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12雨迹云踪
“我一边害怕南梦溪醒过来，又一边继续利用小南杀妖，你说我是不是很傻。”苏北把酒坛子从房顶扔了下去，“南梦溪醒过来……她醒过来我就要失去小南了。”
“可是如果不让她醒过来，不取出月华虚，月临风怎么办，月临风出事了，她肯定会伤心的……我不想让她伤心。”苏北一抬手，又扔了一个酒坛子，一时间苏北也分不清，口中的那个“她”，究竟指的是谁了。
“子宁，你说怎么才能又不让她伤心，又能不让她离开我呢？”苏北眼神里从来都是透着狡黠，不知道憋着什么坏主意的样子，子宁从来没见过苏北这么无助。
“我也不知道。”子宁喃喃自语，他也想知道怎么可以不惧魔化，留在六道医馆，呆在阿衿身边。
子宁把喝醉的苏北扶回去，看到苏南抓着苏北的衣服，睡的并不安稳。
子宁想起了苏南白天时对苏北的依赖，其实不论是苏北利用苏南的月华虚修炼，还是利用她为自己扬名，苏南都被苏北照顾的很好。可是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都错了，下面怎么选择苏北估计也早就有了决断。
翌日，一大早苏北就来找阿衿，阿衿被人吵醒正打算好好撒一撒这几天都没能睡好觉，而积攒的起床气，看到是木着一张脸苏北，阿衿花了大力气把气按下去，咬着牙在心里说，为了月华虚要忍住。
“我同意让苏南回去，这是我的半颗月华虚。”苏北拿出那个铅盒，“我还有一个请求，我想带着苏南回一趟家乡，还有……能不能让苏南忘了这六年来发生的事情，让这些事就像雨迹云踪一样，不在她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你是怕她记得这些事情，去报复你吧。”玉非白本来也是要来叫阿衿起床的，结果正好赶上这句。
“算是吧。”苏北不想解释，小南要是知道自己利用她一定会很伤心的，既然这样还不如一点念想都不要留，虽然她都忘了，可是自己记得，就让他再自私这最后一回吧。
“前一条没问题，想要抹掉她的记忆也并不是不行，不过我还要详细的检查一下小南的身体才能确定，昨天我见到了南梦溪，情况比我估计的还要严重一些。”
“对，昨天是你把她吓唬哭的。”玉非白想起了昨天那场不堪回首的经历。
“她还认出我了，叫了我的名字。”阿衿对玉非白说。
“这么严重了，你不是说还有十年吗？”玉非白惊讶道。
“我当时瞎说的，我只给她扎过针，又没细细检查过。”阿衿一脸无赖样。
苏北惊得瞪大了眼，玉非白扶额，阿衿果然还是这样，张嘴就瞎说，一点都不靠谱……
玉非白做好了早饭，虽然是素的不能再素的菜，但也是换样着炒，阿衿喝了几口粥，看到苏北带着苏南出来吃饭，可苏南一直躲在苏北身后，警惕的瞄他们几眼，仿佛这些都是要害他们的大坏蛋一样。
最后还是玉非白做的饭比较厉害，小南吃了以后，眼睛一亮，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不过小南还是紧紧的靠着苏北。
吃完了饭，阿衿和子宁跟着进了苏北的房间，苏南对她还是一脸戒备，“你昨天骗我阿爹不要我了，而且还抢我的枕头。”
阿衿失笑，这个小孩还是挺记仇呀，说：“小南不要怕，昨天姐姐和你开玩笑的，明天姐姐带你去吃芝麻糕好不好？”又看了一眼苏北，“带上你阿爹，让他给我们付钱。”
小南肉乎乎的小脸上，两条秀眉微蹙，像是在想芝麻糕和枕头孰轻孰重。
“嗯……我记得芝麻糕旁边还有一大块蜜枣甜糕来着……”
“好！咱们明天就去！”二大于一，甜糕获胜。
阿衿哄好了小南，开始把脉，听诊，还把玉非白叫过来商量了半天，对苏北说：“可以做到不留记忆，让南梦溪只记得自己摔下了罪罚崖，昏迷了六年，不记得中间发生的任何事，不过还是尽快好，越拖越难办，而且最好还是回终南山比较方便圆谎。”
子宁心里一震，什么要去终南山？要是再碰到姬少卿怎么办？子宁心中不想去终南山，可是却没有办法。
“好。”苏北看了看睁着疑惑的大眼睛，不知道他们谈论什么的苏南，心中叹了口气。
“今天下午就出发，我可是答应了小南，明天吃蜜枣甜糕。”
“还有芝麻糕！”小南补充。
三人走后，苏北木然坐在椅子上，呆呆看着苏南，他的小南，现在是看一眼少一眼了，原来看着自己的孩子离开心里这么痛，那这么多年他没有回家，阿娘阿爹是不是心里也这么痛呢。
“阿爹，你这几天都不高兴，为什么呢，是不是小南不乖了。”小孩子的感觉十分敏锐。
“没有，阿爹想自己的阿爹阿娘了。”
“小南也没有见过他们呢，那我们去看他们吧。”
“好。”
告别了寒和安歌，一行五人向北去往终南山。
这一路他们走的并不快，碰到个大点的城镇就进去休息几日，吃吃买买，看戏逛灯会，玩够了才走。
阿衿好多年没有出来行走，从少姜国去往秦国的这一路上，阿衿感觉少姜国的神族文化没有秦国浓重，进了秦国经常看到有一些祈福庙会，神庙也多了不少，供奉的也大都是西部神灵，而少姜国的的庙宇则是仙族神族都会供奉，有的甚至只供奉仙族。
路过边境的镇子时，发现两边都多了不少兵士驻扎，边境的互市也都不太热闹，阿衿暗拊，这怕不是要开战了？虽说现在这叶天子年幼，那也是正经八百的天子，诸侯国之间的事，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眼看着就快到苏北的家乡芝阳镇，可他忽然改变主意，不想回去了，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自己的父母，还不如让他们就以为自己死在外面的好，现在这个样子回去，除了丢他们的人，也做不了什么了，还是相见不如怀念吧。
从永乐镇到终南山，玉非白两天就能带着他们飞到的距离，走了足足一个多月，也终于是到了终南山的山门。
远上石径，层峦掩映之间，山门威严而朴素，与子宁想象的仙道圣地彩华万丈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它更像是白云深处的一间庙宇，远离俗尘的安宁。
“哇，这个牌坊真大！”苏南对着终南山的山门感叹道。
“我就不进去了，十六年前我就发誓，再也不会进终南山的山门，七年前还是进去了，这次就不违背诺言了。”苏北站在山门外，手抬起想摸了摸苏南的脑袋，却又放下，“让子宁哥哥带你进去看看，阿爹不想进去了。”
苏南看着苏北不进去，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拉着苏北的衣角也不肯走。
“阿爹就在这块石头坐着，等你出来，好不好？”苏北指了指山门前的一块石头，“去吧去吧，去玩一会儿就赶紧出来。”
“嗯……好。”
“跟阿爹说再见。”阿衿说。
“不说，‘再见’是分别的时候说的，我一会儿就出来了，不用说。”苏南拉住子宁的手，“走，我们进去看看，快点出来，别让阿爹等急了。”
阿衿回头看了看坐在石头上的苏北，苏北的眼睛一直看向苏南的背影，连一个“再见”也没有留下，确实，以后再见面也不会是那个再见了。
苏北知道这一天总会来，可是这一天来了还是止不住的心酸悲恸，现下他又是孤单一人了，可能这就是他那几年为非作歹的报应吧。
苏北看着苏南进了山门，可他并没有走，一天……两天……第三天……第三天夜里苏北轻声说：“小南，阿爹走了。”
苏北放苏南走，放下的不仅是扬名立万、修仙成神的梦想，还放下了自己对终南山的恨，还有自己不能修行的心魔。
踏着那轮残得不像样的月亮的月光，苏北走了，前路漫漫，不知何去何从，一缕思念萦绕心头，不知何时才会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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