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但现在不是问明白的时机
崔凝霜的脚刚踏入外祖的院中，便有老妇迎了上来。
此人是崔凝霜外祖的贴身嬷嬷红月。
她一见到崔凝霜，便提醒道：“二小姐，老太爷在里边等您呢，瞧着样子，有些生气。”
“这山顶花茶您端给老太爷，看看能否消气。”
红月嬷嬷将花香肆意的茶放在她手中。
嬷嬷跟着外祖几十年了，最懂外爷的心思。
崔凝霜常偷偷往这院里来，红月嬷嬷也给她塞了不少好吃的。
即便她长大了，在嬷嬷眼中永远都像个孩子。
她微微颔首，带着几分调皮：“还是嬷嬷对我最好，我都不知离开嬷嬷该如何是好。”
“你呀，少耍嘴皮子，快去吧，别让老太爷等急了。”
崔凝霜推门而入，胡子花白的外祖崔刻正在里边打盹。
崔凝霜的眉眼与他极为相似，不过他如今老了，那英气仅存于眉间。
她进门的动静并未将其唤醒，崔凝霜往炉子里添了些炭。
这外爷老了，睡觉的时候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崔凝霜捂嘴偷笑，没想到崔刻像做了噩梦般直接颤抖了一下，醒了。
崔凝霜将帕子递过去，崔刻很自然地接过擦了擦。
“呦呵，你这死丫头，看见我流口水都不叫醒我。”
崔刻白了崔凝霜一眼，嘴巴撅起，像个孩子。
眉目间原本是柔和的，突然想起叫她来是要教训她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
“你这毛猴，在郑家住了五年，就这么算了？”
“还有你娘亲的事，你的官位也不要了？”
“还有......”
“外祖，您短短几句话，又是臭丫头，又是毛猴的，我现在已经够伤心了。”
崔凝霜直接打断他说话，装作很委屈的样子。
这外祖，最喜欢给人取外号，就没正经叫过谁的名字。
崔云儿的名字被他叫得最多，有时觉得他对崔云儿又爱又恨。
外祖摇头：“从小到大，你真是调皮捣蛋惯了，现在居然婚都退了。”
“还伤心，我才不信。”
崔凝霜将花茶的盖子打开，推到了崔刻面前。
“外祖，您是不是糊涂了，当初您不也参与了，不然我怎能取消这桩婚事呢？”
没等崔刻回答，外面便吵吵嚷嚷起来。
像是红月嬷嬷与人起了争执。
崔刻未动，崔凝霜掀开挡风的帘子。
瞧见了崔云儿。
“二小姐。”
红月嬷嬷唤了一声，示意崔凝霜别和崔云儿对上。
“二小姐？这崔家就一个嫡女，哪来的二小姐，你这下人，怎么如此拎不清？”
红月嬷嬷未作回答。
她自小就来了崔家，一直侍奉在老太爷身边。
上上下下都尊敬地唤她一声嬷嬷，就连主君也不例外。
自从崔云儿当上嫡小姐，总是居高临下地瞧着每个人。
见红月一声不吭，崔云儿怒气更盛。
“你这老奴，听到了没有！再不回答，我就把你发卖了。”
红月沉着脸瞧了她一眼，任她怎么说，都未反驳。
崔云儿只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手扬了起来。
往日她是不敢的，毕竟是祖父屋里的老人。
可今日崔凝霜在廊下看着，她一个嫡女怎能在众人面前失了威风。
然而手却停在半空，被死死攥住，又被甩了出去。
她吃痛地退后几步。
“这是外祖身边的老人，你不怕舅舅责罚你？”
崔云儿浅笑：“阿爹怎会责罚我，宠我还来不及呢。”
“哦，听说你不是将军了，现在要靠着崔家了？”
“不会郑家，也不要你吧。哈哈哈。”
崔凝霜示意红月先下去。
她反问道：“表姐，何时这么关心我了。”
“这人尽皆知的事，我想不知道都难，你姓孔，不姓崔，还真当自己是崔家二小姐，没了将军之位就来躲在崔家。”
“你滚回你的住处去，少来崔家，我们崔家可容不下奸细的女儿。”
崔凝霜踱步打量，脸上笑意明显
“这谣传也就罢了，表姐如此笃定地称自己姨母为奸细，这通敌卖国可是要诛灭九族的，我没算错的话，就算你嫁人了，你的夫家也要被诛吧？”
崔云儿脸色变了，但笑意更浓。
“我根本就没有姨母，博陵崔氏有这号人吗？”
确实，博陵崔氏的族谱上，换上了崔凝霜的名字，这也是当初外爷的无奈之举。
崔刻虽知晓自己女儿的脾性，但还是怕有万一。
他不能拿整个家族去冒险。
“这是你们母女袖手旁观的理由吗？”
崔云儿的笑意僵在脸上，有些慌张。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崔凝霜朝崔刻房里的方向走去。
刚要进门，她的手就被拽住。
“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你都知道什么？”
原本不确定的事，现在也确定了。
十几年前的事，本就很难查。
一件事情过于蹊跷，就总有疏漏之处。
那时柳氏刚成为正妻，按照崔家的习俗，正妻要给主君的家人编符节。
崔凝霜以为没有，但前些日子来时，红月嬷嬷正在清理这些物件。
瞧着模样别致，便问了一句。
可在当时弄回来的遗物里，并未发现。
嬷嬷说每个人的都送出去了，当初柳氏还专门出城追了去。
所以事情连贯起来，当初她父母出城，这崔云儿和柳氏就追了出去送符节。
推测出崔云儿母女亲眼见到她的父母被杀。
这符节没有送出去，她父母的遗物里才没有。
但现在不是问明白的时机。
崔云儿脸色难看，嘴角抽搐。
但就这一句，能知道什么。
就算知道了，她还能拿自己怎样。
按照崔凝霜的性格，不该遮遮掩掩，问而不答。
没有追问，应该是没查出什么。
“那得问表姐你了，你觉得我知道了什么？”
崔云儿瞧着崔凝霜有几分笃定，心里顿时发虚。
脸上不再有笑，恨意和怨交织。
她讨厌那个姨母，比讨厌崔凝霜还讨厌。
讨厌她出身高贵，高高在上的模样，也讨厌她看不起自己的母亲。
“知道什么，又与我有何关系，你是想找个借口留在崔家吧，你不过和那些奴婢一样，赶出去不过一句话的事。”
崔云儿话里话外，皆是嘲讽和威胁。
以此警告崔凝霜，就算知道什么，也要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这崔家她崔凝霜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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