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疼楚

白云涧同千秋不敢唐突，对着商空抱拳行礼，一边悄悄打量着商空。

        商空一脸淡漠，却还是走过去接过湛星怀中的枳风，临出门时才想起身后行礼的白云涧和千秋：“走吧。”

        走？去哪？

        湛星看懂了二人疑问：“去七星阁。”

        山海可期，七星难觅。未料想他们竟得此机缘，两人慌忙跟上，有两名少年去给他们驾车。

        到了地方，二人方知为何七星难觅，山下有个大阵，若无人引导，恐迷失其中。

        一般这种避世的门派，带人进去都是要蒙眼的，商空却未曾有甚明示，大大方方的领着众人上山，身后阵法变幻莫测，饶是千秋也见过众多阵法，依旧不可破解其中机巧。

        他们走的甚急，入了七星阁，商空便打发湛星去取玉骨丸。

        “没用的。”千秋眼神黯淡，他自然知道七星阁有玉骨丸这种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

        可那本散记中记载，当年军中随行的军医，便是如今三江神医的祖父江硕，人称药王，玉骨丸便是出自这位之手。

        纵是如此，那位将军还是去世了，一代英雄，空有一身武艺内力，身体却已孱弱到拿不起□□，跃不上烈马，最后死在了病床上，死在了那经脉寸断的痛苦之中，何其可悲。

        世间悲伤大都逃不过无能为力。

        神医解不了的毒，将军上不去的战场，文人捏不住的笔，侠客拿不起的刀。

        只是，他绝不会让枳风同那位将军那样。

        “神医，为何阿枳一直昏迷不醒？”商空虽面上淡淡的，语气却满是担忧，丝毫没有顾及自己是千秋长辈。

        “我用了药，若她一直睡着会更好些，没那么痛。”千秋说起时，左手又禁不住握起来，新长出来的肉到底娇嫩，血不停的顺着手指留下，可惜这次无人掰开他的手上药了。

        “师祖，玉骨丸。”

        千秋伸出右手捏过一颗化在碗里，喂给枳风喝下：“聊胜于无。”

        商空给枳风捋了捋头发：“她要睡多久？睡到伤好？”

        “睡到一点伤都没有。至少……不会那么痛。”千秋苦笑的低下眉眼，也不知自己要去看哪。

        “等伤结痂就让她醒来吧，阿枳最不愿意对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一无所知。”

        “好。”千秋淡淡的答应，只是呢喃道：“会疼。”也不知是给谁说。

        商空直接飞鹰传书吹雪斋沈七洲，查琉璃盏的解药。又动用了山海暗线去查那群黑衣人的下落。

        湛星代商空安排白云涧和千秋住处，宝贝的鸟笼也被安置在房间。

        只是千秋总对白云涧心生敌意，成了四人的的救命恩人，可不是应了“武功高强”四字，好气哦。

        七星阁藏书浩渺不知凡几，商空也大方的借千秋查阅典籍。皆是些不曾传世的孤本，也存了许多精妙的医书。

        只是任凭千秋翻阅多少医书，始终不曾查到关于琉璃盏的一字一句。

        千秋只好凭着记忆回想当年自己看到的那本书。忽地千秋想起这本书是个西域人写的，或许与西域有关，千秋连忙放下医书，喊了许多人去翻找有关西域的书籍。

        仅有几句提到琉璃盏此毒，此毒是中原人蝎娘子所制，药材却半数取自西域。

        只是记载甚少，连成份都未曾写进，当时的蝎娘子如今业已作古百年，此毒也并未被江湖众人所知，恐蝎娘子后继无人。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江湖上未曾留传的这种毒药，极有可能在大肃皇宫存有方子。

        不过皇宫哪是那么容易进的，还不如从当年那位将军入手，既然当年药王曾经医治过那位将军，想来四春亭也会留有药王当年的手札。

        再不济，去找找当年那位将军的故人也好。

        琉璃盏会遏制血液凝固，伤口结痂，所幸七星阁多了去的天灵地宝，再加上千秋的医术，虽祛不了毒，很快结了痂。

        枳风醒来的时候，千秋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见枳风醒来，给她把完脉后，千秋就轰的一下倒地。商空请来的东海阁的几个大夫给他把了把脉：“无甚大碍，歇上一歇便好了。”

        湛星便背着千秋去了他房中，这几日千秋不是在书房便是在枳风那里，只自己来房间里给宝贝喂了些食物和水，床上的被子动都没动。

        湛星本想着放下千秋便回去，看到了桌上摆着的鸟笼，被布蒙着。他鬼使神差的掀开布帘，便见宝贝跟受惊了似的，一直扑棱翅膀：“富贵，富贵。”

        那位易公子那么喜欢这只鹦鹉，为何偏偏要将它送人？

        “王爷……丰家……太子……太孙……”

        宝贝的声音并不大，可连起来便是阵阵惊雷。太子，太孙，如今哪里有太子，又遑论太孙？

        湛星将布帘放下，之前马车中未曾听到这鹦鹉说话，想来只有掀开帘子鹦鹉才会如此。

        湛星回自己房间洗了把脸，又给自己手腕上了些金疮药，刚才背千秋时，伤口又出血了，之后才整理了整理衣服，熏了熏香，去厨房给枳风准备些吃食。

        “星星。”枳风靠在床头，见他来了眼睛笑得弯弯的，只是声音哑了。

        “还疼吗？”

        “不疼了，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你们两个当初非要下山，好好呆在山上不好吗？要不是恰巧有弟子见你们浑身是血的去了医馆，你们是不是还打算伤好了再告诉我？好好的两个孩子下山溜达了一圈，脸都小了一圈，师傅不放心，说是去北海阁瞧瞧，其实是顺道去看你们，谁知道你们一路上走那么慢，要不是你给我写信了，我都不知道你们要回来，我跟访烟左灯右等，才知道两个人挂了一身彩，还把巧巧给带来了，巧巧出什么事，我又怎么给她师父交代？”商空神色如常的说出了这么一段话。

        枳风同湛星相视，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师父，您这样真的对得起您那张清冷出尘、惜字如金的脸吗？

        不过枳风笑着笑着便觉察到不对，是啊，她跟湛星决定回七星阁本就是临时起意，虽因寂如方丈的事耽误了几天，可决定回七星这事，连兰因他们都是临走才知道，按理说不该有人早早的埋伏在这。

        他们的打算，枳风只告诉了三个人，曲无尘、商空还有谢十灯。

        “师父，可有查出来是谁要杀我们？”

        “碎星谷。不过碎星谷可没有琉璃盏这种毒药，你背上的箭，也不是碎星谷能用的起的。应该是有两拨人。”

        湛星和枳风异口同声：“箭？”

        “这么精巧的箭不是寻常人能造出来的，靠弩发射，这是北海阁造出来的。”

        “这是要嫁祸北海阁？”枳风一时想不明白。

        “这是同百发机弩配套大小的箭，不过那人用的应该只是单发弩。”商空顿了顿说道，“当时阿图给将百发机弩给边军造出来后，留了一个心眼，山海便再也不造这般大小的箭了。”

        “想来这人本是让我们无处追查，谁能料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那人若是朝廷的人背后的又是谁？”枳风顺手向腰间摸扇子，却是空空如也。

        湛星看透了枳风心思，将扇子递了过去：“你扇子刚才给你放桌上了。”

        “不用了。”枳风没有接过，扭头对商空说道，“那人是冲着星星去的，不是冲着我。但那群碎星谷的黑衣人也对我们下了死手。而且那日我感觉四肢无力，内力受阻。”

        “千秋说我们中毒了。毒应该是趁我们在客栈时，有人在我们马车上下的。”湛星难得的说了句很长的话。

        “按理说客栈尽是靖王的人，居然能混进去下毒。靖王前脚刚走，我们便遇上了刺杀，靖王的嫌疑真大。”

        三人相视，枳风笑了笑，露出浅浅的酒窝，蹙起的眉毛却是怎么都舒展不开：“不过应该不是靖王，三王归京当头，他是最不希望我们出事的那个，要出事至少也要等到他到了临京的地界吧。”

        “这么一来另外的两位王爷嫌疑就大了。”商空点点头，“你伤还没好近几日就别劳神了。剩下的事我去查，我倒要看看谁敢动山海的人。”

        枳风点点头，赶着两人出去：“你们快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商空点点头，拍着湛星的肩走了。房间里传来一阵闷哼声，筋脉寸断，如何不痛，枳风她最怕痛了。

        祖孙俩谁都没忍心推门去看，商空依旧淡淡地对着湛星说：“这几日光顾着枳风，还未谢过那日的白衣公子，你同我一同前去谢过吧。”

        湛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领着商空朝白云涧住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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