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杀念左右
鲜血恰如火堆中崩出的火星，溅在少年的脸上。
熊霸察觉到了李青红异常的表情，见他出拳狠辣，劲气叠加，一拳更胜一拳，赶忙扔出手中原本打算用来打断蔡二进攻的石子，打在李青红的手腕处。
李青红一拳受阻，怔怔地看向熊霸，像是痴了一般，见熊霸没再动作，又低下头，眼神中充斥着杀意，抬手就要继续打。
熊霸急忙喊道：“青红，够了！”
他脑海中回想起李岩州拜托他教李青红拳法时说过的话。
“教拳不光在拳里，更在拳外，你如果有想教给他的道理，不用顾虑太多，直接说给他听，或者让他吃点苦头，事后再教给他都没关系。道理说给他，对不对，怎么理解是他的事情，路总有他自己走的时候，我们能做的就是把这些我们觉得对的东西，留给他在路上琢磨。”
“既然去过了山上的院子，别见外，把自己当家里人就成。”
李青红听到熊霸喊自己的名字，并未从癫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手上的动作停了一刻，五指握紧，没有砸下去。
蔡二的鼻子被打得陷进脸中，脸上骨头，连同下巴，碎的碎，断的断，已经说不出话来，嘴里模糊不清地求饶道：“别打……了，我们……是张家的供……，饶我……命。”
话说出来就成了呜噜声，不知所云。
对此等状态下的李青红来说，就算求饶声字正腔圆也没用。
熊霸急冲向李青红，想要把他从蔡二的身上拉下来，一时间竟没注意到身边的铁链，被蔡大用力一拉，链条绷紧，绑住了手脚。
蔡大用力向后一拽，试图将熊霸拉回，再用他手中的镰刀扎入熊霸的心口。
熊霸后退几步之后，双脚如桩，定在原地。
“你想看着你弟弟被打死吗？”熊霸灵气运转，想要挣脱锁链，却挣脱不开，从体内外放的灵气，有半数被缠在身上的链条吸收，又散于天地。
蔡大没注意到李青红的异常，只当是少年在发泄火气。
他当然担心弟弟的安危，但他也知道，如果错过这儿机会，让熊霸拉开李青红，今晚就栽在这了。
不如搏一搏，借着熊霸的疏忽，将他困住，再寻机会带着蔡二撤退。
赌的就是少年不敢杀人。
熊霸左右扭动身子，用蛮力将蔡大拉得向前走了几步，后者咬紧牙关，手臂涨红，一点不留力，将锁镰死死攥住。
熊霸心中焦急，“松手，再不松手，你弟弟就真被打死了。”
蔡二手上的血债数不过来，死有余辜，李青红杀他熊霸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不能是在这种状态下杀。
李青红脸上一闪而逝的癫狂笑意，强如熊霸，看了后背都起凉，就好像少年在享受这磨和杀戮。
那和以杀人取乐的眼前两人有何不同，不过是心生恐惧的人对换了。
蔡大心一横，发狠道：“想骗我松手，好让你挣脱束缚？门都没有！”
他想不通，为什么熊霸见李青红出拳打人，比他还担心被打的蔡二丢了命。
不过无所谓，正好给了他机会。
李青红再次抬起拳头，瞄准了蔡二的额头。
王乡和包善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只能缩在火堆旁，浑身颤抖不止，动弹不得。
石心逸也被吓得不轻，见李青红像是被人附了身一般，情况不妙，心里想着反正魂魄身，应该也伤不到，便掠到李青红旁边，大声喊着李青红的名字，想让他恢复神智。
“哥……救我。”
蔡二塌陷的眼眶中，血水混着泪水，浑浊不清，最终流向鼻梁处的坑。
虫蝇大小的声音传入蔡大耳中，如雷灌顶。
熊霸感受到链条的松动，劲气外放，挣脱了锁链直冲向李青红。
少年的拳头握得吱嘎作响，没有任何犹豫，重重挥下。
眼看蔡二就要被打穿头骨，当场毙命，跑在前面的熊霸和身后的蔡大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火堆被带起的气流吹得一暗，可还是来不及。
李青红的拳头离着蔡二头顶一寸的距离停了下来，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枯槁的手，似是不理解为什么这只无力的手能拦住自己的拳头，又抬头看了眼身旁笑眯眯看向自己的老人。
同一时间，熊霸和蔡大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很快，蔡大脸色阴沉，熊霸挣脱开了束缚，自己再没有第二次机会能困住他了，再加上，踢到一边的老家伙竟然是个藏拙的高手，死局了。
熊霸意味深长地看了蔡大一眼，在最后时刻，他还是松了手。
他转头看向白天赶驴车的老人，没想到还真被李青红这小子蒙中了，老人真是个看不出深浅的高人。
老人弯着腰，一手按着李青红的拳头收了回去，另一只手背在腰后，轻轻捶打，似是腰弯的太低了，疼得受不了。
李青红不管怎么用力，被抓住的拳头都挣脱不开，只能眼神空洞地看着老人。
“戾气要学会放，攒的多了会出岔子，念头一左一右，怎么选靠你自己。”
老人还是白天的邋遢腔调，气势却大不相同，话传入李青红的耳朵，脑海之中，如有钟鸣。
李青红眼睛瞬间恢复澄澈，缓缓闭起，睡了过去。
“放心吧，这娃没事。”老人手一提，李青红便站了起来，靠在老人的背上。
石心逸跟着老人，坐回到火堆旁。
老人将李青红放下，去驴车上取了点干草，垫在李青红的头下面，小声说了句没事。
王乡、包善听着老人不知道对谁说的言语，心里莫名安定了几分。
熊霸闻言，心里放心下来，转头看向蔡大，接着打。
“我们是张家的供奉，你若杀我兄弟二人，张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事已至此，蔡大只能希冀于对方会顾及张家，放他们兄弟俩一条活路。
张家不可能为了他们两人得罪一个六境的高手和一个高不可测的老人，若熊霸被唬住，他们就不回张家了，报酬哪有命重要。
熊霸恍然，原来这两人就是张逵提到的，张家大少爷收入麾下的两个五境修士，果然和描述的一样，劣迹斑斑，“扯关系没用，熊爷我不吃这套，今天你们俩都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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