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霸王
齐德领着周树清上了三楼办公室,找到蒲霞的位置发现人不在,于是两人又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齐德让周树清靠边儿站,接着字正腔圆的往楼道喊了一声:“铁扇!”
周树清被吓了一跳,走廊人不少,见越来越多的人看过来,就立马往旁边楼梯口缩去,没见着人,只听见了声音,无比泼辣:“学生们都睡觉呢,谁啊!”
蒲霞从一班门口探出头来,看见齐德后立直了身子:“齐老师,您找我什么事儿?”
齐德想要扒拉周树清的胳膊:“这孩子就是……”谁知扒拉了半天空气没摸到东西,扭头一看,周树清正抱着一堆书站在楼梯口看向这边。
齐德:“……”
“傻小子躲哪儿干嘛?快过来。”
周树清磨蹭的走过去,看见蒲霞后眼睛一亮,认出这是那个好心的老师,于是道:“老师好!”
蒲霞穿着羊绒大衣,手插着兜,扶了扶眼镜,认清了周树清是早上快晕倒那个小孩,顿时大悟:“你不是早上那个——”
齐德插嘴:“是他。你个不负责的,之前不是把这学生的基本档案给你了嘛,你没看?”
蒲霞走过来要帮忙周树清搬书,周树清道:“不用了老师,我能行。”
蒲霞不管周树清的推拒,抢了他装着卷子的风琴包和几个文件夹抱在怀里,然后对齐德说:“忙啊,班里不还有个新生吗,也是今儿进班。要是您早上告诉我一声,就让两个孩子一起入班了,现在整成一个早上一个下午,好玩啊?”
齐德“嘿呦”一声,一掌拍到周树清后背然后那人推到蒲霞面前:“那这孩子就交给你了,不出意外的话就会一直待在你们班儿了。”
蒲霞领着周树清进班,回头冲齐德说:“好嘞齐老师,您歇着吧。”
周树清跟在蒲霞后边,心里忐忑着。不光是因为自己要加入新环境,还紧张蒲霞方才说早上班里来了个新生,会不会是荀鹭起?
周树清跟在蒲霞身后,班里大多数人在午休,剩下没休息的都抬了眼,看见了蒲霞身后跟着的小尾巴。
蒲霞让周树清先把东西放在讲台上,周树清刚想说不用了,蒲霞却又自作主张的强行将东西放在讲桌上,接着清清嗓子,在班里说道:“都醒醒了!快点,醒着的把还睡着的叫醒了,都精神精神。”
周树清无措的站在讲台上,强装淡定,手插裤兜不正经,立正姿势不自在,挑了个随心姿势站好,最后扫视了班级一圈,跟荀鹭起对上了视线。
荀鹭起坐在靠窗最后一排,身旁的位置空着。看样子应该没睡,神色自若,没有刚醒时的混沌感,并且很精神,正在支着脑袋看他呢。
周树清内心的慌张感提升不少,抿着嘴。耐不住又瞟过去看荀鹭起,瞅见荀鹭起冲他做嘴型:“怎么回事?”
周树清不抿嘴了,改嘴角往下扯了一下,表示自己现在很难堪。荀鹭起朝他露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班里的人都渐渐苏醒,抬眼一看又瞧见个打眼儿的,都愣了,分分扭头看荀鹭起,只见荀鹭起眼睛定在讲台上的帅哥身上,又齐齐扭头看周树清。
蒲霞见众位都苏醒了,又清清嗓子:“这位是咱班儿上的新同学,大家欢迎。”
荀鹭起打头鼓掌。
梁谦先懵逼:“不是,老师,什么情况啊,一天转来俩,何况这位新同学看着挺面熟啊。”
那当然。
周树清在安大附很有名气,一是长得帅,开学代表高一新生国旗下发言就被封为校草,其次是校园红榜里会将每个年级的总分前三名照片挂出来,周考月考期中每次都会刷新榜单,周树清第一的位置雷打不动,数学几乎次次满分。
又帅,又有才,活该成了红人。
高二一班算是炸了锅了,合着人全能高手还是个小天才,跳级?分科什么时候选的?高二上学期快结束了才来,学啥啊?
台下哄乱一片,女孩们时而看荀鹭起,时而看周树清,对比哪个更胜一筹,结果发现两位不是同类型的帅哥,各有千秋。
周树清不知道该怎么压场子,蒲霞帮他:“都别说话了!我先介绍一下,给大家答个疑,这位新同学原是高一一班的周树清,你们蒲老师孤陋寡闻今儿才见过面儿,不然人上午就来了。接下来呢,周树清就要跟着我们一起学高二的知识,以后大家就是同学了。鼓掌。”
全班第二次鼓掌,鼓完后都期待着看着周树清。
蒲霞看周树清愣着,像是在发呆,胳膊肘往外一拐,把周树清拐了一个哆嗦。
“自我介绍一下。”
“哦。”他略略点头。
周树清抬起手冲台下挥了挥,说道:“嗨……大家好,我叫周树清,树木的树,清澈的清。希望以后可以多多关照。”
像个一年级的小屁孩打招呼。
台下女生一脸姨母笑,像是见着偶像了。
“好可爱,怎么这么萌。”
“是啊,反差萌好可爱啊,我以为小树哥是个高冷男神!啊,我要晕了!”
“怎么会挥手打招呼啊,咱就是说家人们,今天算是听不进课了。”
“就是说啊……激动死我了,一口气来了俩,眼睛光看后面了,听不进课了。”
“……”
周树清又朝荀鹭起那边望去,发现荀鹭起拿着手机对着他。
周树清:“……”
光明正大的玩手机真的可以吗?这个姿势不会是在录像吧大佬!
正班里最热闹时,蒲霞让他坐到荀鹭起旁边:“去吧,靠窗位置,就那个大高个旁边,你俩坐一起吧,省的靠前挡着其他同学。”
周树清第一次过去忘了抱走讲台上的书,又返回来走了一遍。“反差萌”这个标签粘上算是扯不下来了。
两个帅哥坐一起无比养眼,几乎全班都看向这边,周树清收拾好后坐下,荀鹭起笑着打招呼:“真是邪门,哪儿都是巧。”
真是天意。
周树清冲他笑笑:“确实,真没想到。我还以为你是高三的。”
荀鹭起眉间一根筋跳了一下,但表情如常:“跳级啊?”
周树清“嗯”着回应:“看期末成绩了,现在我就是个旁听的。”他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瞟了一眼荀鹭起的桌面,发现这人正写题册,继而说道:“欸,这本我也有。”
周树清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本一模一样的。“你也玩竞赛?”
“嗯。”荀鹭起翻开他的习题册,问他:“做多少了?”
“没怎么做,好多题类型一样,写几遍就腻了。”
荀鹭起嘴角上扬,表情像是无奈,赞道:“怪厉害啊。”
周树清露了个八齿笑容。
“小树哥,能给我签个名吗?”隔了一个过道的女生拿了一个本子,表情羞涩,周树清愣着接过了。
怎么都要签名?有什么用?他又不是明星。
“给。”
“哇,谢谢树哥。”女孩心满意足。
荀鹭起听后又掏出手机,继而趴在桌上,问道:“你的网名叫什么?”
周树清假装认真看题,心里琢磨对方用意,道:“湖边的树。”
荀鹭起“哦”了一声,然后趴在桌子上偷偷捣鼓手机,点开了今天刚下的短视频app,搜索“湖边的树”。
第一个就是,198w的粉丝。头像是一个浸泡在水面上的手,被浮在水面上的绿叶围裹着,很诡异却也吸睛。最新的一条视频发布在前天,是下雪那天,两人见面的那个晚上,有103w点赞,9w评论。
荀鹭起:“……”
亏他还以为周树清是个抑郁少年,谁知见面前还录了一堆视频。藏在围巾底下乖巧无比,眼神却冰冷疏离。
周树清还是耐不住,想看荀鹭起在干什么,一扭头看见他正看着自己的视频。
周树清:“……”
哥,别了。
他忙用手挡住荀鹭起手机屏幕,把荀鹭起吓的一惊,抬眼看见周树清难言的神色,心觉好玩,也不偷鸡摸狗了,改光明正大,手指还在往下滑动,播放下一条视频,还不忘问一句:
“怎么?”
周树清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最后帮荀鹭起按了锁屏键。
荀鹭起偏不,又按开。
周树清看了一眼锁屏,一眼就魂飞天外。
那是一个人的背影,身体轮廓线条的边缘就都晕染着蓝光,勾着人的身子愈发好看,这人微微侧面,勾人心魄,让人迫切的想要看他的正面。而这个人,正是周树清。
这是周树清独舞《鸿》的彩排照,当时硬生生的上了回热搜。拍照片的摄影师当时配文:“天降之物,予我之奇迹。”
但因为其他原因,周树清最终没能上台表演,以至于这件事没了后续。他没告诉任何一个人这是他,只有舞团的老师袁倩知道。
周树清看着,觉得真是巧上天了,问道:“这张照片哪儿来的?”
荀鹭起又按开屏幕,问:“这张?微博上看见的,很好看。”
周树清呆头鹅一只,说道:“确实,好看。”
接着荀鹭起把手机塞进桌兜,在书包里翻来翻去,掏出三个超大的本子递给他,说:“前天忘给你了。”
周树清接过,问道:“什么?”
“你之前说想看的那个画册。”
周树清翻开,看见画本里的内容,激动在心潮翻涌。他之前见荀鹭起在朋友圈分享自己的画,他说自己好想看看,荀鹭起当时回复:等有时间见面了,就给你看。
一共三本,里面画满了花鸟鱼虫,山河海森,彩铅,素描,马克笔,多种多样。
周树清在看第一本的同时,荀鹭起打开第三本,翻到一页,然后替换了周树清手里那本。
“这是我想象中的你。”
是一个没有画出面部的一个二次元画风人物。穿着清新,一手插兜,一只手高高举起向世界比耶。
他看呆了,“我在你心中,居然这么好。”
荀鹭起不知如何接话,看着周树清白净的面容,脑子一抽回了一句:“你本来就很美。”
周树清光顾着感动了,没在意这些那些的。
两人约定放学一起回家,周树清决定带荀鹭起到梁暖暖店里请客,奈何一下课荀鹭起就被班主任叫走了,现在搁办公室里。
他在走廊溜达来溜达去,耐不住寂寞,手痒痒,给荀鹭起发了条消息:“我在班里等你。”
班上的人已经走光了,周树清打开今天的作业刷刷写,门被人推开,周树清抬头笑着看向那边,“你回来——”戛然而止,因为进来的人是王玺。
周树清皱眉,表情满是敌意:“你不是被停学了吗。”
王玺今儿来校门口接顾棉,等了半天没等着人,拉了个顾棉班里的同学问:“看见顾棉了吗?”那个同学道:“她一直站在教学楼门口呢,应该是等人吧。”于是王玺装作在校生进了学校,看见教学楼门口的顾棉后想拉她一起吃饭,但顾棉拒绝了。
他怒道:“现在连一起吃饭都不愿意了吗?”
顾棉不耐烦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啊?”
王玺不管其他,气急败坏的扯住顾棉的胳膊就要拽走,顾棉用力甩开,说:“你能不能别缠着我了!”
王玺深呼吸几口才回过头,瞪着顾棉:“我不缠着你好让你去追周树清是吗?我告诉你,不可能!走!”
两人在教学楼大厅拉拉扯扯,顾棉朋友看不下去了,把王玺推开,拉着顾棉边后退边骂:“你有完没完啊?棉棉不想跟你有纠葛就是不喜欢你,棉棉现在心里装的人不是你。而且,你一直针对周树清就算了,还一直在跟人家比,你比得过吗?人家今儿又办了件大事儿,跳级到高二了,顶了天的牛逼,你有什么能耐啊在这里纠缠,以为自己是小说男主吗?你在这里臭显摆什么啊?想拉着棉棉去吃几块钱的小烧烤?数学先考及格吧你!”
一大段话把王玺说的摸不着尾,自尊心好似被人踩在脚下践踏,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犹如纳海鸿沟般,他看着顾棉离去的背影,心里止不住的发苦,最后冲上三楼,一间一间找周树清在哪个班。
实际上他是被冲昏了头,现在是放学时间,谁知道周树清走了没走,但他还是如愿在一班教室中看见了正在写作业的周树清。
推门进入那一刹,周树清还抬眸微笑的望向自己,而眼中的雀跃在看见自己后转瞬即逝,变成厌恶。
顾棉喜欢的是这种人。干干净净,学习刻苦。而不像他,放了学只想跟兄弟们去唱k,以无比老练的抽烟动作为傲的糟粕。
王玺心怀妒忌,走到他跟前,周树清也站起来,两人身高相差无多,此刻班里就他们两个,王玺表情不善:“跑高二来了,挑衅我?”
周树清听后很不理解,人怎么能自信到这种程度?他嗤笑道:“你拿自己当上帝?老子来高二因为老子牛逼,跟你他妈有什么关系?”周树清怒极,不顾教养,斥责道:“滚蛋,别来恶心我。”
王玺瞳孔骤缩,他今天经受巨大打击与自我否定,而今听了周树清的话,恨不得扑上去吃了他。两人如同两只野兽,瞬间就厮打在一起,不肯让势。
动静不小,荀鹭起推门进来时被吓了一跳,他立马冲过去把王玺踢开,接着揪住王玺的衣领把他甩到墙上,摁住肩膀连砸他的腹部三拳,松开后王玺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蛄蛹,难受的说不出话,干呕阵阵。荀鹭起又用脚狠踩住王玺侧腰,不让他动弹。
周树清被吓傻了,荀鹭起刚才那力道好像要杀人,他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喊到:“b612……差不多行了。”
荀鹭起扭头看了眼周树清,又蹲下揪住王玺的衣领问道:“你不是被停学了吗?还来干什么?”
王玺咳嗽的厉害,说不出话,荀鹭起嫌弃的起身,先让周树清收拾书包,然后警告王玺:“别他妈再让我看见你,以后见我就乖乖滚蛋听懂了吗?”话都说完了,见王玺还在地上咳嗽,丢下白眼扯着白兔儿就走。
周树清习惯遇见麻烦就躲,逃避。此时离了教室心跳居然也平复不下。
荀鹭起看着周树清魂飞了一半的小脸,问他:“刚才那个,为什么一直找你麻烦?”
周树清回过了神,摇摇头,表情疲惫:“别问了,我不想说。”
他现在很会自我调节,但也只是一味逃避而已。他的认知在于荀鹭起聊完天后从“遇见痛苦时自己跟痛苦必须死一个”变成“一直躲就不会被痛苦捉到了。”周树清很适应现在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荀鹭起却不饶他:“周树清,你别逃避问题。”
周树清急了,心情原本就很混乱,情绪绷到极限:“这不是你教我的吗!遇见困难逃就是了。”这一声吼得字正腔圆,中气十足,荀鹭起听见后表情也凝固起来。
实际上他在思索怎么疏通周树清的心理障碍,但周树清眼中的荀鹭起表情是阴森的,感觉荀鹭起下一秒要一拳把他砸到墙上抠也抠不下来。
想到这里,周树清觳觫了一下,小声的说:“我不是故意的。”
给荀鹭起整愣了,“你道哪门子歉?”
“我不该吼你。”
“没关系。有情绪就发泄出来,这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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