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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你和道馆还需要我


尴尬,实在太尴尬了,路鹿的脑子好不容易重启,似乎内存不足以处理这复杂的社交修罗场,时刻处于再次关机的预警状态。

        她也不知道哪个程序bug了,偏偏要在关机前,强行加载一段任务条。

        只见她举起手,弱弱地对楚辞挥了挥,笑成智商出走的样子:“又见面了,你在潇湘国际还好吗?”

        在场所有人: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楚辞常年性冷淡的脸上,也在刹那出现丝丝呆萌,搭配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完美地回答了路鹿的问题。

        路鹿也很想找到时空缝隙跳进去,她把脑袋从表哥手里□□,眼神躲闪着,很有自觉地再不去看楚辞,扭转头,摆摆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楚辞的表情再次皲裂,他深深看了路鹿一眼,冷冷对打人的男同学道:“出去打。”

        说着,直接朝门口走过来,又在路鹿面前停下了:“麻烦让一下。”

        路鹿抬起头,近距离看楚辞的脸,更有触目惊心的感觉:被打成这样,已经不是简单的纠纷冲突了,这是校园霸凌啊。

        她不肯让,甚至退后一步,索性将背贴在门板上,挥手示意楚辞。

        “没事,不用出去,就在这里打吧。”

        你们继续打,我才能出手帮你呀。要不然我师出无名把人家揪过来揍一顿,多尴尬。

        别人哪里参悟得出她这逻辑,都觉得她神经病:跑到男生宿舍鼓捣人打架,这癖好,有点小众。

        聪明绝顶的表哥都没有跟上节奏,上前爱怜地摸摸路鹿的脑门子。

        “妹啊,你是不是又忘吃药了?咱要听医生话,吃药比吃饭还重要呢,一顿不能省,”说着,又两只手掌捂住路鹿的耳朵,生怕刺激到她的样子,“我妹妹,练跆拳道的,被打傻了,一不吃药就发病,一个打五个真不是问题。朋友们,看我面上,今天都算了,咱就当关爱祖国花朵了,真的,别刺激了她。”

        打人的男生们相互交换着眼神达成共识,一个个嚣张地用肩膀把楚辞撞了好几个趔趄,放了几句“你给我小心点”、“下次见了还打你”的狠话,从表哥辖制着路鹿强行开辟出来的通道里,开门出去了——实在不是表哥面子大,主要这么一打岔,打人的气氛都没了。

        表哥听外头的动静远了,赶紧关门反锁,这才背靠着门,长长吐了口气。

        如果这是个电视片段,一定会有特效做的乌鸦在宿舍里盘旋飞过,发出刺耳的嘲笑。

        可惜这是生活,没有特效动画缓解气氛,更没有无缝剪辑跳过剧情。

        所以这会儿,静止得风都不再流动的宿舍里,其实有三个大脑在高速运转。

        最先开口的是路鹿,她绞尽了脑汁,要把方才犯的蠢删除记忆文档:“我同桌特别崇拜你,她是你的迷妹,她叫戚月,你认识她吗?”

        好样的,用共同的熟人作为话题打破僵局,我也学会了大人的老练。

        楚辞好像笑了笑,但到底是真笑还是冷笑,要判断起来确实有点费脑细胞。

        “知道她,她直播了我竞赛临阵脱逃的全过程。”

        路鹿心脏微颤,在心里给戚月点了蜡:月之少女一片真心向明月,明月把她记在了黑名单上。

        这个话题走入死胡同,路鹿彻底怂了,手脚没地儿放,站在宿舍中间,都有点想迁怒把她拖进这无名深渊的表哥。

        表哥反而觉得她怕是真的撞坏了脑壳,平常并没蠢到这个地步。

        他没眼看,找来了医药箱张罗着帮楚辞上药,把楚辞往床边一按,他站在人面前,一手棉签一手碘酒,棉签沾了碘酒刚要往楚辞脸上杵,楚辞往后一闪,出乎意料地躲开了。

        表哥:“?”

        楚辞也没法说啊,只抬眼看着路鹿。

        表哥也转头看过去,他亲生的表妹退后几步,往门板上吊儿郎当地靠着,只是表情没那么潇洒,眼神幽深嘴角抽搐,说不出的别扭。

        表哥:“……你是不是在想象有的没的?”

        路鹿真觉得不是自己的错:“我错了。”

        这药算是擦不下去了,好在表哥和楚辞似乎也并没有太过硬的交情,说丢下就丢下,拉着表妹双双翻墙出去浪。

        正是夜市摆开摊子的时间,蒸腾着麻辣鲜香气味的路边摊子,红红绿绿的塑料椅子,围着或圆或方的折叠桌,单薄的一次性桌布铺上去。夜风拂动,细滑的质地划过手背,有种似乎被春天的手抚过的错觉。

        表哥背对街道坐下,身后是用万家灯火粉饰了疲惫和沉重的城市,耳边充斥着快活这一秒的“五魁首啊六六顺啊”,城市的喧嚣吵闹,显得所有沉重悲伤都不合时宜。

        路鹿实在憋得狠了,将这阵子发酵的情绪一股脑倒给表哥,听得他口味虾都不香了,勉强吃了四斤,草草放下筷子。

        “所以……你最担心的并不是要放弃跆拳道,也不是选择文理科……”

        “这些我也担心的……”

        “可你最担心的,是你没在沉默中爆发或者灭亡,却是悄无声息地变态了?”

        路鹿无辜而忧虑地看着他,很有迷路羔羊寻找牧羊人拯救的意思,看得表哥心里发软。

        “老妹儿,你只是在害怕,一旦随波逐流,以后就只会照着他们设计好的路子,睁只眼闭只眼,做不公平的一部分。有情绪,证明你有坚持。”

        表哥拍拍她的脑袋:“做得好,真乖。”

        手落下的瞬间,微微僵了——沾满红油的一次性手套忘摘了……

        路鹿没注意到,她有些发呆地看着眼前的口味虾,蓦地眼睛红了,鼻子酸了,喉咙都有点哽咽了:一意孤行同大人作对,她也会忐忑怀疑,多希望有个人告诉她,错的不是你。

        她鼓起腮帮子深深吐出几口气,把蜂拥而至的情绪缓了缓。

        “谁都觉得是我的错,没人给林雅做陪练是我的错,耽误了她的冠军之路是我的错,不能帮……帮我爸重振道馆是我的错,拒绝听他们安排,想选择心仪的方向,还是我的错。”

        其实我愿意认错的,只要你指出来我错的地方,能叫我心服口服,或者,你总要给我一条心甘情愿对的路。

        表哥也沉默:“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林家用投资钳制着姑父;姑父用分科钳制着你;而我姑……”

        他舔舔牙齿,每次说起董梅飞女士都莫名地无奈:“我姑已经跟你冷战一周了?”

        路鹿扯扯嘴角,收获表哥同情的目光:“据说,我姑和我爸的最长冷战记录,是六年……”

        表兄妹齐齐打个冷战,路鹿仿佛看到了她黯淡的未来,顿时……更不想回家了。

        “表哥,实在不行……你收养我吧?”

        表哥倒是想,奈何实在做不到,只能把沾满红油的手套剥了,顾不得掌心的黏腻,再次落到路鹿的头顶。

        “鹿,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愧疚,更无须妥协。你知道吗?人若是习惯了独善其身,就会变得自私冷漠;习惯了回避冲突,就成了胆怯懦弱;习惯了委屈自己,自然不懂自尊自爱。你是我眼中最勇敢的小姑娘,千万不要把你最珍贵的东西丢了。”

        表哥也不过大她三个月,还是少年模样,可他说这话时让路鹿感到异样的安心,似乎在黑暗里踽踽独行得最想放声痛哭时,得了个坚定的拥抱。

        带着这点温热回家,她似乎多了些力量,又能坐下来和路云谈判。

        “我可以陪林雅训练,每周三次,每次一个半小时,不参加比赛,我要学文科。”

        “文科有什么好!”

        为什么要学文科?因为我想知道你们大人到底在想什么,你们的欲望创造了什么,毁灭了什么。

        路云还要再说有无谈判资格那一套,路鹿上前一步,抓住路云的胳膊,眼圈儿红了。

        “爸,你和妈爱我,这就是我谈判的资格和底气。”

        路云愣了愣,还是皱着眉:“正是因为爱你,才不能惯着你。”

        路鹿的失望从心底层层泛上来,可是爱,并不等于控制。

        “那这样说吧,你和道馆还需要我,这就是我的底牌。”

        这一刀不是无意中刺向路云的,是她磨好了最尖锐的刀,牢牢藏在身后,当怀柔打不动父亲时,就毫不留情亮出刀子,在自家的客厅里上演图穷匕见。

        路鹿不知道路云是带着什么心情写下允许路鹿自行选择文理科的同意书,又是如何同周女士母女低头弯腰。

        她也不让自己多想。

        只是,再次面对林雅的时候,她确实处理不好僵硬的表情。

        更衣室里,她刚换上道服,收到戚月分享的链接,才看了个开头,皱眉不已。这时,林雅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推开门奔向她,死死抱住,放声大哭。

        路鹿全身肌肉束束紧绷,将她再次紧紧缠绕的,确定是失而复得的友情吧?是吧?

        “鹿,我要替我妈妈向你道歉,我妈妈……”

        林雅来不及抹干眼泪,迫不及待地要抚平小伙伴受伤的心灵,只是脱口而出的话又被自己生生截断。

        她咬咬牙,躲在门口将走廊方向侦查完毕,锁上门,还将路鹿拉到离门边最远的角落,凑到路鹿耳边小声告密。

        “我妈妈知道,只有跟你对练,我才会有持续快速的进步。她害怕你真的不练跆拳道了,就……她身上的伤痕都是化妆的,她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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