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两次机会
林朝怀疑自己误入了某个cospaly现场，尤其是在这样上世纪初英伦风格装修的环境下。
柜台前的男人看上去二十来岁，一米八往上身高，穿灰色西服套装和深色长款风衣，整齐地打着领带，五官完美糅合了西方人的立体和东方人的柔和，一双笑眼，看起来很像是从日本动漫里走出来的，教养良好的欧洲贵族绅士。
小孩儿被男人单手抱在怀里，是个四五岁样子的小姑娘，穿着哥特风格的深色洛丽塔裙子，五官精致得宛如芭比娃娃，一双宝石蓝色的眼睛，睫毛纤长，扑闪扑闪的，可爱非常。
见林朝愣住，小女孩又柔和矜持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需求：“您好，我们想办理登记。”声音充满人类幼崽的萌感。
也可能不是人类幼崽
林朝从呆愣状态中缓过来，回忆一番《入职手册》中的教程，忙端起一脸微笑道：“您好，请问之前有在道衍司登记过吗？”说完还补充了一句“我们这里是魔族登记处”以提醒男人不要走错地方。
男人视力良好，确认自己没有走错，肯定地开口：“在魔都登记过。”略回忆片刻，又道，“我们今天刚到锦绣城。有人告诉过我，在这里，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来道衍司登记。”
林朝点头。很显然，这两位就是之前在魔都登记，在论坛上引起一轮又一轮热议的稀有魔族物种。
林朝点头，一边在心里感叹自己的运气，竟然能遇到千年难得一遇的魔族，一边微笑着回复：“是的，异地后需要在道衍司登记。请出示一下您的令牌，我帮您办理。”
“令牌？”小女孩儿诧异地开口，似乎对这个东西没什么印象。
男人笑眯眯地提醒她：“就是昨天被你扔掉的两块牌子。”
小女孩皱着眉，有些恍然，又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犯了错，鼓着脸、嘟着嘴指责男人：“还不是因为你把仙女妈妈气跑了我才会那么生气的！”
“我会找到她的。”
“她已经把气息藏起来了！或许已经到了别的世界了！”小女孩说着，漂亮的蓝眼睛红起来，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她会回来的，这里还有她的牵挂。”男人神情恍然，笃定地轻声道了一句，视线触及小女孩，又笑起来，语带恶劣地恐吓她，“你一把年纪还那么爱哭，她一定不会喜欢你。”
小女孩的抽噎一下子梗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林朝无声地叹了口气，不想看眼前这错综复杂的剧情关系随着小女孩的瘪嘴演化得更加复杂，捡起自己作为新进工作人员所剩无几的职业素养，开口打断面前这对奇葩父女的对峙。
“如果令牌丢失，核对身份无误的情况下，我也可以帮你们补办令牌。”
“感谢您的帮助。”男人笑着点头致谢。
林朝打开云中集后台户籍管理系统中属于魔族的页面，不出所料只有两栏信息。
男人叫阿德罗，小女孩叫塞西尔，除性别种族来处三项外，其余均是未知。
这倒也正常。
就暮诚所讲，魔界封闭两千年，那里有怎样广阔的天地、时间呈现怎样的流速，对各界来说，都是空白，所以即使两人给出正确的信息，道衍司的系统也无法定位到具体的出生时间和地点。
传说魔族极为强大，冷漠又傲慢，论坛里一度讨论过这两个能穿透魔界屏障的魔族会不会挥挥手就给此间世界造成难以想象的灾祸。为此，道衍司上层第一时间联系上两位异族，确认他们没有恶意，发了通知公告，才避免了修仙界的又一轮恐慌。
按照通知，道衍司官方要求各分局如果遇到两位办理手续，尽量给予方便，只做基础登记，其余一概不强求，能掌握行踪就好。
虽然论坛上也有人反对过，认为这样的登记形同虚设，对这种高危异族更应该进行严密监管，避免出现意外，但头脑清醒、理智健全的人还是占大多数，没有理会这种与作死无异的想法。
也确如道衍司高层所言，两个魔族至今表现得十分友善。毕竟，异地需登记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此间人界的本地土著都要道衍司再三提醒才能做到勉强遵守，两位大佬却像小学生一样乖乖按章程办事，完全称得上一句“遵纪守法”。
林朝核对过阿德罗提供的身份识别号，确认两位外貌与系统照片一致，身份核验的功能区界面也显示为一团灰雾。
她抬头微笑道：“身份没有问题，可以帮你们补办。补办的话，需要收取每个令牌480元的补办费用，合计960元，请问是怎么支付呢？”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现金，微信，支付宝或者直接刷令牌都行。”心中隐隐有个不好的猜想，林朝试探着为对方提供了几个选项。
阿德罗歉意地笑了笑：“非常抱歉，我们还未购买手机，可以直接从账户上扣除吗？”
“目前系统暂不支持”林朝不好意思道。
现在的系统只能支持外接付款设备，外接付款设备却无法直接扣除系统账户内余额。真是太不方便了，一定要建议大神优化一下。
思忖片刻，林朝道：“我先帮你们支付，你们补办完令牌再转给我。这样就没问题了！”
其实还有另外的方式，就是让两位前往2楼的交易管理处，用等价值的物品做抵押，置换一部分现金回来。但这样太曲折麻烦，林朝想着，举手之劳，与人方便，就当与己方便了。
阿德罗眼中笑意真切了许多，微微弯下头：“感谢您的善意。”
“漂亮姐姐，你一定会很幸运的！”塞西尔奶声奶气地跟着阿德罗表达自己的谢意，萌得林朝差点想伸手rua她一把。
“谢谢！第一次接待就遇到像你这么可爱的小朋友，我也很开心！”
林朝微笑一下，稳住自己想要冒犯客户的蠢蠢欲动地爪子，开始给两人办理业务。她早趁着这几天无人关顾将业务流程背得滚瓜烂熟，三两下便将令牌补好，以双手拿住的姿态递给阿德罗。
“这是您的令牌，请收好。”
“谢谢。”阿德罗淡笑着伸手去取，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林朝的手指。
这时，林朝身上交错环绕的莹色与玄色气泽突兀地在阿德罗眼前展露出真实面貌。阿德罗眸光微动，莹色与玄色气泽便如被飓风卷动一般翻涌不停，于涌动的雾气中拨开一副仿佛浸在水中的画卷。
雕梁画栋的廊桥上，漫天纷飞的白雪里，林朝与一个着湛蓝烫金留仙裙的蒙面女子相伴而立。女子伸手接住冰凉的雪花，林朝却笑着在她掌心放上一块桂花琥珀糖。女子眉眼略弯，似乎笑了。那画卷也随之模糊，被莹色与玄色交织的气泽逐渐吞没。
“先生？”
“老爸？”
林朝和塞西尔接连出声，唤回了阿德罗那仿若片刻的出神。他垂眼轻笑出声，用平静却飘忽的声音说出一番令林朝和塞西尔摸不着头脑的话。
“那天下了场大雪，很冷你送她的琥珀糖，她一定很喜欢。我无以为报，唯有两句话能赠与你。”
“凡有所得，必有所失。凡有所失，必有所得。”
“在恰当的时间，你会再次记起这两句话，这是我送给你的两次机会。”
话毕，林朝迅速从梦魇一般的茫然状态醒来，眼前早已没了阿德罗和塞西尔的身影。她恍惚记得阿德罗似乎对她说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下班都不知道。”
暮诚走进柜台内，发现林朝没在看书，正聚精会神地戳一块黑乎乎的、鹌鹑蛋大小的石头。
“我在看我的960块钱到底折没折？”林朝头也不抬道。
“什么960块？”
林朝哀叹一句，将自己遇见阿德罗和塞西尔前前后后的事情仔细同暮诚说了一遍，苦恼道：“喏，就是这样。我突然就走神了一下，人就没不是，魔就没了。完了我就看见柜台上多了这么一块又黑又沉的石头，应该是他们没钱留下来抵我那960块钱的。我不认识这石头，你快帮我看看，我到底亏没亏？亏了多少？”
暮诚听完，无奈地瞥了林朝一眼。也就只有她才干得出来这种事，敢把钱借给陌生人。
道衍司内来往的不是修仙者就是异族，即使须弥芥子内禁了诸如昏睡符、迷魂诀一类的法术，但如果来人修为高到可以压制须弥芥子的禁锢阵法，就一样能让人着道，今天林朝就是最鲜活的例子。
还好那两个魔族没有坏心思。
“你还真把我当全能的了？”暮诚吐槽一句，从桌上掂起那个“黑蛋”，左右端详一番，笑道：“你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你怎么骂人呢？”林朝恼道。
“你思考的角度怎么总是这么偏？”暮诚颇为无奈。
“那谁让你说我傻了！”也不等暮诚反驳，林朝连忙追问，“这个很值钱吗？”
“岂止是值钱。这东西名叫金络石，韧性和延展性极好，是打造软剑的绝佳材料。你拿到的这块，内里金络明晰流畅，要是能铸成剑，3000盏灵石是少不了的。”
早上林朝去食堂给暮诚带饭的时候路过交易处，看见门口显示屏明晃晃地标注了人民币与灵石比价为1：393。也就是说，她帮阿德罗和塞西尔的这一下，足足挣了一万块不止。
林朝久久注视暮诚手指捏住的“黑蛋”，咬唇皱眉，一脸纠结。
暮诚见状，挑眉逗她道：“需不需要我帮你挂到云中集上？这可是好东西，上架就能卖出去。一万块？”
林朝有所意动，又迟迟不肯开口，半晌，长叹一声，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抢过他手中的“黑蛋”塞回包里。
“卖什么卖！没人教过你无功不受禄吗？”
“那你的九百六怎么办？”暮诚继续逗她。
“能怎么办！当然是等我抓到他们，把这石头还给他们，让他们还我钱啊！”林朝恼羞成怒，“哎呀，你怎么今天话这么多，走走走，下班吃饭啦！”
谁知道，再要遇到那两位，该是猴年马月？
林朝不说，暮诚也笑着没提：“你东西还没收拾。”
“我马上就好了！”
林朝边和暮诚斗嘴边归档资料、收拾仪器设备，又说起今天遇到的系统问题，和他商量能不能改改系统。等话题从系统修改发展到林不忘到底是不是暗恋修一洛，她才关上门，推着暮诚往食堂走。
昏沉的雾气里，有个人陪着一起，林朝倒也不觉得那么孤单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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