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情敌”
“来总司就一定要尝尝这家卤煮火烧，不然就算白来了。”
暮诚带着林朝在街边的小摊坐下，给她倒了杯茶，边笑边说道。
这家名叫“卤煮二师兄”的小摊藏在总司殿前广场的坊市角落里。摊主是个挺着大肚子、长相富态的中年大叔，一脸络腮胡，鼻梁上一道狭长刀疤，看起来匪气十足。
见两人落坐，他分外热情地迎上来，道：“暮老弟，又回总司公干啊？这位是？”说完，扬了扬眉，眼神在暮诚和林朝之间来回转了一圈，颇为暧昧。
暮诚握拳凑到嘴边轻咳一声，暗示大叔收敛一点。
“我这次回来述职。这是我们十八局的新人，林朝。朝朝，这位是朱老二朱大哥，以前带我一起历练过。”
林朝闻言乖巧一笑：“朱大哥好！”
“哎，妹子好！我跟暮诚可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交情，以后你来总司一定要来大哥这儿，大哥给你打折！”朱老二知情识趣，暮诚一个动作，就收敛了轻佻神态，做足一个忠厚老实的老大哥形象。
“那就提前谢谢朱大哥啦！”
“不谢不谢！”朱老二笑着摆手，转头问暮诚，“还是老样子？”
暮诚回道：“老样子。”
“得嘞！妹子头一回来，哥哥今天给你们整个大份的！”说完，朱老二汗巾一甩，就十分有眼色地自去忙活，给二人留下足够的空间。
“你这个老大哥人还挺有意思的！”林朝相当喜欢朱老二的爽快性子。
暮诚酌了一口茶，抬眸笑道：“还有更有意思的呢！”
“怎么说？”
“你猜这小摊儿为什么叫‘卤煮二师兄’？”
林朝侧头上下斜睨暮诚两眼，脑子一转，起了个不大好的念头。
“他该不会是猪妖？”
“聪明！”
“那他还”林朝一时激动差点控制不住嗓音，瞥见朱老二并未注意到他们这一处，才放低了声音凑到暮诚面前，“那他还卖卤煮！”
林朝骤然放大的脸庞让暮诚的心脏不自主地跳了跳，颇不自在地伸手抵住林朝的脑袋将人按了回去。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嗯他性格豪爽，不拘小节。”
林朝嘴角抽了抽。
猪妖卖卤煮，这也太你妹的不拘小节了吧！
朱老二手脚麻利，没多会儿就端上两碗热气腾腾，令人食指大动的卤煮火烧。
林朝强忍着自己探究朱老二身上究竟有没有少块肉的欲望，夹起一块猪肠吹了吹，放进嘴里，眼睛登时就亮了。
“好吃！”
做厨师嘛，自然都盼着食客能道一句好。朱老二听见这一声赞，一张大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大妹子识货啊！下回大哥给你打五折！”
“好嘞！”
朱老二还想跟暮诚、林朝二人寒暄两句，奈何摊上生意实在火爆，只能叮嘱二人慢吃，自去招呼新来的客人。
朱老二做的卤煮火烧肉质酥软，肥而不腻，醇厚的汤料完美掩盖了大肠本身的气味，只余鲜香，让人停不下筷子，没注意就吃了个撑肠拄腹。
林朝摸着有些鼓的肚子，愁眉叹道：“美食害人啊！大神，自从认识了你，我这体重简直跟坐了火箭一样，直冲云霄。”
暮诚没好气地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养胖点不好吗？你这胳膊，瘦得都只剩把骨头了！”
“那是手上骨架小！我这腰上可是一圈肉呢！我们学跳舞的，本来就要控制体重。再这样下去，回头见了倩姐，她能削死我！”
“我没觉得你腰上肉多”回想起曾经揽过的盈盈细腰，暮诚小声反驳了一句。
“大神你说什么？”
林朝没听清，正待细问，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就横插|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聊天。
“哟，这不是咱们暮大局长吗？您这日理万机的，怎么有空回咱们总司这座小庙啊？”
暮诚二人寻声看去。来人身量瘦高，穿着道衍司特制的玄色交领窄袖树纹制服，头发用乌金发冠束得一丝不苟，神情傲慢中带着戏谑嘲讽，看起来很像一只目空一切的开屏孔雀。
他身旁还站了一位同样穿着打扮的妙龄女子，面容姣好，身姿曼妙，只是脸上神情冷淡，周身气场如结了万年寒冰，拒人于千里之外。
林朝瞅着美人冷冰冰的脸上，一双含情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她身旁的暮诚欲语还休，欲语还休
这要是没点子旧情，林朝能把自己二十四年来读的言情小说都吃下去！
林朝心里有些古怪感觉，面上却不显，挑眉看向暮诚：“大神，认识？”
那毫无芥蒂的表情和因八卦闪闪发光的眼神看得暮诚一阵心梗，不知道眼前人究竟几时才能开窍。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无可奈何地解释了一句，才拱手向二人见礼，“杜道友，褚道友。”
褚美人因为暮诚生分的称呼皱紧了眉，轻缓了一口气，才放松神色，笑着回道：“暮师兄。”
她本就容貌出众，不笑时如高岭之花，可远观不可亵玩，如今笑了，倒似是冰封雪融，万物生春，越发动人。
孔雀男脸本就臭得不行，因为美人这一笑，脸色更是难看，冷“哼”一声，没有搭理暮诚。
得，这还是个三角恋剧情！
想起前前后后遇见的人，林朝都不知道该吐槽青山书院桃李满天下，还是该吐槽暮大神师姐师妹太多。
暮诚对孔雀男的冷脸浑不在意，转头向林朝介绍道：“这两位是执行司的司者，杜仲，褚丹。”
林朝从前就觉得，暮大神这个人，其实是有些恃才傲物的，他喜欢谁不喜欢谁，从不遮掩。就好比，同样是做介绍，“师妹”“大哥”这种称呼听着就比“道友”之流亲近许多。
知道暮诚不待见面前两人，林朝也不想他累了半天还要端着假笑和人周旋，果断站起身就要找朱老二结账离开。
褚丹盯着暮诚不做声，杜仲却不肯轻易放过这个奚落暮诚的机会。
“暮局长要走了啊？您要走出这广场容易，要走出总司，可就不见得了。”
“你什么意思？”林朝面色沉了下来。
见林朝认真了，杜仲更是来了兴致：“怎么？他没告诉你吗？咱们暮大局长的述职没有通过，马上就要面临长老会的审查了！你猜，他这个局长，还能当几天？”
“杜仲！”褚丹冷声喝止他。
朱老二也摔了汗巾，撇下食客走过来，冷笑道：“爷爷我还没见过嘴碎成你这样的男人！要不把你□□掀开给爷爷看看，看看底下到底有没有二两肉！”
朱老二脾气一上来嘴上就没个把门，听得暮诚直想扶额，转眼见林朝注意力都在杜仲身上，似乎没听见朱老二的污言秽语，才松了口气。
杜仲被朱老二激怒，嘴上更加不饶人：“我当然比不得暮大局长有种！暮局长什么人啊，敢在众目睽睽下放大阵，天生异象得整个区都能看见！我是个胆子小的，这种将整个修仙界置于风口浪尖的事情，我可不敢做！”
“也是！最年轻的太虚中境道修嘛，天之骄子，前途无量，我们这些普通修仙者的死活在你眼里又算得了什么？暮诚，暮云归，暮局长！你自诩法力无边，怎么连一个小小的丹火之灾都制止不了，到底是力有不逮，还是根本就没尽心！午夜梦回的时候，想到那些葬身火海的人，你的良心不会不安吗？”
杜仲这番话真算得上是其心可诛，不仅三言两语就抹杀了暮诚的功绩，还将暮诚为诛杀奎木狼做出的努力污蔑成好大喜功，将原本丹火之灾的意外归咎为暮诚“玩忽职守”，以致于周围原本只是想看个热闹的修仙者看暮诚的眼神都开始不对了。
这样冷嘲热讽的话，暮诚没听过一千也听过八百，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他无意和杜仲起冲突，更没兴趣浪费时间呈口舌之快，准备说两句话，打个圆场，了结此事算了。
但他不在意，有人在意。
“放你爷爷的狗臭屁！”
出乎所有人意料，看上去乖巧软萌的林朝怒气冲冲地突然冲杜仲骂了这么一句，以致于谁都没反应过来。
杜仲甚至愣愣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他爷爷的，在放屁！”
林朝此时很像一只气狠了的小兽，双眼通红，像是随时都能扑上去咬对方一口。
“你知道奎木狼妖害死了多少人吗！你知道那些人死状有多惨吗！那个小姑娘才十七岁，她笑起来那么好看，最后只剩下断臂残肢！如果不是大神和十八局大家冒死设局，你知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惨死在奎木狼爪下！”
“你说他不顾修仙界，那你知不知道，为了击杀奎木狼，他差点魂飞魄散尸骨无存！你受过的伤有他多，有他重吗？你有为了什么任务连命都不要吗？如果这些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嘲讽一个为守一方安宁连自己安危不顾的人！”
“十八局的大家让我以为，道衍司的人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是‘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的侠士。但我今天知道了，有的人，他不配！”
林朝一双眼睛又大又圆，没心没肺大笑时可爱至极，现下冷着脸瞪人，反差感十足，诡异地有种慑人的气势。
四周鸦雀无声，杜仲被她一番连问问得哑口无言，额头青筋暴起，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暮诚眼中，林朝大多时候都是柔和的，可爱的，像太阳一样，不断发光的，今天难得像一只刺猬一样展露出芒刺，很扎人，却也让他觉得更加喜爱。
刺猬的刺是为了保护，而暮诚，是那个被小刺猬保护的人。
他低头轻轻笑了一声，感觉笑意都盈满了胸口。
暮诚伸手揉乱了林朝的头发，将林朝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眼神中尽是温柔。
“气成这样，头不会晕吗？”
林朝在暮诚手下轻轻晃了晃头，恢复了傻笑的模样，后知后觉地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是有点儿，嘿嘿。”
暮诚笑着摇了摇头，又摸了摸林朝的脑袋，说：“朝朝，到我身后去。”
“啊？”林朝没反应过来，抬头看暮诚，见他正在用一种坚定地眼神看着自己，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哦。”然后慢吞吞地走到暮诚背后。
暮诚宽大的身影将林朝遮挡得严严实实。他从百宝袋中抽出焚轮，虚虚挽了个剑花，执剑拱手道：“衍天道派暮诚，有请杜道友赐教。”
他脸上仍带着笑，眼神却如焚轮剑锋一般凌厉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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