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正在武宁侯等人要进京都的时候, 一直在队伍后面坠着的另一个马车自行行驶到了一边,没有再跟武宁侯一起走。
一个婢女从马车里出来之后,到了武宁侯旁边, 扬声说道:“我家夫人多谢一路上侯爷的照看, 如今已然到了京都, 我们便自行离去,不麻烦侯爷了。”
武宁侯没当回事,直接摆摆手只当知道了。
谢芳华之事,虽然武宁侯府跟谢家的关系已经不可能如往常一样, 但谢铭要走另一个流程回京,托武宁侯回京路上照看陈夫人一二,举手之劳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多跟一辆马车而已。
姜邈远远的看见了,问陆澹道:“当初我去肃州的时候,在驿馆就遇到了陈夫人。她是不是就是跟武宁侯有过婚约的那个人?”
陆澹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今生到现在为止, 改变了的事情已经太多了。
上辈子肃州的事情成功的被掩盖了过去, 谢铭完好无损的回京, 而不是如现在一样成为阶下之囚,也没有过陈夫人探亲这回事。
“总感觉时机有点太过巧合了,可能是我多想了吧。”姜邈感叹了一声。
毕竟陈夫人不管是在肃州府衙的时候,还是回京都的一路上, 都称得上深居简出,连面都没露几次, 要说别有用心实在有写牵强了。
但在这种节骨眼上出现的这么巧合,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
“上辈子从未有过探亲之事。”
陆澹淡淡的说道,让姜邈又升起好奇的看了看那边的那个马车。
这些天里, 姜邈也只见过陈夫人一面,但印象还挺深刻的。
可能因为早年丧夫的原因,浑身笼着似有似无的愁绪,加上身上的书卷气息,便是容颜有所流逝,也只让人觉得是一个很有内涵的女子。
跟爽朗大气的武宁侯夫人,完全是两种样子。
当初武宁侯和这陈夫人到底有怎样的过往呢?她还真看不出来什么。
很快队伍又重新的动了起来,进了京都之后,直直往武宁侯府而去。
路过姜邈的铺子附近的时候,她不由的掀起帘子往那个方向看去。入目却看到了夏哥焦急的看着马车的样子,看见姜邈掀帘子,直直的喊到:“东家!东家!”
声音焦急,一看便是有急事的样子。
姜邈没有太过犹豫,让人停了车,对陆澹说道:“我先去看看,若无紧要之事,铺子里的人不会当街拦我的。你帮我跟侯夫人说一声!”
陆澹自然不会阻拦,姜邈和翠竹下车之后,陆澹看着自己还不怎么能动的腿,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看到姜邈下了马车往他这里走来,夏哥送了一口气的同时,急急的迎了上来说道:“卫风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卫风能出什么事?
“他……他……”夏哥有些难以启齿的犹豫,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情一样。
最后咬咬牙,狠心说道:“他失手伤了他爹,他爹如今……死了,卫风被抓起来可能要被砍头了!”
夏哥说完之后连忙焦急的为卫风解释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一时失手,东家卫风他真的很冤……”
“他现在在哪里?”姜邈打断夏哥有些语无伦次的话,直接问道。
“他现在被抓到衙门去了,今天就要定罪了!”夏哥满脸焦急,“三天了,我们一直联系不上东家,才每天在路上等着!”
“行!那赶紧先过去吧,具体情况边走边说!”
最开始买的三个人里,卫风可以说是姜邈最喜欢的一个,毕竟卫风年纪最小,刚见面时候的惨相印象也太过深刻,而且在后续的相处中,姜邈真的觉得卫风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连那孙崇都常常叹息可惜卫风被耽误了的天赋,更何况是姜邈呢。
默许他跟着孙崇学习的时候,姜邈就有等尘埃落定之后,就给卫风重新寻找一个出路的想法。
谁能想到,如今会出这样的事情呢?
快要到衙门的时候,姜邈总算从夏哥的嘴里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卫风自从得了姜邈的看重,白日里在农庄呆的时间很久,有时候忙了,就会让人给父母送个信,偶尔也在农庄住一晚。
却没想到,他不在家中的时候,他那个酒鬼父亲竟然被他母亲照顾的好了起来。现在虽然腿有些跛,却已将行动自如了。
但狗改不了吃屎,刚刚能够动弹了,他就故态复萌又开始酗酒甚至打他的母亲了。
卫风白天常不在家,他母亲又总是在他面前遮遮掩掩。他父亲心里也对如今谁养家有点底,在卫风在家的时候还有所收敛。
虽然知道他父亲已经渐渐可以行动了,但在卫风想来,他母亲便是打不过他父亲,但总跑的过吧?
直到这次他回来的稍微早了一些,亲眼见到了他父亲又醉酒打他母亲的情况,见卫风回来有些讪讪的,足以说明他并没有喝的那么醉。
这让一时气血上头,冲上去就跟他父亲厮打起来,并且扬言休想再从他这里拿到一文钱!
恼羞成怒的卫父直接就变了嘴脸,各种脏话羞辱的话层出不穷的侮辱卫风,而卫风虽说如今身体渐渐的养了起来,但终究还是个半大孩子,渐渐落于下风。
恰好当天卫风在农庄里收到了一个货商的尾款,图方便便将银子带回了家,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去铺子里将银子入账,放入柜台。
谁知道扭打之间被卫父给发现了,不顾卫风的阻拦,抢了那银子就要走。
卫风忍无可忍,追出门外捡起一块石头,就在卫父的头上砸了一下!
谁知道,就那一下,卫父就倒在地上很快的没了气息。
卫风母亲因为不放心,出来想劝卫风却看到这一幕,惊叫声引来了其他过路人,将卫风抓了个正着!
弑父在这个时代那绝对是不可赦免的死罪,卫风一下就陷入了绝境之中。
听完夏哥的话之后,姜邈心中沉重,五味陈杂。姜邈思考了一下,交给夏哥一个钥匙,让他去铺子里将她放在箱子里的卫风的卖身契取过来,越快越好。
夏哥一听,连忙跑着去拿了。
刚到衙门口,姜邈就看到了卫风的母亲跪倒在衙门口肝肠寸断的为卫风求情。
对这个人,姜邈真的心情非常复杂。
卫风能有今天的这种结局,说真的跟她真的是脱不了干系。
若放在这个时代的背景下,她的所有反应好像都是正常的,她也只是个受害者,被服从丈夫的思想所洗脑,甚至已经被那酒鬼的拳头打怕了,苛责一个受害者在面对可怕遭遇时候的不勇敢不理智的反应,着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但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还是一个努力想保护母亲的孩子的母亲,她真的太不够格了!
卫风的娘钱月梅已经哭得红肿不堪的眼睛,看到姜邈到了之后,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她形容狼狈不堪,一下子扑倒在了姜邈的脚下!
“求求东家了,求求东家想想办法,救救我儿,救救我儿啊!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是故意的啊!”
猛然间又想起什么了的呼喊道:“对了,对了,他也是为了保护东家您的银子啊!您救救他!救救他啊!”
钱月梅的声音已经撕裂暗哑,但她完全没有感觉到一样,口中不停的求着任何一个可能帮到她儿子的人!
对于钱月梅病急乱投医的呼喊,姜邈并没有精力去掰扯和生气,反倒是翠竹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的说了她一句:“他是为了你!”
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一个常年欺负你们娘俩的卧病在床的瘸子,你也能将人照顾的重新抡起拳头?有毛病吧?
别的事情当你反应不及的下意识反应,但对一个常年家暴你的人悉心照顾,就真的没想过他如果重新抡拳头打你怎么办吗?
钱月梅浑身一颤,他儿子是为了她的这个事实她当然知道,她只是不敢去想是她让自己的儿子落到了如今这个境地,更加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抓着姜邈的袍脚,口中含糊不清的磕着头恳求道:“您再发发善心,救救他,救救他啊!”
公堂之外围着不少人,都在看热闹,毕竟这是一个很少见的弑父案子。
众人都议论纷纷,姜邈听了一耳朵,众人的态度大都是卫风的父亲有再多的不是,也不是他弑父的理由。
毕竟他那一石头是清醒状态下砸的,说是不是恶意的,谁能完全相信?
便是有些同情和可惜卫风的人,所持的态度也只是他太过倒霉碰到了那样的父亲,而不是他不该死。这些人也十分的少,毕竟卫风到案之后一脸麻木冷漠的样子,也很难让人觉得他情有可原。
公堂之上,审案的官员也是摇摇头,就要做出最后的宣判。
“此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本官现在便宣判……”
姜邈一听连忙喊道:“大人且慢,小人有事禀报!”
一脸麻木的卫风,此时听到姜邈的声音,转头看过来。对着他母亲的肝肠寸断,都没有了多大反应的他,鼻子蓦然一酸,两行泪刷刷的流了下来。
开了这个头,很快他就忍不住了,哭声从隐隐的啜泣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伏地哭的一塌糊涂,止都止不住。
也漏出了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害怕和忐忑不安,还有愧对姜邈不敢见她的神情。
这让原本看卫风到案之后一直反应冷淡,觉得他可能性情有些缺陷的审判官员也有些惊奇!恍然大悟,他只是不知所措强撑着罢了。
看到卫风的样子,姜邈也不禁眼眶一热,明明他已经受尽了苦难要苦尽甘来了。明明他为了生存那么努力了,老天却又给他开了这么一个玩笑。
“来者何人?有何事要禀报?”
那官员兴许也是有些同情此刻哭的涕泪横流的卫风,又听旁边的人说了姜邈跟武宁侯府的关系,本着给个面子的想法,并未追究姜邈无故打断他的话的事情,给了她一个说话的机会。
这个案子任谁来说都是毫无争议的,也不知这小公子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大人有所不知,卫风乃是我买下的死契奴仆。当时他母亲奄奄一息,父亲……不管他们娘俩死活,他被逼无奈之下自卖自身。
当时我买下他的时候,他瘦骨伶仃我却出了十两银子的高价,一方面是同情他,另一方面也是看中他的孝顺。
按理来说,我买了他他便不能留在家里了,但他说他母亲缠绵病榻,父亲当时也伤了腿,他愿意一天只吃一顿饭,让我答应他回去照应一二。
他干活十分的卖力,机灵劲连教书先生都连连可惜他耽误了,他却不以为意,日日两头跑。试问这样的一个孩子,岂能说他不孝?”
这官员听了姜邈的话,当下也是吃了一惊道:“什么?他是签了死契的?”
要知道如今签了死契的,一般都属于主人家的私有财产了,便是犯了事情要处置,也是要跟主人家打招呼的。
但这卫风签了死契的事情,他还真的不知道。
问了问身边的人才发现,大家都是听了案情描述之后,听他叫的是东家而不是主人,还能日日回家住,怎么看都像是雇佣的而不是卖身了的,便都下意识的疏忽了。
“正是如此,卖身契在下也带来了,请大人过目。”
姜邈一眼就扫到了衙门之外气喘吁吁的夏哥,连忙走了两步,将卖身契拿了过来,呈给了那官员。
公堂之外看热闹的人,也俱都是议论纷纷,沸沸扬扬。
他们也都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个为了父母,卖了死契的孝子?要知道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会让自己的生死都捏在别人手里?
主人家打杀了签了死契的仆人,也不过是发点钱财的惩罚罢了。
“看着哭的倒是让人心里发酸。”
有人看着卫风伏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又听了姜邈的话,觉得他刻意想弑父的可能性不大,便不由的心生些许怜悯之心。
趁着官员验看卖身契的时候,姜邈又将死者死前对卫风动手,且抢了她铺子里还未入账的银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大人,卫风他一直觉得我对他恩重如山,认为他不值那十两银子,不管是大事小事,我交代过的还是没交代过的,他都总是尽可能的多做,尽可能的做到最好,仍然时常觉得亏欠,常常说一定要让我那十两银子物有所值。
这样一个好孩子,我是真的相信他,绝对不是什么恶人。
这次的事情,卫风他固然有错,但还请大人看在他事出有因,其情可悯的份上,对他从轻处罚……”
完全脱罪是不可能的,因为姜邈也曾经了解过,大楚这个朝廷一贯是以孝为美名的,纵使卫风再是失手,他父亲死于他的手中已经是事实了,不管是法律还是民情都不可能让他完全脱罪。
所以姜邈只能从别的方面找找办法,比如他签的卖身契,他不算完全的自由人。作为他的主子为他求情,官员也要斟酌一下的。
再然后就是给卫风创造出一个形象,尽力的打动审案的官员,让他能手下留情。
姜邈尽力压下心头的焦急,不着痕迹的观察着上首官员的神态,别的她也不求,只求能保住性命就好。
公堂之上坐着的官员,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又重新的问了卫风几个问题。也将卫风的娘钱月梅叫了捡来,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便当场改了宣判。
从斩立决改判为了流放,姜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公堂之外,不远不近的地方,谢钧隐身在人群之中,从姜邈出现看到她让审案的官员改判。
再看到她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也不知何时嘴上就挂上了笑容。
她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起码他是从来没见过的。
看她的神情,她貌似没有被陆澹恢复记忆的事情所影响?
这时候一个玄鸟卫匆匆的找到了谢钧,对他说道:“谢大人不好了!武宁侯带人回府,已经跟我们的人交上手了!”
说话的人脸都有些烫,说交上手了着实有些给自己贴金了。基本上形势是一边倒的,他们玄鸟卫被收拾的不轻。
谢钧对此早有预料,他可不敢小看武宁侯。
他之所以现在这个时候不在武宁侯外面,也没有让玄鸟卫撤走,就是预估到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武宁侯一回来就跟直属与皇上的玄鸟卫交上了手,肯定能让皇上对武宁侯府的态度更加坚决一些。
玄鸟卫又完全不是武宁侯的对手,谢钧也是想将这个事实传达给皇上,若皇上一时之间想不开,让玄鸟卫硬抗武宁侯的亲卫队的话,那他的损失就更大了。
但现在,他要去露面收尾了,可不能真折进去太多人。
“走吧!”
再看了一眼不顾身份扶起卫风的姜邈,谢钧眼神一凝,告诉自己还不是时候。
总有一天。
…………
武宁侯府附近,玄鸟卫外松内紧的盯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有些必须要进出的武宁侯府的人,还会随机被玄鸟卫跟一截,直到确定他们的目的为止。
这种跟踪没什么伤害,但是足够恶心人。
陆大从外面回来,去见武宁侯夫人的时候脸上面无表情,武宁侯夫人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又被跟了一路?”
陆大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武宁侯夫人说道:“算算时间,侯爷今日应该就能到京都,我便是想去城外迎接一下都不能。皇上未免也太过谨慎小心了,我们还能在城外转身跑了不成?”
言辞之间颇有些忿忿,但任谁被这样限制自由这么多天,这样的态度已经算是好脾气了。
陆大正要跟武宁侯夫人说这件事:“夫人,得到消息侯爷应该很快就要进城了。要不要跟侯爷把玄鸟卫的事情说一声,要不然以后爷的脾气恐怕在门口要起冲突!”
“不用说,便是起了冲突又如何?侯爷初回京都,自然不知道这些人是皇上派来‘保护’武宁侯府的。”
武宁侯夫人冷哼一声,对门口那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玄鸟卫心中早已不满颇多。
府中一些生面孔以及地位不高的人出入府中之时,已经是明目张胆的排查了。
他们武宁侯府如今莫非已经成了阶下囚不成?
武宁侯府之外,武宁侯带着亲卫和陆澹一路到了武宁侯府的门口。
他很快的察觉到了武宁侯府周围不寻常的一些人,心中怒气横生。
虽然已经听说了,但总不如亲眼见到的时候更生气。
“把侯府周围的杂鱼给本候都清理干净!”
武宁侯一声令下,身边的亲卫直接就领命而去。
那些分布在各处的玄鸟卫不少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武宁侯的亲卫给拿下了。当然也有反抗激烈的,武宁侯这些从战场上下来的亲卫,可不懂什么是点到即止,有所伤亡也是在所难免的!
正在亲卫将人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谢钧从远处骑马而来,高声喊道:“侯爷手下留情!”
武宁侯充耳不闻,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直到谢钧下马,武宁侯仿佛才看到了一般说道:“这不是那谢家侄儿吗?怎么这身打扮?”
谢钧面露苦笑对武宁侯行礼之后说道:“侯爷还是让您的亲卫先停手吧,这些玄鸟卫也只是奉皇上之命保护侯府罢了!”
“玄鸟卫?本候怎么从未听说过什么玄鸟卫,别是你小子编来诓骗与我的吧?”
武宁侯根本不接谢钧让他停手的话茬,跟他打着太极,直到他的亲卫将死伤之外的其他武宁侯府附近的玄鸟卫,全部的扔在了他的面前。
亲卫们刀锋所指,煞气尽露,仿佛一眼不合便要将这些人全都劈死在这里!
谢钧脸色终于变了变,他虽然有自己的算盘。但玄鸟卫在武宁侯的亲卫手下这么不堪一击的事实,他还是失算了。
谢钧不再掩饰,一双眼里俱是冷意,对武宁侯说道:“玄鸟卫一事,满朝文武甚至京都百姓皆都知晓。玄鸟卫乃是直属与皇上的卫队,奉皇命保护武宁侯府,侯爷此番作为莫非是对皇上不满?”
“谢大人言重了。”
陆澹的声音冷淡清冷的出现在了谢钧的耳边,他一转头,就看见陆澹坐在一个木质轮椅上,已经被侍卫推到了近处。
而他的注意力刚才已经完全被武宁侯所吸引,竟对那么大的动静毫无察觉,实在有些不应该。
但更吸引他注意的,则是陆澹如今完全不同与以往形象的一身冷漠。那双以往总是温润的漆黑眸子之中,此时尽是冷淡。
“怎么?不叫舅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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