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0
太宰与中原暂时分开，而小姑娘在接到一通电话后也极为难得的没有和自己的兄长共同活动。
她来到漆黑的室内，一排排书架上摆着各类的书。港口黑手党的新任首领森鸥外就坐在这书架群之前，一张长桌之后，正用羽毛笔专注地在纸上写着什么，听到小姑娘的声音，他停下笔，一边叫金发碧眼的女孩子过来，一边叫她，“小枝子？”
“森医生。”
少女看着森鸥外似乎打算继续说话的样子，露出了茫然的不懂怎么接话般的表情，“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想必您也心知肚明，没必要进行那么多明知故问的寒暄，我们开始吧。”
森欧外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他有些苦恼地说道，“小枝子啊……”
未尽的话语没有再继续下去。像是怕耽误什么好戏似的，森欧外用一种很奇异的目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少女，他并没有犹豫要怎么开口提起一些他本来应该不知道的事情，因为少女自己主动开口了，“您也明白了吧？”
森欧外沉默了。
他仔细地凝视着面前的小姑娘，几乎是毫不遮掩的，而小姑娘也用同样探寻的目光回望着他，两人的对视里翻涌着暗潮。片刻后，由枝子先开口了，“森医生也不想让我继续参与了吧？”
完全没有想到枝子会如此直白的森鸥外一瞬间有些讶异，却还是露出了一种有趣的笑容，可惜少女并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她语速飞快道，“开始吧。”
森鸥外的手从前几天开始带上了白手套，依旧能见修长轮廓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上摆着的沉入黑暗中的仪器。片刻后，在一张大屏上，出现了他们所需要观看的视频。
那是一段实时播放的视频，或者说，是一段实时监控。森欧外的问题几乎是突如其来的，“小枝子懂了什么呢？”
“这是来自组织首领的问题吗？”
“不，出自我个人。”森鸥外如是说道。
金发碧眼的爱丽丝坐到了离少女不远的地毯上，低着头正在十分耐心地画着什么，枝子迅速地瞟了一眼她手里握着的红色蜡笔，“关于您的计划，我并不清楚。”
她抬起眼眸看了眼监控的画面，意在表明自己是对此不了解，紧接着又道，“但是，您对于某些情感的高度警惕……您不想让我和太宰维持着亲密的关系吧？哪怕是普通的兄妹关系都让您觉得恐惧——”她脸上的神色和森鸥外出于某些原因而高兴时的样子如出一辙：瞳孔不自觉地缩小，唇角扯动着诡异的弧度，“为什么呢？”
她说着，往前倾自己的身体，鸢色的眼睛里亮着异常的兴奋，“您是相信感情的人吗？”
“不，您不相信。为了您心中的某个目的，您已经抛弃了自己为人的一部分……您认为太宰治是相信情感的人吗？”
森欧外如喟叹般说道，“真是深刻且直白的话啊，小枝子。”
监控的画面里，太宰正不紧不慢地说出兰堂是为凶手的理由。小姑娘面无表情的盯着视频里与自己极度相似的脸，“唯有仅剩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两人的联合不会影响您的计划，中间不用再多出一个名为太宰枝子的变数。在您的眼里……您不相信情感，可您也畏惧情感。不，不如说您在担忧着，如果太宰治不再只是把我用作明面上的软肋，而真正当成了纤弱的玫瑰——”
“我们会联手杀掉你，然后上位吧？”
森鸥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森医生，”小姑娘用快要笑出来的声音如此说道，“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愚蠢过。”
她忍着大笑的欲望说道，“对于我来说，看破您不特意去遮掩的想法就像是喝水那样简单。您觉得我和太宰会构成威胁，我和中原也会构成威胁，但是太宰和中原并不会构成对你来说的威胁。他们会是最默契的拍档，但永远也不会成为最亲密的朋友……总之，您希望我什么都不要参与进去。”
“可是，我可是您上位的见证者之一啊。”她用懵懂的语气说道，“您不能厚此薄彼，或者一直分开我和哥哥吧？”
“的确呢。”森鸥外叹了口气，一副头痛的样子的样子说道，“对了……我说啊，小枝子，偶尔也用娇滴滴的语气对监护人撒撒娇吧？这样尖锐质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哎？”小姑娘收起了自己锋芒毕露的玫瑰刺，不满地嘟囔着，“那是因为监护人太过于偏心吧？”
“不想让玫瑰长出刺来，就要让她失去长出刺的理由，而不是试图隔绝她与水源和阳光的接触。”她用只在太宰面前使用过的甜软声线向看着屏幕的森鸥外说道，为了听清楚少女的声音而将视频里的声音调低的森及时躲过了足以证明中也肺活量之好的一声拖长的戏腔——“小枝子是在撒娇求宠爱吗？”森欧外不甚专心地说道，“真是可爱啊，这样的语气。”
两人各怀心思地盯着屏幕里浮现出的场景，像看电影似的时不时点评着。原本正在画着画的爱丽丝此刻已经坐在了森的身旁，撑着头看着“讨厌的太宰”语气平淡地说出兰堂触犯了黑手党的利益这样的话，她学着屏幕里的中也一样放弃似的摇了摇头，然后，中也的声音清楚地传了出来。
——“一个个的……”中也说道。“为什么会想要见那种家伙？你们知道的吧，那家伙没有什么能让死人复活的力量。不仅如此，连人格和意志本身都不具备。见那种家伙干什么？因为是神所以想拜一拜吗？那家伙是荒神，也就是单纯的力量的聚合而已。和台风和地震一样。就和拜发电厂的燃料差不多。”
“人格什么的不是问题。意志或是思想也不是问题。”兰堂严肃道，“那是巨大的破坏。是烧毁地面、渲染天空、震撼大气的异端存在。是无法理解的彼岸的东西。仅仅是那份‘力量’，对我而言就足够了。告诉我，中也君。将我烧毁之人，现在在哪里？”
中也没有立即回答。
“我明白了。你这么想知道就告诉你吧。”中也的双眸十分澄澈。似是能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吸入其中般的透明。“荒霸吐啊，”
深吸一口气，又吐了出来。
而后他说。
“就是我。”
……
接下来的内容是中也异常平静的陈述，将他拉出黑暗的那只手，在孤独中能感受到的温暖，以及他对自己人格的疑惑。
枝子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或者说，她多少已经有了点预料，只不过当时过于模糊而已。她侧头看向森鸥外，迟疑道，“森医生？”
“嗯？”
“我不想看了。”她下达了自己的决定。
“也是……没什么好看的。”森鸥外维持着若有所思的表情抬手关掉了正在播放中的监控视频，作出体贴之态道，“不过，不看下去可是会错过很多的哦？”
太宰枝子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但是，只有错过一些东西才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吧？”
“中原君加入港口mafia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实，毕竟那种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能算得上八岁的小孩子怎么样也玩不过你们两个，”她没有主动说出太宰和森的名字，继续平缓道，“接下来的部分想来不需要我参与了，这也是您想看到的结果吧。”
……
在两方共同的缄默之后，鸥外郑重地问道，“小枝子是不需要我的安眠药了吗？”
“我想哥哥也不需要您的安乐死服务了。”小姑娘站起来，从地上捡走了爱丽丝画的那幅画。
金发鸢眸的大小姐，笑得干干净净，穿着熟悉的棣棠色的和服，是山月家的大小姐，山月明硫。
然而，此刻，在画中，那位大小姐的脖颈被刀刃切开，往外流着汩汩的鲜血。
“你的下一个任务，作为津岛家的遗孤，弄清楚山月家是否有被portmafia收为己用的价值。”
灰发少女的声音平稳到没有波澜，“津岛家？”
森鸥外翻着手上的资料，头也不抬地说道，“一个一夜之间被熊熊大火烧去的家族。小姐，我需要你的眼睛——鸢色眼睛是津岛家的代表性特征，所以……”
“您或许也会让哥哥参与进这个任务。”太宰小姐平和地陈述道。
“不止如此。”
森鸥外笑着丢下了这样的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紧接着，他像是那天将那把手术刀飞给少女一般将手里的资料平飞了过去——枝子接住，翻着资料一目十行，她即将得到的身份是津岛家家主的私生女，有几位同样是私生子的兄弟。资料上伪装得近乎让她以为津岛家真的有这么一个孩子，但她轻声疑问道，“津岛家的那对龙凤胎兄妹，我以为您会让我用她的身份。”
森鸥外：“津岛枝子的身上没有任何纹路，而且，她的头发是黑色的。”
森鸥外沉思着看向少女脸上不加以掩饰的陌生，少女将那幅画放在了资料的上面，轻声问道，“我知道了……我能带走这幅画吗？”
她对爱丽丝露出了一个又甜又软的笑容，“可以吗？爱丽丝酱？”
清丽的小女孩不假思索地眨着眼睛回答道，“可以哦，枝子酱很喜欢吗？”
她的回答那时候是——
“是啊，棣棠色的和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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