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沙埠村
听他这么说,唐粒的第一反应,原来不是自己自作多情。就说嘛,无缘无故对她这么好,总不能真是祁振尊老爱幼乐于助人吧。
可有一点唐粒实在想不通,原主跟祁振之前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她穿过来以后,统共也没跟他见过几次,祁振这好感怎么就突如其来,跟被雷劈了一样呢?
她不禁问:“你喜欢我什么?”
祁振这人吧,感情方面还是挺单纯的,哪怕上辈子,老婆去世后他因为愧疚,也再没跟异性有过接触。而这辈子,前几年他光顾着吃喝玩乐,压根没想过谈对象,刚准备谈对象,做了场大梦后,也马上就断了。
说是说跟女同志一起看过电影,实际连话都没怎么说。
所以,他两辈子加起来,还是头一回问女同志要不要处对象。
还是大白天,在马路边。
要不是天冷,路上行人少,只怕马上就得有人凑过来看热闹。
哪怕他是个混不吝的,这时候也紧张得要命,埋在围巾里的耳朵都是滚烫的。
在祁振的想法里,女同志听见这个问题,哪怕不答应吧,总也会不好意思,忸怩,害羞,委婉找个理由拒绝,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内。可万万没想到,唐粒给他打了个直球,问得他张口结舌。
难道是他落伍了,其实女同志们已经没那么含蓄,对于婚姻问题可以很理智平静地对待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唐粒的问题,祁振确实答不上来。
现在是八十年代末,是大多数人把自由恋爱挂在嘴上,而实际还是通过相亲介绍、衡量着双方条件才缔结婚姻的时候,毕竟结婚主要还是成立一个家庭好好过日子嘛。
而对于祁振来说,想跟唐粒搞对象还需要理由吗,这就是他的人生目标啊!
喜欢她什么,他根本没想过,因为他觉得这根本就不需要想。
唐粒见他半天答不上来,暗松了口气。看,这就是被雷劈了,自己都还没想清楚呢。
她正色道:“祁振同志,处对象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你连喜欢我什么都说不上来,可见只是一时冲动,没事的,年轻人嘛,总有头脑发热的时候,咱们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我还有事,再见。”
说完,唐粒赶紧绕过祁振的自行车,快步往宿舍大院走,丝毫不给祁振卷土重来的机会。
幸好祁振半天没答上来,不然,她怕是就只能祭出“你喜欢什么,我改”这个大招了。
不过说回来,唐粒自认长得还算漂亮,人又聪明,还勤劳能干,怎么说身上优点都一大堆吧,祁振这人居然半天没想到一个?
啧,就这,还想跟她处对象,拉倒吧。
唐粒虽然不接受祁振处对象的提议吧,但搞食材配送的提议,她还是很心动的。
她现在攒了快三千块钱,已经挺多了,估计顶得上这个时代很多家庭的存款了,可要说搞食材配送,还是杯水车薪。
就说拉货的车吧,拖拉机唐粒倒是勉强买得起,但没必要,过几年,安县就要创建文明城市,到时候拖拉机根本进不了城,所以买这个不是长久之计。
至于货车,唐粒根本买不起。在这个月平均工资只有一百元左右的时代,一辆载货小卡车,最低也要三五万,一个人不吃不喝至少得二十几年才能买得起,简直称得上是天文数字。而且车子少,寻常人不会卖,二手车就更少,祁振说的一万块钱的二手车,估计算是最佳选择了。
可她没钱。
反正跟天上月亮似的,暂时够不着的东西,唐粒也就先不想了,她还是老老实实先稳定后方,把货源给搞扎实了。
这天,唐粒一早起来,穿着新买的棉衣棉鞋,拎着邹美凤给的那袋花生糖,出门了。
先搭车去市府,也就是栩州地区所在地。第一次进市府的唐粒,连这个城市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又坐上了载人的搭棚拖拉机,往营沙镇沙埠村去了。
要说人的适应能力是真强,刚穿来那会儿,唐粒坐这种搭棚拖拉机,坐得怀疑人生,现在她坐在颠簸憋气的拖拉机里,居然还能跟旁边的大妈闲聊,甚至觉得,要不是这搭的棚子太简陋,到处漏风,冷得人直发抖,倒也还不错。
大妈听说她要去沙埠村,马上说自己娘家就是沙埠村的,挺自豪地跟唐粒介绍了村子的情况。
据大妈说,这沙埠村就是在营沙镇,那也是数得上数的渔业村。村里八十多户,三百来号人,大大小小的机动渔船有六艘,一年渔业总产量能有三百多吨。
而且,他们村子就在海边,风景好,最近听说还有剧组过来拍电影,可新奇了。
等唐粒到了沙埠村,发现大妈倒也没有夸大其词。村子是依着海边山坡建的,公路两侧,一侧是不断潮涌的海浪,轻轻拍打着礁石,一侧是沿着上山石阶,错落有致的石头房子,看上去古朴而宁静。
可惜就是海风太大,冷得慌。
唐粒在村口碰见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皮肤微黑,眉眼却生得很漂亮,眼睛大大的,灵动有神。
听说唐粒要找严星津,小姑娘顿时笑了,用当地的方言飞快地说了句什么,才用普通话说:“津哥呀,我带你去找他哟。”
严星津家就在山上那一排排石头房子中间,后门冲着台阶,门前用石块垒了个小平台,碎缸片里种着几簇青翠的小葱。
“奶奶,津哥在家吗?”小姑娘站在台阶上问。
唐粒一开始没发现,仔细看了眼,才发现门里阴影处坐了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眯缝着眼睛就着天光在纳鞋底。老奶奶向她俩看过来,打量了唐粒一眼,用当地方言叽里呱啦地说了几句。
小姑娘也用方言回了几句什么,然后就告诉唐粒,严星津去村支书家里了,老人是严星津的奶奶,对方邀请她先进家里坐坐,而且,奶奶虽然不会说普通话,但听是没问题的。
唐粒于是跟奶奶鸡同鸭讲地打了几句招呼,又将花生糖从印着“安县棉纺厂”字样的帆布包里掏出来,先给小姑娘抓了一把,再把整个袋子给了奶奶:“奶奶,就顺手带了点糖,您别嫌弃。”
老奶奶连连摆手,又是叽里呱啦一通说。
唐粒反正听不懂,把花生糖塞她手里:“您吃着,我去村支书家看看。”
小姑娘吃了颗花生糖,咬得嘎嘣脆,也就不去翻译老奶奶客气拒绝的话了,挥挥手,蹦蹦跳跳地就往台阶下走去了。
村支书家倒不在山上,就在公路边,不过是在唐粒过来的反方向。她俩过去时,远远就看见村支书家门口黑压压地,围了挺多人。
有村民回头打量唐粒,问小姑娘:“小云朵,这是谁?”
黑黑的小姑娘,名字居然叫小云朵,还挺可爱。唐粒正想自我介绍,就听小云朵脆生生地说:“这是津哥对象哟!”
顿时,围在村长家门外的村民,至少有一半,唰地回过了头。有人混在人堆里吹口哨,还有人冲着村长家的方向大喊:“津哥,你对象找你来啰——”
于是,更多的人回过了头。
唐粒:“……”
难怪小云朵看见她就笑得奇奇怪怪的,原来误会她是严星津对象了。
唐粒试图跟小云朵解释:“我不是严星津对象,我是安县跟他订带鱼的……”
小云朵又丢了颗花生糖进嘴里,咯嘣咯嘣咬着,点头:“知道呀,小糖粒儿姐姐嘛。”
小糖粒……儿。
唐粒觉得自己简直百口莫辩,这小姑娘显然真知道她是谁,可既然知道,怎么会误会她是严星津对象呢?
在村民的起哄声中,严星津匆匆从村长家出来,他似乎在村里挺有威信,一眼扫过人群,斥了声:“瞎起什么哄!”大部分村民竟都噤声了,只有小部分跟他岁数差不多的,还在挤眉弄眼嘻嘻哈哈。
“唐粒同志,不好意思。”严星津走到唐粒面前,“小丫头乱说话,你不要在意。”
小云朵显然不太怕他,轻轻哼了声,说:“明明严超哥哥说的,安县的小糖粒儿,天天给你卖带鱼,长得还漂亮,跟你就是天地造设的一对。”小姑娘显然不太懂天造地设什么意思,词的顺序都弄错了。
严星津抽了抽嘴角,无奈道:“他说什么话你都信,他还说明年挣钱带你去首都呢。”
“我也信呀。”小云朵说。
严星津头疼地跟唐粒解释:“严超就是经常跟我一起卖鱼那小伙子,第一次碰见时,你还跟他买过鱼来着,记得吗?这家伙向来满嘴跑火车,没个正形,回头我让他跟你道歉。”
唐粒看他挺尴尬的,忙说没事。她来是想看看严星津村里的情况,顺便跟他谈谈开年以后带鱼的供应,不过显然来得似乎不是时候。
她刚想问村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听见“乓啷”一声,从村长家里摔出个杯子来,一个雄浑的声音怒道:“损失你们怕是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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