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太阳是什么颜色？

达米安说不出此时他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他只知道自己的胸口闷闷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  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的。

        ——但他明明不过才刚刚认识皮埃尔啊？

        在此之前，皮埃尔在达米安的记忆中就只是一个好像总喜欢挑战自己的路人甲小金毛，是让他从来都不曾放在眼里的弱者和幼稚小屁孩。

        别看达米安在最后承认了皮埃尔是他的朋友，但谁都知道,  那句话语里还是安慰的成分更多,  而达米安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跟一个真正普通的、弱小又幼稚的小孩子做朋友。

        ——要达米安来说的话,  那太蠢了。

        然而不知为何，达米安却总是无法对皮埃尔的消失释然——在哥谭里,  每天因各种原因而死亡的人数不知道有多少，说不定你去犯罪巷里随便哪个巷子里走一走，便会发现各种尸体，而作为在刺客联盟里长大的孩子，达米安也早就见惯了生死。

        最开始，达米安以为他只是因为作为罗宾的责任感而对皮埃尔的消失而感到难受,  但很快，他就发现事实不是这样的。

        在往回走的路上，占据了达米安大半个脑袋的全都是皮埃尔，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哪怕实际上他仅仅只跟他相处了短短几分钟——只有那么一小部分,  在条件反射下无意识的在分析着小册子上的【规则】，以及观察着四周。

        ——这很奇怪、这真的是太奇怪了。

        达米安不懂这种感情是什么，但它的确是影响到他了。

        ——还是说，是【它们】的影响？

        马戏团里的音乐渐渐高昂，与此同时，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哭声和惨叫声也渐渐的低落下去,  唯有场地里的兔子们，不知何时染上了鲜艳的红色。

        ——就莫名很像是刚从人体内流出的鲜血。

        看着这一幕，再联想到皮埃尔消失前反复说的让他快点离开这里的话语,  当下达米安不得不将他心中乱成一团的思绪给狠狠的压下去，快速跑了回去。

        达米安深吸着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自己平时的模样道，“不止这个马戏团有古怪，就连这一整个游乐园都有古怪。”然后将他的小册子翻到写有【规则】的那一页上，递给了迪克，“线索就在这些【规则】里。”

        敏锐的鸟妈妈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向【规则】，而是将担忧的目光放在达米安的身上，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就被达米安给打断了，“说起来，我离开的时候安和德雷克怎么样？”

        于是，迪克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担忧给咽了回去，更加担忧的视线放在了安和提姆的身上，回答道，“安的话，一直聚精会神的看着表演呢，至于提姆——”迪克皱了皱眉，“他一直都保持着那个样子。”

        ——保持着那个悠闲的抱着小白兔、气定神闲的看着场中的表演的模样。

        但这对于提姆来说，才是最不正常的一点！

        达米安狠狠的皱了皱眉，视线在他怀中的小白兔停顿了几秒后，其实心里对提姆如今的状况已经有了一点猜测。

        “格雷森、陶德，”达米安看着他们——假设他们还是迪克·格雷森和杰森·陶德的话——很是凝重的问出了一个在他们看来十分莫名其妙的问题，“太阳是什么颜色的？”

        “哈——？”杰森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气音，他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达米安，“我假设你不是在消遣我们——”但看出了达米安的认真，他还是回答道，“当然是黄色了，又不是某蓝大个的故乡。”

        迪克也同时回答道，“的确是黄色的，小D，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达米安仔细的分辨着他们脸上的表情，确定没有一丝迷茫和不确定后，才悄咪咪的松了一口气，轻哼了一声，“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会好好的看看那个【规则】。”

        至少目前来看，他们应该还是【正常】的，不过更深层次的试探的话，那些不是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能够试探的东西。

        迪克一愣，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的确，达米安刚回来就把那个小册子塞给自己了。他还真是有点儿关心则乱了。

        当下迪克便开始认真读着小册子上面的规则，越看，迪克越忍不住皱眉，就连原本还算轻松的神色也慢慢变得凝重严肃了起来。

        虽然达米安的小册子只有一个，但别忘了，这个小册子可是在进游乐园的时候人手一份的，于是，杰森在看了看迪克手中小册子的页码后，打开了自己的小册子看了起来。

        脸色，也同样越看越差。

        而安，依旧一无所觉的在全神贯注的看着场地上被染红的小兔子们的表演。

        “安！”达米安抿着嘴站在安的面前，小小的身体遮挡了场地里的表演，看着她双眼中亮起的诡异的红芒，脑海中不自觉的回想起了皮埃尔消失时的磨样，于是下意识的，就像之前安牵着他那样，他同样一把牵住了安那变得让他有些不安的冰凉手掌，急切道，“我们该走了！”

        “达米……安？”安迷茫的眨了眨双眼，眼中的红芒在看清达米安的那一瞬间便缓缓褪去，一脸不解道，“怎么了？达米安？表演可还没有结束……”

        但当冰蓝的眼眸彻底看清了达米安的面容后，什么马戏团的表演、什么兔子全都被安给扔到了脑后，“达米安，你没事吧？”

        安将从不离手的雨伞放在一旁，然后用空出来这只手轻柔的摸了摸达米安的脑袋和他的脸颊，又担忧又心疼道，“怎么感觉——你要哭出来了呢？”

        “怎么了？是不喜欢看这些兔子吗？那我们不看了好不好呀？”安又是摸摸他的脑袋又是抱抱的，样子看起来无措急了，“还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姐姐，姐姐给你报仇好不好？”

        达米安有些吃惊于安的敏锐——明明他都把那些情感给隐藏起来了啊，可她还是察觉到了，并且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

        安的手还是冰凉的，就连怀抱也透着一股冬日里驱不尽的冷意，但比起皮埃尔如捂不热的寒冰的体温相比，安的体温虽然冰凉，但还是能够从中感受到无法磨灭的温暖。

        ——就像冬日寒风下努力散发着自己热度的小火苗，用尽全身的力气也要给周遭带来温暖。

        达米安张了张嘴，他想说那些与现在相比根本不重要……

        但最终，他只是迟疑着、缓慢的吐出了一个名字，“皮埃尔·戴维斯——他、他……”

        那种让达米安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他顿了顿，想说他不过就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子，想说自己在今天之前其实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想说、说他死在了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然而在一片沉默下，达米安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看着达米安，安像是什么都懂了，于是她轻轻的将达米安拥入怀抱里，有些冰冷却挡不住其中暖意的怀抱一下子就将达米安包裹住了，“我知道了，他一定是你的朋友吧~”

        迪克和杰森只是看了一眼他们两人，便放心了。

        在达米安刚回来的时候他们自然也发现了达米安情绪的不对劲，然而作为从来都不会好好说话、更不会袒露自己内心的蝙蝠家，如果不是本人主动坦白的话，那么在不动用特殊手段的前提下，蝙蝠家的其他人别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或许迪克可以算是蝙蝠家的一个特例，但别忘了，就算迪克再特例他也终究是蝙蝠家里出来的。

        但安不同，柔软的女孩儿就像是温柔的泉水，总能够悄无声息般的抚平别人的伤痛，然后留下满心甘甜。

        所以，见家里的妹妹和弟弟抱在一起贴贴后，知道当下最重要的是什么的迪克和杰森才会在看了两人一眼后，就继续研究【规则】去了。

        “朋……友？”忽的，达米安想到了他对皮埃尔说的那句‘我们早就是朋友了’的鬼话，但那难道不是他用来安慰他的谎言吗？

        “朋友不在了的话，是一定会感到伤心的呀。”她轻轻的对着达米安说到。

        虽然她不知道在这个短短一段时间里达米安发生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但是——

        “如果感到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放心吧，在姐姐的怀抱里，是不会有人发现、也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缩在安的怀抱里，达米安却只觉得恍然：原来，这种感觉就是伤心吗？

        ——哪怕他们根本就没认识多长时间？

        达米安伸手不自觉的回抱了一下安，埋在她怀里的脑袋轻轻的蹭了蹭，否定了上面那个想法。

        ——不、不对，他和皮埃尔已经是朋友了。

        所以，为朋友的逝去而感到难受伤心，不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但达米安毕竟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而他从小到达的经历也注定了他不会放任自己继续软弱下去，更别说是在此时危机四伏的情况下了。

        于是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得到了答案和安慰的达米安只是重新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从安的怀里挣扎着出来，仰着小脑袋气鼓鼓道，“谁要哭了！我、我只是有点儿累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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