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听雨湾的酒

每个周末，星子和臧婧儿都会抽出一定时间，一起采购食材，品尝菜品，这成了她们的习惯。星子会为店里添购全新的食材，也会去市区内各个创意菜餐厅试吃，汲取别人的优点来填充自己的灵感。她觉得做餐饮业最讲良心，她从不吝惜使用更好品质的食材，哪怕成本大大的提高，顾客看不到原材料，但嘴巴的感知不会偏差。臧婧儿作为五星级酒店的餐饮部经理，更乐于作为顾客的层面来体会服务食客可能在哪方面有礼仪上的缺失。这一切都源自她们对自己从事职业的热爱。星子十几岁时，外公说过的一句话深深刻在了她的骨子里：“懒人一事无成。”当时的她觉得外公的智慧和陆游是一样的，陆游也说过：“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菜市是最接地气的地方，和大型超级市场的蔬菜专区比较虽然会显得稍有档次不足，但姐妹俩都觉得本就是土地里结出的果实，如果刷洗干净，切理整齐，裹上保鲜薄膜，再贴上价格标签，便失去去了它最真实的质感。就像烹饪时香料虽然重要，但顶级的厨师还会想方设法地保留食材最初的原味并使之最大程度的发挥，这便是最难得的自然。

        婧儿托起一瓶橄榄罐头，回手放进星子的购物车里，道：“你那款螺肉小食我在新品展示板上看到了，加一点腌橄榄进去会有什么样的风味呢？”

        “放进来吧，大概率我会用它调‘马天尼’喝。”星子打趣。

        “你想好新菜的名字了吗？”

        “没有。”星子皱了眉头，“白叔和小七想了两个名字，‘侏螺纪’和‘海螺姑娘’，都没那么合我的心意。”

        星子想起了川云在那个阴云天说过的话，试吃之后会对它做出评价，如今一个星期已经过去了，没见他再到店里来，也没见他打过电话，恐怕早就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姐妹俩轧了一天的马路，把碧春街上新增的小吃店都吃了个遍之后，夜幕将至，臧婧儿到饭店上晚班去了，星子也独自悻悻地回了店。饭口过了不知多久，白叔挂上打烊的牌子离开了，雨又零星地飘起来了。

        “听雨湾”，星子不记得当初是谁为她的餐厅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只记得那个陌生人笑的时候嘴唇的弧度很迷人，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在这样一个北方沿海小城，这个恰如其分的店名就被星子沿用着。

        星子把店门敞开，放下半长的薰衣草色珠帘，这样一来，雨水混着泥土的味道可以充盈到整个屋子。妹妹不在家，她不想一个人太早回家，也或许是冥冥中知道有人会来。川云走进店门的时候脚步温柔得像只猫咪，星子正哼唱着她最爱的女歌手的歌，川云的掌声把她吓得从木质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是在开歌友会吗？”川云的嘴角微微上扬，打趣道。

        星子的脸上腾地一下泛起红晕，从双颊到满面：“你……那个，是从哪里开始听的？”

        “从最开始，‘朋友们你们好’到最后的‘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川云抿抿嘴还是没能收起笑容，“出来吃晚餐，没想到这里还有人在开歌友会呢。”

        “是对着那些花椰菜、马铃薯、肉饼、和奶酪开的，你笑话我好了。”

        “你把它们变成美食端上来就更好了。”川云兀自走到酒架，选起酒来，“大厨师妹，给我上一份‘望洞庭’。”

        “什么‘望洞庭’？”星子一愣。

        “我为你的新菜品取的名字，‘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来自刘禹锡。知道吗，你想听到的建议，就是没有意见！”

        星子突然感到心头被一阵暖流冲击到了，他不但如约过来试吃反馈，还取好了星子喜欢的名字，这样的关切，让她一瞬间产生了错觉，她已经太久没有在董明清身上得到这样的重视和关怀了。

        “看在你取了这么好听的名字的份儿上，就为你开个张吧。酒的话，你如果不介意，过会儿给你调‘马天尼’。”说着，星子走进了后厨。

        就像它来时一样，不知什么时候，雨住了。圆月探出厚重的云层，正有一缕银光穿过落地窗洒得满屋都是，就像洞庭夜色下的水。星子把餐桌摆满的时候，川云已经把‘马天尼’调好了，星子在每个杯子里放了两只橄榄。熄了灯，点起几只烛台。

        “你看这里波光荡漾，好想做一条洞庭湖里的鱼呀。”星子感叹道。

        “不，我们现在都是洞庭湖里的螺。”

        “正式认识一下，你好，我叫宋星子。”

        “你好，我是李川云。”星子和川云碰了碰酒杯，烟雨氤氲中，两人坐在一起聊了很多，关于自己和人生，熟络得就像多年未见的挚友，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比以往都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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