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踩到尾巴的猫
“……”
松坂盐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一动不动，如睡着了般，却又忽地抬头，如深海溺水的人挣扎到水面之上贪恋地吸入氧气。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自己刚刚那是……
对奏人说了什么啊！！！！
松坂盐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耻，脸部温度逐渐上升。
“完蛋了……”
奏人最讨厌反抗他的人了，自己这样对奏人，一定会被他讨厌的啊！！
不仅讨厌，奏人现在一定连杀掉她的心都有了。
“完蛋，真的完蛋。”
松坂盐从枕头下取出了那本《非女主努力存活然后攻略吸血鬼计划》，在上面潦草地写下一句，“攻略心仪之人和存活计划双双败北。”然后又塞回枕头下。
次日。
“喂，你抢了我的位置。”
松坂盐抬头看着对自己说话的奏人，慢半拍地‘啊’了一声。
“听不懂吗？我说你抢了我的位置，请另寻其他的位置坐。”奏人微微皱了下眉，平稳的语气显得他格外冷漠。
“对…对不起……”
松坂盐小声地道了歉，赶紧站了起来，这时，礼人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去。别无选择，她只好默默挪到了礼人身边。
“我说，碧池酱啊～”礼人贴近松坂盐的耳廓，用气音对她说：“你是不是惹到奏人君了？”
松坂盐心虚地一笑：“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大家在车上根本就没有固定的位置啊～”
“……”
松坂盐意识到，这只是一个开始。为了保命，松坂盐决心这段时间一定要尽量避免和奏人的交集。
明明当初走向他的房间是为了和他更进一步，现在反而距离更远了…
哦不，准错的来说，是松坂盐开始刻意地拉远距离。
保持距离确实是个不错的解决方案，这样平和的日子持续了大概半个月，但是好景不长，这天的松坂盐还是在家里的走廊内被奏人堵住。
“内个…奏人同学，可以让我过去吗？”松坂盐谨慎小心地说着敬语，心里想的却是，这么宽敞的走廊，他一定要偏偏挡在我面前吗？
“……”
奏人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等到松坂盐侧身准备溜走时，奏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吓得她一哆嗦。
“你……”
奏人还没说什么，就见到松坂盐有些惨白的面容，如正等待别人宰割却无能为力的小兔子。她这一脸恐惧的模样，反倒提起了奏人的兴趣。
他轻哼了一声，盯着松坂盐闪闪的黑眸好一阵，最后却只是悠悠地说到：“请为我做甜点吃。”
“……”
“哈？？？”
“……”
“…………”
松坂盐一边做着栗子蛋糕，一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着奏人。
为什么他的态度这么温柔…不是吧，这不是奏人吧？！
我可是之前从他手里抢人了啊！而且还骂了他，冲他吼了…他竟然没有立刻杀掉我……
这样看似温柔的奏人，反而让松坂盐觉得更加毛骨悚然。
“请专心做甜点啊？不要偷偷看我。”奏人勾起的唇线渐深，“如果做的不好吃，呵呵…我和teddy都不会原谅你的。”
松坂盐淡淡应和了一声，脑子里却还是很混乱。
“啊！疼疼疼疼——”
空气里寂静须臾，又倏地被松坂盐一声喊叫刺破。
鲜血缠绕着指尖缓缓下滑，松坂盐举着被小刀割破的食指，乌黑的眼眸瞬间变得有些透亮。也在这时，她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啊…完了……血………
松坂盐顿时忘记了疼痛，动作僵硬地转头看向奏人。见奏人没有什么反应，松坂盐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将血冲洗掉，却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手腕，这个动作有些粗暴，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
松坂盐紧张道：“奏人…同学？”
奏人没有说话，只是将松坂盐受伤的手指，贴近唇边。软糯潮湿的触感包围了她的指端，冰凉的温度使刺痛感加倍，却又麻酥酥的，有些痒，如触电后电流顺着指尖蔓延全身。
血色勾兑静谧的夜色，松坂盐一时在这暧昧的片段中迷了路，等到她缓过神来，猛地抽回手指，脸颊如被晚霞熏染般红。
奏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接着缓缓放下，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的变化，还似贴心般地提醒：“请不要这样突然缩回手指，会被我的牙齿刮破的。”
如果不缩回手指，就不只是刮破这么轻的伤了好吗？！
松坂盐舔了下唇，试图让自己快些冷静下来，可胸前还是吵个不停。
‘叮——‘
静谧又被打破，松坂盐将这道烤箱的提示声当作了救命之音，她急霍霍地戴上了手套，小心地将冒着热气的栗子蛋糕从烤箱内端出。
“请品尝——”松坂盐切了一小块蛋糕盛在盘子上，又在旁边放下一把银叉。
看着奏人将一小块蛋糕送进嘴巴，松坂盐顿时油生了找老师面批试卷的紧张感，刚才还没缓和下来的心跳，此时频率又变快了些。她真的很害怕因为不好吃，奏人会连盘子和蛋糕一起扣在她脸上…
奏人舔了舔嘴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松坂盐紧张过度幻听了，他似乎微微叹了口气。
“果然……”
果然…？！很难吃……？？？
松坂盐原本就白的脸此刻更无血色了，她感受到忽然靠近她的冰冷吐息，将她包围在墙角之间，奏人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撑在她一侧的墙壁上，或只是想要找个支撑点，或就是想把面前的这个女孩禁锢在自己的范围内。
“对不起，其实我不太会做甜点，这个甜点还是唯小姐教给我的，如果做的不好请你不要生气…”松坂盐自顾自地道了一大堆歉，她也不知道奏人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她不敢看他。
奏人轻轻勾了下嘴角，仿佛小孩子终于找到丢失的心爱玩偶便松口气般：“果然是你。”
“我？是我什么？”松坂盐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她终于和奏人对上了视线，她能看到，紫水晶般的眼眸中倒映着一小块粉色。
“上次唯小姐给我的栗子蛋糕，是你做的吧。”
“哎？啊…不…那是…唯小姐为了……”是唯小姐为了向你道歉，所以特意做了给你的，松坂盐本是想这样说，却又忽地打住。她忽然想起，奏人最讨厌说谎的人，而且就凭自己的智商也根本骗不了他。
松坂盐又垂下头，眼神往一边瞟着：“是我做的…”
见空气又凝固了，松坂盐咬了咬唇，又抬起头，刻意露出了‘我不怕你’的眼神：“所以呢？奏人同学现在要怎么做？杀了我？还是把蛋糕扣我脸上？”
奏人明显被松坂盐这突如其来的话搞得一愣，他轻挑眉角，也没压住嘴角的弧度，歪头对一旁的小熊玩偶说：“吶，teddy？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反倒是他自己又接上自己的话：“嗯…嗯嗯……这样啊。”
奏人点着头，迎合了几声，仿佛真的在考虑那只玩偶熊给他的建议。一会儿，他又将松坂盐装入眸中，俊美的脸庞又凑近了她几分，“teddy说，他很喜欢吃你做的蛋糕，所以……”
“请你以后每天都做给我们吃。”
松坂盐第一次觉得这只熊这么可爱，她不禁在内心中为这只熊唱起了赞美之歌。
“好的，你喜欢…哦不，teddy能喜欢真的是太好了。”松坂盐转头冲teddy笑了一下，“谢谢你哦，teddy……”
话音未落，松坂盐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瞳孔猛地一缩。
她一时有些幸灾乐祸，忘记了奏人讨厌除他自己以外的人跟teddy搭话…
明明自己以前在三次元里玩游戏时体会过跟teddy搭话的下场，怎么真的进入游戏里，反而忘了这么可怕的一点…
周遭仿佛瞬间安静下来，松坂盐感觉现在空气里只回荡着着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她缓缓地眨着眼睛，好像已经向命运…不，是已经向病娇的奏人和这只烦人的（撤回）熊低头了，静静等待着她能想象到的怒吼声甚至□□上伤害。
钟表的滴答声好像已经落下了几十声，松坂盐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还没有随着那声应该来临的怒吼落下。
这时，奏人终于淡淡地开口：“你好像很害怕我？”
松坂盐征愣了一下，这句话瞬时填满了她整个脑海——
‘你好像很害怕我？’
‘害怕‘…吗？她一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明明自己以前是那么单纯地喜欢奏人，但来到这里之后对他的感情却又变得复杂。
大概是自己脆弱的身份实在是让她担心，她强烈的求生欲，源于她迫切的想要与奏人在一起。她不想再持续自己喜欢的人看着其他女生的状态，多一秒她也受不了。她害怕自己晚了，她害怕当自己认为靠近了他一点点时，他已经爱上了别人。
见松坂盐没有回答，奏人又开口，面容依旧是那样平静，“你讨厌我？”
“没有！”松坂盐顿时回过神来，迅速地否定，乌黑的眼眸闪着星亮。
“那…”奏人握住了松坂盐的手腕，这次他没有很用力，动作不轻不重。
“还是想更加了解我呢？”
心跳漏了一拍，松坂盐目光往上挪，面前的男孩，沐浴在洒落下的绮丽灯光，光晕勾勒出他脸颊好看的线条。
‘想要更加了解我吗？’
这句话是游戏中，奏人第一次单独跟小森唯见面时说的第一句话。
对他甩脾气没有被杀，做的蛋糕没有被嫌弃，与teddy对话没有被骂。
难道说，奏人现在的性格，已经脱离了本篇的病态属性？
虽然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个游戏里都没有第二个女性角色，自己的出现就是出乎意料的证明。
“呵呵…哈哈哈哈哈……”
没等松坂盐回复，奏人反而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他将松坂盐向前一扯，缩短了两人的距离，抓着她的手抵在自己的胸膛上。
让松坂盐奇怪的是，吸血鬼明明是没有心跳的，自己却能清晰地听到不断的跳动声…
哦，原来，是她自己的。
松坂盐沉溺在这旖旎的气氛中，当她反应过来时，一道锋利的银光已闪过她的脸颊，她没来得及躲闪，冰冷的刀刃亲吻过雪白的脸颊，留下了暧昧的痕迹。
鲜血顺着松坂盐的脸颊划过，像是眼泪一般，滴落在领口，与暗红的领结融为一体。
“奏…奏人同学……”松坂盐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盯着奏人眉眼弯弯的脸，两颗亮晃晃的虎牙，和他手中沾染自己鲜血的银刀。
“啊……你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奏人深邃的眼神中满是不可预测，“沾染恐惧而微微扭曲的面容，为什么会这么诱人呢…呵呵……”
“比起甜品，果然还是你的鲜血更加让我兴奋…”
奏人笑着，修长的手指拂过松坂盐脸颊上的伤口，流淌下的鲜血滴落在他的指尖，“流了好多血呢。”
果然刚才的猜测全部错误，松坂盐紧咬着嘴唇，用尽力气憋着眼眶内不断晃动的光影，她不想在奏人面前展现出自己懦弱的一面，尤其是这样病态的奏人，她渴望奏人尽快改变。此刻的松坂盐已经感受不到这□□上的疼痛，奏人针刺舨的话语才是真正捅到了她的感知神经，令她痛的喘不过气。
“白皙的肌肤上绽放出妖姬舨的血色玫瑰，被强忍泪水充满倔强又无助的面容小心托着，多么美好的景色，哈哈哈……”奏人又将手中的银刀贴在了松坂盐细嫩的脸颊，慢慢地比划着，“如果再这样…这样…多划上几道，一定会绽放出更多玫瑰吧？”
松坂盐微微颤抖地摇了摇头，伸手推着奏人，可她终究是抵不过吸血鬼的力气。奏人一只手禁锢着松坂盐的两只手腕，手中的银光正要向面前的女孩刺去。
松坂盐黝黑的瞳孔内倒映着不断放大的刀尖，猛地闭上了眼睛，用尽全力般地尖叫：“不…不要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松坂盐的叫声很尖，厨房内的吊灯都随之闪了一下。奏人感觉自己简直要被这近在咫尺的尖叫声刺穿耳膜，银刀从他手中掉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他捂着耳朵，语气里满是不平：“你这女人究竟在搞什么啊？还需要叫的这么刺耳吗？！”
有些征愣的松坂盐回过神来，意识到奏人竟然还在冲自己埋怨，她的怒气也一下子冲到顶峰：“什么叫‘我搞什么’？！明明是奏人同学一直拿着刀子想捅我，你不是也看出我在害怕了吗？我还说了‘不要不要’，是你自己不理睬我的感受，那我害怕我还不能叫了？！你怎么还能反过来怪我！”
奏人被松坂盐这一番话怼的哑口无言，他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又被气得满脸通红的松坂盐堵住了嘴：“你不是问我是不是讨厌你吗？我告诉你，如果是现在的奏人同学，我讨厌！奏人同学你这个大笨蛋！！”
“什…你……”奏人已经是第二次被面前这个女孩骂‘笨蛋’了，也是长这么大以来仅有的两次，他咬牙切齿地伸手，想要抓住她，好好地惩罚她一番，却又在她转身跑开之后，压抑住了用蛮力把她扯回来的冲动，他只得看着那只刚才还在不停颤抖的身影，在他的眸中变得越来越小。
真是搞笑…
难道自己还会因为这个愚蠢女人的话而动摇吗？
等到下次见面，我一定不会放过她了。
松坂盐不知道奏人有没有追上来，所以只好一个劲儿地闷着头快跑，明明转过前面那个弯就能迅速地到达自己的房间，她却偏偏在拐角处重重地撞在了一个怀里，一个没站稳便倒在了地上。
本来就已经够闹心了，她捂着自己撞红的鼻头，闷闷地说到：“喂，走路能不能看着点人啊。”
“呵，抱歉，你太矮了，我没看到。”
听到有磁性又如此欠揍的声音，松坂盐闭着眼都能猜到这是谁，她抬头狠狠地瞪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男人没有生气，反而嘴角的弧度渐深，他微微俯下身，妖孽般地挑起细长的桃花眼，眼神里多了一抹戏谑，“明明是你在走廊里跑，狠狠地撞到了我，我还觉得痛呢，你不道歉就算了，怎么反倒还瞪我？嗯？小不点？”
听出来修还特意咬了咬最后那三个字的字音，松坂盐瞥了他一眼，“原来修先生是这么弱的吸血鬼啊。”她也学以致用，加重了几个特别戳人的字眼。
修愣了一下，随后便笑起来，连肩膀都一起颤着。
松坂盐现在没心情‘逗他开心’，她拍了拍衣服刚准备站起来，却又被一双有力的手按住肩膀压了回去。
松坂盐恼了：“喂，你干嘛！”
修俊美的脸凑近了她几分，表情有些不自在，“你脸怎么了？”，他眯了眯眼睛，像是思索了几秒，又说到：“刚才那声像是猫被踩了尾巴的叫声是你发出来的？”淡淡的吐息不断挠着松坂盐的脸颊上的伤口，有些火辣。
松坂盐拍开了自己肩膀上的手，侧身站起来，“不是我，应该就是外面的野猫被踩了尾巴吧。这伤口是我下厨子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说完这句话后，她转身跑进了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男人站在原地，昏暗的长廊隐藏着他眼中的情绪，月光透过薄窗，将那抹金灿渡上一层银光。
“嗯，我的家猫好像也被人踩着尾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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