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废太子（15）
二十一岁，介于少女和女人间，未褪去青涩，亦有成熟风度。
扬眸望来，眉眼恬淡，山川灵气，日月光辉，仿佛都在这一眼，其余颜色衬成俗物。
萧珏眼底慌张迅速收敛，春水凝冰，不露声色。
沈镜正在自弈，放下白子，似一抹流光坠于纵横格线：“这般兴师动众，是为何事？”
蔺清欢视线不甘心地在殿内乱绕。
太后发难：“你在哀家身边安插眼线艾青，打算今日一起逃走，可有此事？”
沈镜下床，白似牛乳的脚趾踏在羊毛地毯上，混为一色：“自醒来，我一直养在养心殿，并无和他人接触的机会。”
太后叱：“巧舌如簧！”
“您心中已有答案，即便人证物证摆在您面前，您还是不会相信，何必再来问我。就像您认为我是邪物，惧怕阳光。”
在所有人反应不及的时候，沈镜伸手扯开厚重窗帘。
大殿顿时照满金黄温暖的阳光。
浅金光晕落在沈镜四周，愈发显得她肌肤晶莹剔透，眼似琉璃，恍如神女。
“我不是邪物，更不怕阳光。”
太后黑脸：“你是说哀家是非不分，刚愎自用？”
“自然不是，我无意评价您。”
话音未落，太后和蔺清欢被一股猛烈吸力吸到沈镜两只手心。
“只是想告诉您，我并非邪物，没想害谁。可若您和这位玲珑公主总惹我不开怀，我沈镜杀得千军万马，并不惧怕手里再多出两条人命。”
太后被掐住脖子，呼吸不得，嗬嗬说不出话，急切地拍打着沈镜的手臂。
蔺清欢同样如此。
然而沈镜手臂就如钢铁浇铸成的一样，二人根本掰不动！
二人眼中涌出泪水，惊惧非常，祈求地望向萧珏。
沈镜道：“陛下要为她们求情么？”
萧珏没有动作。
蔺清欢泪水大滴大滴落下。
“太后，是不是觉得很委屈，一心疼爱的儿子没为您说话，可您真的委屈吗？是真疼爱这个儿子吗？”
太后眼瞪如铜铃，沈镜道：“您不要他养我，为安全，为名声，我很能理解，可您时常大闹，勾连国戚众臣长跪不起，逼陛下决断，将事情传得众人皆知，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太后，您这么卖力，真是为陛下好么？还是，也有私心在？”
太后瞳孔震动，这番话带给她极大的震撼。
沈镜轻笑一声，将二人抛至门口，负手告诫道：“再生事，沈镜不会手下留情。”
那么轻柔，听在二人耳中却如恶魔呢喃。
太后心神大乱，强撑斥一句：“妖言惑众！”
甩开蔺清欢搀扶的手，顾自离开。
蔺清欢回首梨花带雨，质问萧珏：“陛下就这么纵容她折辱您的亲母和恩人？”
萧珏沉沉看她一眼，挥手将殿门关上。
救命恩人……
前日，赵佶被在悬崖下的避世村落里找到。虽摔坏脑子，智力等同三岁孩童，但听到蔺清欢这三个字，显得十分恐惧。
殿中常年熏龙涎香，现下掺着劣质甜香。
萧珏静静望着沈镜，等待解释，哪知她直接从床底扯出一青衣女官。
艾青被点了穴道，不能动作。
沈镜颇有些慈爱地摸着少女的发丝，先发制人问罪：“陛下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陛下答应过，善待我的旧部。艾青是我暗卫，太后沦落冷宫时，我借选秀机会，将其安插进去暗中保护太后。可她如今，却迫不得已算计于我。艾青，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
穴道一解，艾青立刻向沈镜跪下，连连磕头，泪如泉涌：“将军！是暗七对不住您！蔺清欢，蔺清欢她抓了姐姐们和暗八啊！她要属下引您去城隍庙！”
沈镜一挑眉稍：“陛下，您会处理好的，对么？”
男人最怕在倾心的女子面前丢脸。
萧珏无声攥拳，听不出情绪嗯一声，将艾青拎走。
没到傍晚，暗一至暗八整整齐齐跪在沈镜面前。
或多或少都有陈伤，伤得最重的，居然是暗七。
沈镜轻飘飘瞥萧珏一眼，扶起众人道：“原将军府书架后有我这些年攒的店铺银两，你们平分，各自谋生吧。”
众人纷纷道：“将军！您不要我们了吗？”
骤然听闻这消息，众人面上均有茫然惶恐。她们均是沈镜在沙场上捡的孤儿，沈镜对于她们来说，亦师亦父，不跟随沈镜，她们还能做什么？
沈镜理所当然颔首，道：“好不容易把你们养到这么大，难道还要我养你们一辈子么？”
暗卫们笨嘴拙舌：“将军，我们会干很多事！”
“将军！我们可以自己养自己！”
平日最受疼宠的老八扑过去抱沈镜的大腿，边蹭边哭嚎：“将军！我舍不得您！我可以像暗七一样端茶倒水伺候您！”
袖手旁观的萧珏忍不住，以天色已晚，打扰休息的理由，将她们赶出去。
沈镜和萧珏隔着花窗，目送一道道背影飞向灿烂晚霞。
萧珏一一交代：“蔺清欢已被禁足，石英放艾青进来，朕撵他出宫。母后……自请去礼佛，朕已应允。八个人倒有点本事，这些年一直藏着赵佶，若非前几日蔺清欢将其抓去，朕还找不到！”
最后一句明褒暗贬，沈镜不予置评。
萧珏眉稍带着似有似无的焦躁，问：“还在生气？”
沈镜少有生怒，罕见一次，却不是为他，而是冲他！
主仆情深，难道比二人情谊还重要么？
一只手冷不丁抚在眼角，萧珏一震，不明所以看向沈镜。
沈镜笑着说：“怎能不气呢，陛下当时急坏了吧？”
萧珏别过目光：“胡言乱语！”
沈镜安抚地吻他：“是我急坏，怕您误会。”
二人跌跌撞撞，倒在红霞铺陈的柔软床上。
000在这时上线，哇呀一声弹跳起来，转瞬被浓浓的马赛克糊一脸[宿宿宿主！！！别——]
经过长时间的申诉，000得到一些有效信息，想要阻止这场水到渠成的亲近，却在下一瞬被强制静音。
000[啊啊啊啊啊！！！一个世界只能强制静音三次，你居然用在这里，宿主你会后悔的！！！]
床幔飘摇，衣物颓靡，箭在弦上，解到中衣时，萧珏蓦然握住沈镜的手指。
沈镜望见萧珏眼底不受控制的恐慌。
……恐慌？
一条腰带系在沈镜眼周。
黑暗降临前，沈镜似乎见到萧珏苦笑一下。
蒙上眼睛……
有什么不能给她看的吗？
沈镜尝试摸索，被扣住手腕，讨好的吻一个接一个落下。
重逢后第一次亲密，不管一个刻意隐瞒，一个满头雾水，还算圆满。
解除静音，白色圆球4d环绕尖叫[你静音000，还和他满屏马赛克！大数据分析，任务目标黑化正是因为对你的过多情感投射，根据指导，你现在正确的做法是逐渐切断和他的情感联系！]
沈镜泡在水中，慢悠悠哦一声。
[你有没有在听000说话！宿主！！！]
000回归多次申明，要和萧珏拉开距离。
沈镜只管答应，依旧躺平。
000催命。
沈镜解释道[现在拉开距离不是时候。]
000芯道也是，尚没清白，拉开距离再生事端怎么办。
到底怕宿主动心，悄咪咪安装最新开发的插件，扫描沈镜对萧珏情感值，显示是0。
0？！！
再扫描对自己的情感值。
好么，对谁都是0！！！
000震惊！
这回不担心宿主爱情上头，意气用事，000同情起任务目标来。
沈镜清楚地感知到000态度的转变，不甚在意。
在意的是，萧珏欲盖弥彰的蒙眼。
他在隐瞒什么？
八月十五，明月初升，萧珏不见人影。
殿外层层侍卫守候，沈镜嗅到一丝通往真相线索的味道。
新任御前总管端来一碗鹿血羹：“陛下在皇家御场围猎，这是特地给您的。”
小少年很怕沈镜，几乎是跑出殿门去的。
沈镜盯着那碗血羹，八月十五，去打猎？
不知是否因为日子特殊，今夜沈镜对萧珏的思念格外深重。
沈镜静静品味着这种感情，喝干那碗血。
右手一伸，暗匣被吸到她手心。
“咔哒——”
没给钥匙换地方。
看守她的侍卫中无一高手。
派小太监透露他在皇家御场打猎。
他在期待什么？
他在遮掩什么？
他……到底想要什么？
明月高悬，一抹玄色身影在黑夜中悄然疾行。
时值宵禁，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一路格外顺利。
皇家猎场坐落南郊，占地数千平方米。高山河流、森林草原依次分布，苍松翠竹，玉兰菊花美不胜收。按实际用途分为校武区，住宿区，围猎区。
沈镜直奔鹿区。
御辇停驻在区外，盏盏宫灯紧密排列，旌幡飘扬。
越深入，鼻尖荡来的血腥味越浓重。
循着血腥味找到一池药泉。
鹿尸还在泉边，干瘪似皮包骨。
白雾弥漫，以至于沈镜一时分辨不清，萧珏泡的到底是药，还是血。
“哗啦——”
萧珏从池中站起，只披外衣，一步步靠近，不断有红色水珠从白腻似玉的肌肤上滑落。
沈镜的目光落在他耳后的邪纹。
纹路一直从颈部，延伸至胸口。
疤痕狰狞，落在美玉一块的心口，一种诡异的破碎美感。
萧珏站定，勾唇一笑：“朕不知，该不该告诉你。既然你自己看着……如你所见，朕，已然是个怪物。这胸膛跳动的不是肉做的心脏，而是巫纸做的心脏，朕需得每月饮鹿血，泡血泉，才能维持性命。”
他紧紧攥着沈镜肩膀：“你知道了朕最大的秘密，若敢逃走，朕就将你的骨头一寸寸打碎。”
一只手轻柔落在他伤痕处。
恶言恶语瞬间停止，萧珏呼吸凌乱，紧张起来。
他再也维持不住虚假的笑容，声音沙哑，掩饰不住地难堪：“怎么，很可怕？”
沈镜摇头：“陛下原本的心呢？”
萧珏不语。
沈镜道：“那鹿血羹，我闻着不对，没喝。”
萧珏顿时惊慌失色，以指为刀，划开手臂刚愈合的伤口，怼到沈镜面前：“想活命快喝！”
沈镜按住他的止血穴道，直视他的眼眸，帮他说出真相：“鹿血羹，其实是人血羹。您的心，在我的胸膛里。”
“保持身体不腐，只有这个办法。”
月色下，萧珏漆黑瞳仁碎光闪烁，似仙似魔。
沈镜在他伤口亲一下。
萧珏大脑一片空白，本能拥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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