光的绿眼睛巴巴的看着聂赟:“你看,你还是很关心我的。”

  连语气也降了好几个度。

  天鹰戳在一旁,心想,这也太没把自己看在眼里了.....

  事实上,安娜今天压根就没有去看她,她两只眼睛全部黏在了聂赟身上,别说在场没有一个人是傻瓜,就算是实在迟钝的笨蛋,这时候也会将有些同情的目光落在了天鹰的身上了。

  “当然了,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也算是你半个哥哥,管家,”聂赟喊了一声。

  管家立刻上前,“安娜小姐,您受寒了会感冒的,跟我去——”

  安娜原本冷着一张脸,聂赟那声哥哥一出,她恍若被什么击倒,显出某种不堪重负的强弩之末来,木头似的戳着。管家带不走她。

  聂赟望着他面前的年轻姑娘脸上渐渐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有些无奈,心里多少还有些懊恼。他悄悄空出一只手去拉住身边的妻子,这才感到头疼似的朝一旁的侍者递去一个目光。

  侍者很机灵,立刻冲了出去。

  许多有眼色的客人见此围过来,送上雪花般纷扬的祝福,试图消散尴尬,眼看就要将那抹紫色挤到一边,翻过这页。

  安娜将酒一饮而下,甩开管家的手,然后将杯子猛的一掷。瞬间在地上裂成无数不知好歹的碎片。

  其中一块蹦到了天鹰的脚下。

  下一刻安娜奋力推开那些多余的人形肉墙,大步跨到聂赟面前,“哥哥?你也配?!你刚来美国那会儿一无所有,差点落魄到去街上讨饭,全靠我爷爷的提携你才有今天,你看着我长大?我早就长大了Ethen,我是一个女人不是该死的小姑娘!你是瞎了吗?是我看着你!看着你一步步走向成功!是我在你撑不下去的时候求爷爷帮助你,是我一直陪在你身边,我做的这一切难道是为了多一个哥哥吗?我不要你做我的哥哥,我要你成——”

  “安娜,”聂赟平静的打断她,终于不可避免显得冷淡,但他依然十分克制,眉眼间不见一点愤怒:“如果你不愿意做我的妹妹,我也决不勉强,至于你的爷爷,是一位令人尊敬的企业家,我与他多年合作,各有利得,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关于我的出身,的确寒酸了些,既然入不了你的眼,请你自便吧。”

  一个娇室里长大的姑娘,衣食不缺,万千宠爱,虽然向来自命不凡,但心地单纯,这辈子遇到的唯一坎坷就在眼前,爱不得恨不能,她气势汹汹的来,怀着满腔不甘,却遇到了这番字字扎在心头的无情,一时间又痛又委屈又害怕,而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道歉。

  “我不是这个意思——”话还未说完,大颗大颗的眼泪先滚落了下来。

  “安娜,”一个苍老而温情的声音在身后匆匆响起,她的爷爷驻着拐杖赶来。身后跟着方才冲出去的侍者。

  老人家原本就赶了来,就在门口了。

  安娜猛的跑过去,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接触那瘦弱干瘪的属于老人家的胸膛,却好像再也止不住委屈,嚎啕大哭起来。

  她爷爷在众多宾客里一点也没有显出尴尬来,搂着痛哭不已的孙女,脸上起伏的皱纹显出岁月洗涤后独有的从容不迫,直到和聂赟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才露出一丝不悦的无可奈何,他朝天鹰望了眼,勉强点了点头,把孙女带了回去。

  优雅丰沛的小提琴演奏全程不受影响持续高歌猛进,演奏者似乎已经全然投入,闭着眼睛站在聚光灯下,一副举世皆醉我独醒的神魂颠倒。

  而全场宾客们似乎原本的确都醉了,仿佛有人在身穿黑色燕尾服的雅雀们中狠狠抽了一鞭子,干脆利落抽出一个无声的世界极清极静。此刻突然醒来,又热热闹闹了起来。

  音乐声随即转了个弯,众人转移到大厅,灯光也暗了下来,现场扬起舞曲的悠扬节奏。

  这简直是美国社交场合上的灵魂所在,久经舞场的男士女士们愉快搁下酒杯,鱼贯步入舞场。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幕被瞬间遗忘了。

  聂赟转身把天鹰拉到怀里,拦着她的腰,随着音乐慢慢踏步,他凑到她的耳边,低声吐气:“抱歉,”

  天鹰没说话,不小心般一脚踩在他的皮鞋上,尖细的高跟鞋后跟还兴致昂扬的研磨几下那做工精细的男式皮鞋。

  聂赟倒吸一口冷气,然后忍不住笑了。

  “不好意思啊,我不太会跳舞。”

  “没关系。“他带着她转了一圈:“我来教你。”

  送走宾客,天鹰转身关上房门,长长松了一口气,聂赟正斜靠在沙发上解领带:不知道是不是他有意撩拨,在天鹰看来,解一根领带竟然解出来堪比脱衣服的禁欲刺激感。

  她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上前倒了杯水,嘲弄道:“怪不得桃花肆意盛开。”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轻轻一带,天鹰顿时重心不稳倒在他的怀里,聂赟用双臂锢着她轻轻摇晃,像摇晃一个孩子一样,叫她有种被深深宠爱着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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