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书房
凝华斋落水风波一事,由于太子和九皇子的缘故,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帝那里去。方梨知的父亲方崇得知此消息后也大为震怒,特地着了上朝的官服请了进宫面圣,向陛下求个公道。
而那琳娘本姓董,是虞国三司使董桓的独女,自小也是娇生惯养的主。她在凝华斋摔倒而致玉坠子裂了后便咽不下这口气,寻思着找个机会让方家两位娘子吃点亏。
她让侍女推方阮知下水,原本只想给她个小教训,那池子她听了旁人说是不深,却不想里头水草横行,差点把方家两个小娘子的命给搭上。她听到此事后也是后惊后怕,在父亲面前哭的是梨花带雨,直向父亲哭诉道自己不是故意为之的,全是自己的奴婢会错了意。
三司使大人只好先安抚了自己的女儿,托人向贵妃娘娘递了消息帮忙求情。他本身便是六皇子那一派的,自然是要请贵妃娘娘向陛下吹吹耳边风,争取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最终那个推人的奴婢成了主谋,被赐死,皇帝又让三司使罚俸停职了三月,此事就这般过去了,董琳娘却是置身事外没有半点事。
方梨知得知了处理的消息,内心不忿,她去书房找了父亲,想着至少要让董琳娘对四姐姐当面赔礼道歉,而不能就此了之。父亲起初还答应了她的要求,可不见有什么作用后,她又去求了几次,之后得到的却是父亲的几句敷衍。
她才不信此事全是对方的一个奴婢所为,她只想让做错事的人承认错误。她也不懂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父亲却不知道亦或不在乎。
她当然不懂。
不懂这朝局的博弈,不懂这派系的斗争,不懂此事背后那些人的各怀鬼胎和各异心思。
至少从那日之后,掌管虞国财政之事的三司之中,插进了方丞相手下的不少人。
自上次凝华阁落水一事,方梨知和方阮知便不约而同地着了凉。
但方梨知身体底子好,躺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活蹦乱跳的了。可四姐方阮知自小便体弱多病,这次万幸是在仲夏之日,室外的气温还算炎热,但在那阴凉之地的池水泡了一会,也足够她病上几天了。
方崇请了不少江岫城的名医,连宫里的太医也让皇后娘娘请来,还使人送上了慰问的礼。德妃娘娘也派人来看望,看样子应是对方阮知印象不错。
可再好的药都只能医着身子,方梨知看着自家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四姐,心里暗暗下决心定要让董琳娘当面向姐姐赔礼道歉。
她此后令人去过董府几次,但传回的消息都是对方被禁足在府内闭门思过,不便见客,就连此后在太学的十日学时里,也只得到她人休了假的消息。方梨知无奈,想着待下次去太学之时再去找人。
转眼间便是五月三十,明日六月初一就是方梨知的生辰,却也是太学夏考的日子。
太学分四考,分别应了春夏秋冬四季,多数都是在季末某月的一天而设考。
三十这天一大早她就愁眉苦脸的起了床,夏笙准备着她的行礼物件。通常大家都会在四考前一天或更早前,提前到了太学温习功课,以便应对之后的考试。
方梨知今日午后些就准备坐马车去了太学,她唉声叹气地趴在了自个房里的小桌上。
“怎么又是在生辰这天考试呀?”她眉头皱到了一起,嘟囔着。
夏笙见她这般,思量着怎么才能让她打起精神来,眼珠一转,笑着上前道:“五娘莫急,待会我吩咐小厨房多做点好吃的,咱们早点去了太学,晚上好好准备。”
“好诶,”方梨知坐直了身子,双手托腮思考着晚上看书的时候该吃什么,“糕点太糯,蜜饯不管饱,要不……弄两只鸡腿去吧,我好久没吃了,看书可是个力气活,不吃饱点怎么行。”
夏笙闻言轻笑,连声道是,便转身安排下去了。
方梨知想着晚上便能吃到香喷喷的鸡腿,满心的期待冲淡了几分忧虑。
去太学的马车到了酉时三刻才出发,原本她想早点去的,但娘亲留她在房里用了晚膳,又说了会话,这才迟迟出发。
一路上马蹄踏着夕阳,晃悠着车身,进了太学的大门。
方梨知刚一下马车,还未走出几步,便被一个侍女叫住了,她回头一看,是个陌生的面孔。
那侍女上前向她行了一礼,道:“奴婢见过方梨娘,我家娘子有请梨娘前去一叙。”
“你家娘子是?”一旁的夏笙问。
“我家娘子是董琳娘,她吩咐奴婢说是有些话想同方梨娘聊聊。”那侍女低头回答。
“那她现在人在哪呢?”方梨知问。
“还请梨娘跟奴婢来。”那侍女比了请的手势,方梨知正要跟上前时,又听得远处有人唤她:
“五娘,五娘请留步,夏笙姐姐请留步!”
匆匆而来另一作侍女打扮的姑娘,方梨知认得她,是三姐姐方妍知的贴身侍女冬瑶,只见她迈着小步跑来,到跟前福身行礼喘着气道:“冬瑶见过五娘子。”
“三姐姐她有什么事吗?”方妍知虽跟她不对付,但在太学里两人倒并未有过什么大矛盾。
“回五娘子,冬瑶是来找夏笙姐姐的。”冬瑶虽是三姐的奴婢,但实际岁数上却是比夏笙小两岁,扎着两个丫鬟发髻,长得稚纯。
她又接着道:“荀夫子让太学的人给郎君娘子们布置了些书本,现在要去拿了回屋。四娘子身边的秋拂今日也没来,三娘子便吩咐冬瑶来找夏笙姐姐一同去领了,两个人拿三个娘子的书要方便些。”
方梨知听罢,蹙着眉头苦恼着她口中那些夫子安排的书,叹了口气对身后的夏笙道:“你先跟她去吧,我这边结束了就自己回去。”
夏笙原本有些担心,但听她如此说,只得应了,刚迈出一步又被方梨知叫住:“等下,这个我先拿着吧。”
她从夏笙手上拿过去一个盖着厚布的竹篮,挎在了胳膊上,便跟着那名侍女走了。
夏笙望着自家娘子的动作,忍俊不禁。那篮子里装的便是下午刚做的鸡腿,看来五娘她是待会就忍不住在路上吃了。
方梨知跟着那侍女,往东边去了。东边是嫡女们的小院没错,但她们却是走的一条陌生的道儿。
“董琳娘不在她屋里吗?”方梨知不解,这边她似是没来过。
“回方梨娘,我家娘子她不在屋里,只吩咐了奴婢说有要紧事需找梨娘一说。”
“她是想好准备赔礼道歉了吗?那也要等四姐姐她病好了以后亲自来道,要不就上相府里去。”方梨知没好气地说。
“回方梨娘的话,具体的奴婢也不知,娘子只说梨娘到了便知。”
“那我不要去了。”方梨知站住了脚步,这片她没来过,下意识就不想再去。她转了身就要走,却被那侍女拦住。
“梨娘莫走,我家娘子说是要紧的事让我定要请您过去一叙,”她边说却是眼神躲闪了一瞬,迟疑着道,“娘子说,当日那事,与方妍娘也有关。”
“三姐姐?”方梨知诧异,“这与她有什么关系?推人的不是你家娘子的侍女吗?”
“奴婢不知,其中缘由许是梨娘到了便知。”她伸出右臂示意:“梨娘若想知道,可当面问问我家娘子。”
方梨知犹豫片刻,终还是好奇对方到底想说什么,以及之前那事又如何同她三姐有了关系。她决定跟上前看看,反正她会点拳脚功夫,不行就找机会跑了,在太学的地界里,量着对方也不敢如何。
两人继续前行,天色逐渐阴沉下来,但还能勉强视物,方梨知于道路尽头处,终是看见一房屋静悄悄地伫立在那。
“这里是哪里?”方梨知问。
“回五娘,此处是太学后院的一处书屋,清静了点,但也避免人多口杂。”
那侍女在门外处取了灯笼点了,明亮的灯火让方梨知的心稍微放下一些。侍女朝前打着灯笼开了门,“琳娘?”她唤了一声,却是没人答应。
“你家娘子呢?”方梨知在她身后,警惕地看着前方灯笼照亮的那片,迈进了一步,倒是没往前走。
“奇怪,我走的时候人还在呢。”那侍女也是不解的模样,在原地用灯笼照了一圈,没见人影后,她转身对方梨知说:“一定是内急去别处方便了,下午的时候我家娘子她就肚子不适,但还是忍了,只为梨娘的约。方才我走之前娘子还问了我就近的地方在哪,许是人就在那边,还请梨娘于屋内稍等片刻,担心梨娘怕黑,这灯笼便留给梨娘照明。”
说完她将手中灯笼递了过去,方梨知听罢便不疑有他,顺手接了过来,她就着灯笼又看了一眼这屋里的陈设。
那侍女恭敬退出去,还未等方梨知抬眼看去,对方手上动作之快却是飞速将唯一开着的门“啪”地一声给关上了。
这一响吓懵了方梨知,“喂!开门!”她急忙冲上前使劲地拉着门,却是纹丝不动,毫无反应,定是那侍女在门外上了锁。
方梨知又扯了几下,后知后觉地在心里生了惧意。她举着灯笼,细细地打量着眼下所处的屋子。
屋里放置着书柜,桌椅,看上去是个书房没错,可细看去才发现角落都布满了蜘蛛网,桌上堆积着厚厚的灰尘,像是荒废了许久,想来平时定然没什么人来过。太学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方梨知心下诧异,她打着灯笼四处寻找着其他的出路。
虽然房内有着窗户,却是被木板钉死了,只留了缝隙透气,不能容人穿过。
夜色已经暗了下来,方梨知有些焦急。不过若是她晚上没回住的小院,夏笙必会知晓,定然会报知太学,现在她只能等着人找过来。
还好来之前带了装鸡腿的篮子,若是晚上饿了还能充充饥。
方梨知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将灯笼放在了地上,她开始琢磨做这一切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又是一次无聊的报复吗?若真的是董琳娘做的,那为了把她引过来而所说的,与三姐方妍知有关的事又是什么呢?
她向来不擅长想这些弯弯绕绕的复杂事,不一会就犯了困。她打了个呵欠,一阵晚风吹过,外边传来树叶唰唰的声音,风力还挺大。
方梨知坐的地方正好是风口,她担心风把灯笼给吹灭了,准备拿起来换个位子时,里头的烛火却是毫无预兆地,灭了?
她瞪大眼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借着窗外的月光细细检查了会,才发现这灯笼竟是被人动了手脚。
她气得甩到一边,沮丧地抱着双膝,却隐约听到外头有男子说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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