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文学网 > 寒月 > 第四十一章风静白云横不断,山前又叠一重山

第四十一章风静白云横不断,山前又叠一重山


  

  戚梧桐与华惊鸿乘着小舟,出了溶洞,但这小舟仍是出在一片阴影中,华惊鸿抬头望去,果然如戚梧桐所说,那片树林所在之处,是被修建而成,将原本被江水冲刷崩裂的岛屿重新布局修建,再在岛上布上各种机关,江湖上,除了当年在紫金顶上的八卦坑能与之媲美,恐怕再无别处能相提并论。

  华惊鸿暗自忖道,紫金顶,练秋痕。

  中原女子恪守礼教,与之相较,西域女子变显得肆意些许,但西域之人本性却非好事之人,往往是守着自己的一方乐土安居,而中原武林数十年来对西域人士却十分苛刻。

  在华惊鸿的解语山庄内有一幅画像,他并不知那画像上的女子究竟是黛蓉还是练秋痕,因为这二人除了瞳色不同,近乎是长得一模一样,画像中的女子笑容是那般天真无邪,柔软的似天际的云,碰一碰像是都会散,妖女这个名号与她的样貌并不相符,但不论是练秋痕或是黛蓉,都叫人难以琢磨,未曾有人真正知道她们行事的初衷。

  这小舟又被牵引了一段,绕到后山,岸上一人板下扳手,那牵引小舟的绳索便停了下来,岸上两个男子,年纪略长的男子,一脸胡渣,衣着随意浑身酒气懒洋洋的躺在渡头,见戚梧桐与华惊鸿上岸,才慢悠悠的爬起。另一人其实与这华惊鸿年岁相当,却生的一脸稚嫩,看着就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而戚梧桐的目光却是盯着那修筑在山腰上的庭院。

  那生了张娃娃脸的男子上前道,你们是何人,如何知道这暗语?

  戚梧桐这才回过神,微笑道,不如让你家姑娘出来与我一见,她见了我,自然认得。

  那满脸胡渣的男子道,我家姑娘,我家姑娘可多了,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位。

  戚梧桐道,慕灵衣。

  这一脸胡渣的男子眼风将戚梧桐打量一番,似有意,似无心问道,姑娘高姓大名?

  戚梧桐笑笑的报上自己的大名,二人面面相觑,那一脸胡渣的男子同那生着娃娃脸的男子道,“海塘,去请六爷。”转而对戚梧桐与华惊鸿道,二位相比方才耗去不少内力,不妨到亭中稍作休息。

  那娃娃脸的海塘,施展轻功几下便跳上了山顶,放出讯号,红色的烟雾飘在江面上,如一道红霞。

  华惊鸿抱拳道,却之不恭,若能来杯茶那是更好,在下可是多日未进食水,口渴的紧。

  那满脸胡渣的男子叫高山青,江湖人称青山不醉客。顾名思义,千杯不醉,论喝酒,他与独孤九爷可称得上是江湖二绝,可惜二人从未照过面,当年独孤九破阵入此,他正好身在别处,也那么错过,不过此人与独孤九也有不同,独孤九喝酒品酒,而此人,却像是为求一醉,从来只喝烈酒,不然就如同饮水般,淡而无味,高山青常言道,他平生有两件憾事,一是未喝到让他醉的酒,二是,未能交到他甘心同醉的朋友。闯荡江湖三十余载,却未有一人敢说自己是这青山不醉客的朋友。

  华惊鸿坐在亭中惬意的品茶,戚梧桐望着江面,华惊鸿见她看的出神便也望了过去,不知是几时,江面上起了大雾,白蒙蒙一片雾色中却有一庞然大物,仔细看,似是一座城池。华惊鸿道,这是海市蜃楼,在西域大漠上常常能见,是将几里甚至是百里之外的景象映照出来,并非是真实在眼前,姑娘可别一时兴起跳过去,落入了这江中,以华某的水性,可是无法搭救的。

  戚梧桐却似笑非笑道,你可知云海城,为何称作云海城。

  华惊鸿应道,因它的四周常年被云雾缭绕,常有人将它误看作是云上宫殿,故作云海城。戚姑娘怎么突然问这个,莫非。

  戚梧桐微笑的望向华惊鸿道,“别装了,你不就是为了要找寻云海城才进入那林子的,只不过,对云海城,你所能靠得最近的也就只是这片海市蜃楼了罢,不知我说的,对,是不对,姑娘。”

  戚梧桐这一声姑娘音落,从通往山腰庭院的石阶上走下一女子,体态丰腴,相貌艳而不俗,华惊鸿一见,那两颗贼兮兮的眼珠子,就不住的打转。戚梧桐见他如此模样,登时忍俊不禁。这厮真是无论何时何地,但凡是看见漂亮姑娘,就什么都能抛诸脑后。

  从台阶上下来的女子道,正是如此,如若这位华公子没有碰上姑娘,便只能葬身于山林之中。不知该说是这位华公子的运气太好,还是姑娘你的运气坏。

  华惊鸿笑道,那自然是在下的运势高。

  戚梧桐道,你的运势怕是没你想的那般高。

  华惊鸿摇摇手中的茶杯,问戚梧桐指的可是这个,而后放下茶杯,转身走到亭子旁的长凳上,整理好衣冠,道,“只要这茶里下的不是□□鹤顶红,华某就敢饮下,姑娘你是有所不知,我连日食水未进,可耽误不得,不然我哪有命回去见我那些娇妻美妾。”

  那女子道,“虽说西域魔教与我云海城素无往来,但我给龙腾教主一个薄面,留你性命,只是若公仔再敢前来,可决计不会再交什么好运。”

  华惊鸿道,“我也代替龙腾教主还一礼,请转告慕城主,清河王已被他引回中原。对了,还要烦劳这位好心的姐姐别将我扔到土坑泥塘中,我这人怕脏。”说着朝戚梧桐挑了挑眉眼,戚梧桐盈盈一笑,华惊鸿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道,“在下听闻那苏纪被请进了云海城,便寻思来见上一见,可惜我终究与她无缘,不过能有戚姑娘这一笑伴我入梦,华某也是不虚此行。美丽的小凤凰,真希望我醒来时,你仍在我身边,你我…你我,后会,有期。”华惊鸿强撑着说完这一句,便昏死过去。

  戚梧桐端起桌上另一只给她准备的茶碗道,我没什么忌讳,放哪都成。

  这女子笑道,你太过多虑,练秋痕与云海城渊源颇深,我们不会为难于你。

  戚梧桐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家姑娘为何要假借慕灵衣之名,接近我。

  女子只道,这并非是该由我来同你解释,待你与灵衣相见,你大可问她,我相信,只要是你问,她会一五一十向你说明。

  戚梧桐望着山腰上的庭院道,我想上去瞧瞧。

  那女子也不好阻拦便让她上去,戚梧桐在石阶拐角之处,与那娃娃脸的海塘,那海塘眸光冷酷的从戚梧桐身上掠过。海塘回到高山青与薛珊身旁道,自城主责我三人前来看守此处起,还未让一个外人进来,你不该放他们。

  高山青道,海塘,当年城主交代,但凡是道得出’月明笙鹤下遥岑,笛奏龙吟水,箫鸣凤下空’之人,与二爷的关系都非同一般,二爷的女人虽多,但练秋痕却算得上是其中比较特别的一个,虽说如今二爷不在城内,但说到底,他是云海城的第二把交椅,这是不争的事实。

  海塘只道,不懂。

  薛珊笑道,男女之事,你总说不懂。

  海塘道,并非男女之事我不懂,是二爷的心思我不懂。

  薛珊垂目道,二爷爱她,也恨她。所以宁可让她死在自己怀里,了却这段孽缘也好过纠纠缠缠,没个完。狠是狠了些,可是这便是二爷,武林第一公子的名头,单凭一个花架子,你以为担得。

  戚梧桐靠在庭院的廊柱上,这季节让这庭院显得分外凄凉,戚梧桐的记忆中此处该是繁花似锦,三人并席而坐,只是那时戚梧桐年幼,久病缠身,又瘦又小,坐在二人中间也根本不占多少地方,然后左一耳朵,右一耳朵的听司马玉楼,与真正的慕灵衣说话。

  戚梧桐清楚的记得,那是她最初来到云海城的日子,慕灵衣领着司马玉楼到此来接她,他们在此处留宿,夜里三人并坐在这院中,慕灵衣便说希望有朝一日能离开云海城去闯荡江湖,而司马玉楼就与其截然不同,经历了司马家的剧变,他再也不愿去想江湖之事,练秋痕与司马逸又不在二人身边,司马玉楼更是担心自己要是再有什么不测,年幼的戚梧桐该由谁来照顾。

  可有意思的是,这二人最后,一心不想理会江湖的人司马玉楼,却只能浪迹江湖,而心心念念闯荡江湖的慕灵衣,至死也未能瞧瞧外面的天地。真是有些造化弄人,天意难违的意思。

  慕灵衣接到消息来到岛上,听薛珊说戚梧桐在上头,瞧戚梧桐出神的望着萧瑟的庭院,便问戚梧桐在想些什么。

  戚梧桐其实老远就听见有人前来,听见是这位慕灵衣的声音,偏着头道,在想你冒出一个死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慕灵衣笑道,“我可没有假冒,一直以来,在江湖上走动的,只有我这一个慕灵衣。慕灵衣这个身份,对你而言,不过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记忆,但对有些人,却有极大的作用,你不必以为我是故意以灵衣的身份接近你,她在弥留之际却是仍旧十分惦念你与司马玉楼,我曾告诉过你,几年前我去往凤仪山庄找你,本意是想让你在她临终之前与其见上一面,可你却已经不是她所期许的模样,你本该当个大家闺秀,却不该再习武甚至踏足江湖。”慕灵衣叹气道,“若非如此,你我也不会在苗疆相遇,其实我也不知,何谓好,何谓不好,或许你自己也不清楚。”

  戚梧桐截口道,几年前?我怎么记得慕灵衣死时,我还是不到三尺高的孩童。

  慕灵衣一改面色道,原来你以为她那时便死了?鬼婆婆替她捡回一条命,但那时她全身经脉皆断,虽然一息尚存,但却形同废人,几乎每日都需有人灌输真气给她才能保命,在病榻之上一躺便是十几年,连她自己也承受不住,断食断水,最终义父拗不过她,让她喝了药,睡过去,没多大痛处。你我难得有机会将话说开,既然如此,我就多问一句,你可还记得是何人将灵衣打伤?

  戚梧桐道,不是很记得,却也非全然不记得。

  慕灵衣道,那你最好还是别记得,清河王的相貌的确不该被人记得。

  戚梧桐笑道,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是反话,倒似在故意引我去记起,还是说,你根本就希望我一时冲动,去找清河王。

  慕灵衣眨眨眼,望着天道,“要你去找那清河王没有,但巴望着你能带来寒月刀,不假。”

  戚梧桐道,我以为放眼天下,唯有云海城对寒月刀不削一顾,想来是我高看了你们。

  薛珊如一道影子,突然出现在戚梧桐身后,道,云海城素来不问江湖之事,却是司马逸当年来到云海城之时,向城主提议收云海城一人为弟子,将他所参悟的望乡遥内功心法传授于这弟子,以此换取云海城对司马家遗孤的庇佑,也正因如此,灵衣才会遭了清河王的毒手,说的细致些,清河王一直在诛杀参悟望乡遥内功心法之人,甚至火烧山庄不让望乡遥能留下只字片语。

  戚梧桐哈欠连天,问到,这与寒月刀有事什么关系。

  薛珊道,“清河王与云海城一样,他们想得到的不是寒月刀,而是能克制寒月刀邪性的法子,我想练旭一定教过你,兵器有正邪,寒月刀则是邪中至圣,而能克制它,也就能克制邪派武功,清河王的武功是邪,所以要除之而后快,云海城则是想要多一个保障。”

  戚梧桐心道,这真正能克制寒月刀的是望乡遥的根本,物我两忘心法才是,清河王定是不明就里,不然第一个死的,绝对不会是司马家后人,而是那个她遇过的瞎眼老头。

  慕灵衣问到,既然来了,可要随我城中,见见义父?

  戚梧桐晃过神道,不必麻烦。

  慕灵衣神情黯然道,我想你也是误入此地,不会是特意来。

  戚梧桐笑道,我是从慕容山庄追踪一个人影到此,在那里我还见到一个腰间佩戴玉坠的人,那人腰上的坠子,与打伤灵衣的人,是一模一样的,说不定,那就是清河王。不过我想这你们已经知晓。

  慕灵衣疑问道,清河王去慕容山庄作甚?你可是知道的?

  戚梧桐含笑道,你不妨先说点什么我爱听的。

  慕灵衣笑道,还是有这么个事,只是我不觉得,你会爱听,殷姑娘要嫁人了,嫁给一方姓公子,然这公子的身世却无人知晓,这婚事似也未得你们四庄主首肯,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只有这么个传言。

  戚梧桐似笑非笑道,姓方?若是个好人家,也是喜事,无亲人道贺,哪能说得过去。这位姐姐,能不能将我也送出去?

  慕灵衣截口道,送你出去不难,只是,你是不是也得说点我爱听的才是。

  戚梧桐笑道,我只听那人说,要会会老朋友。

  慕灵衣收敛目光低声道,“老朋友?莫非…”她转口又想戚梧桐打听,你见着他说的老朋友了么?

  戚梧桐摆手道这可没见着。慕灵衣又追问了几句,戚梧桐笑笑道,“能告诉你的,我可是都说了,你要再问,我也没什么可说,你若是舍不得我走,我也不妨留下吃吃睡睡,你看?”

  慕灵衣叹气道,“你这话说的不真心,我听得出。”说罢唤了个人,吩咐了几句,便让这人领着戚梧桐离去。

  戚梧桐乘着一只小船离去,但并未见到那位华惊鸿,华公子。

  那撑船的男子忽然拽住戚梧桐的衣摆,塞了件东西在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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