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薄慕寒又抱着她坐了会儿，这才起身，将她抱到了顶层那间之前住过的病房。
刚把她放到床上想要起身，她就睁开了眼。
她还搂着他的脖子，他则维持着俯身的姿势。
唐菱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眼圈红红的，睫毛湿湿的，眼睛倒是一如既往的明亮，甚至更亮。
像是雨后天空，明净清澈。
薄慕寒抬手，掌心落在她脸颊，“怎么了？”
她的脸蛋冰凉，没有温度似的。
他便皱眉，“冷？”
说着，便想去拉被子给她盖上。
她却搂着他脖子不松手。
薄慕寒动作微顿，又看回她。
唐菱唇瓣微动，声音轻哑，“其实我一直都不相信唐元说的那些话的，我不信我妈妈会勾引他。”
薄慕寒同她对视着，没有说话，唐菱又慢慢道：“虽然小时候很多事我都已经记不清了，可我还记得，妈妈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她总是笑着的，不管我怎么调皮，都从来不会对我发脾气，在我面前，她似乎从来没有什么难过悲伤或者愤怒的事。你说，她那么漂亮那么温柔那么好，又怎么会看上唐元甚至做出去勾引他的事呢？”
她低低呢喃，也不知道是在跟薄慕寒说，还是跟自己说。
眼神恍惚，像是陷入了回忆，“离开她的时候，我七岁。我一直都记得很清楚，那天她跟我说，她说菱菱，你别怕，你等着妈妈，妈妈很快就会来接你。可在我被唐元接回唐家后，就没有再见到过她。唐元和莫蓉说她出国了，不要我了。可我知道不是，她不会不要我的，我知道她很爱我。所以我一直在等她，却没想到，等到再见的时候，她就已经进了医院，昏迷不醒……”
她说着话，眼泪似乎又要决堤，只闭上眼狠狠忍耐。
“其实以前我每次去医院看她，跟她说话，她都能听得到的，我知道。她也在等我带她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
她这模样让薄慕寒心口有种陌生的，钝钝的痛。
他轻抚着她的脸颊，“菱菱……”
刚开口，她忽然睁开眼打断他，她说：“薄慕寒，我是不是做错了？”
薄慕寒和她对视几秒，低声回答，“菱菱不会做错。”
唐菱闻言垂眸，搂着他脖子的手却下意识收紧了些。
睫毛颤得很厉害，因为这样一句霸道而又纵容的话，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快要忍不住又哭出来。
可她到底还是忍着了。
她知道，他不过是在哄她。
几秒后，她声音更哑，说：“可是如果，如果我听唐元的话……”
他打断她，“听他的话，把自己卖给孟家？”
他声线冷漠，唐菱咬紧唇不说话了。
是啊，她是这样想。
如果她听话，如果她没有同薄慕寒一起。
甚至说，如果昨天她就给唐元回电话，讨好他，那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她的妈妈，或许就不会离开她。
见她这幅模样，薄慕寒语气更凉，“她一直在等你，因为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唐菱眉心微动，他冷冷弯唇，“你说你妈妈很爱你，那你以为，看到你跟孟家那老头子在一起，她就不会被气死了吗？”
这句话像是一把重锤，砸得唐菱头痛心痛。
她紧咬着牙根看着他，却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
她甚至觉得，或许妈妈被刺激，也是跟这件事有关。
是唐元或者莫蓉，是他们跟昏迷不醒的妈妈说了什么？
而妈妈是想要看到她好的，才会在听到她来之后，听到她那两句话后，终于落下了那口气。
他将她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缓缓拉开，缓缓道：“只会怨怪自己，是没用的。你应该怪的，是害死她的人，而不是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他握着她的手，将她冰凉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谁让你难受了，就用这只手打回去，像之前在酒店时一样。出了什么事，哪怕天塌了都好，有我替你撑着。”
唐菱手指微微蜷缩，他紧握着不放。
她望着他，“可是，我就算打了他们，妈妈也回不来了。”
他只是弯唇，“至少，你会高兴些。”
总比什么都憋在心里的好。
像他，憋久了，心理难免出问题。
想到这里，他又补充一句，轻轻缓缓的，“不过也不用太恨他们，那种垃圾不值得你恨。有我在，我会替你……替你妈妈，讨回公道。”
她就该永远这么干净纯粹，恨也好怨也好，她都不该沾上。
都交给他就好。
唐菱紧紧抿着唇，说不感动是假的。
这个让所有人都害怕畏惧的男人，偏偏对她，这样好。
这种时候，她很庆幸她遇到了他。
否则现在，她或许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感觉到掌心紧贴的细腻肌肤。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问他：他会一直对她这么好吗？他会一直在她身边替她撑着吗，如果有一天他不愿意了呢，她又该怎么办？
只是话到嘴边，变成了，“薄慕寒，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明明他们认识也没两天，他为什么这样呢？
她的问题让他微愣两秒，又很莫名其妙，疑惑道：“你是我的人，我自然要对你好，不然呢？”
她是他的人，他之前就决定了要好好养着她护着她，那他不对她好，对谁好呢？
唐菱心里闷闷的疼。
果然啊。
她该知道的。
面上倒是平静无波，安静片刻，她只小声开口，“薄慕寒，谢谢你。”
他凑上去，亲亲她的鼻尖，“想谢我，就别再胡思乱想。”
他最烦看到她为旁人哭的模样，可这是她妈妈，出了这种事，他也没办法。
想到这里，他声音又冷了两个度，捏捏她的脸颊，“只这一次。”
就这一次，准你哭一回。
唐菱却显然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薄慕寒也没再多说，而是闭上眼，轻声道：“唐菱，有时候，死，其实也是解脱。”
如他那彼此折磨的父母，如唐菱躺了六年的母亲。
虽然别人没有权利决定他们的生死。
可事实依然是，对他们而言，活着，是比死亡更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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