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宝月
午饭后，八岁的赵宝月一蹦一跳地来了，看到李小满果然在家，高兴的大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宝月的爷爷赵可染是同进士出身，归乡之前，官拜户部员外郎，相当于现在的司局长，正厅级干部。
赵宝月是赵可染最小的孙女，据说其母临盆前夜，梦中一轮皎月入怀，由此给她取名“宝月”。
赵家老爷子是管干部的户部归养返乡，门生故交特别多，加上平日乐善好施，倒也积攒了不少好名声。
赵宝月小小个人儿，“名声”可不算很好：爬树掏鸟窝、翻墙逃学，撵狗打鸡，打抱不平……
赵老爷子常常叹息：世代书香，熏陶不出一个淑女宝月？照样喜欢的紧。
宝月眼里，李小满可是无所不能，会讲孙悟空、葫芦娃的故事。
会哼好多没听过的曲子：小呀嘛小二郎，背着个书包上学堂……很好玩也很好听。
会讲“地是圆的”这种笑话，笑的宝月满地打滚，肚皮都疼了。
先生说了，地如果是圆的，人岂不是会掉下去？！
还会画小人书，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只给赵宝月画过小人书！至于这件事，估计镇上的狗都知道了。
听腻了，都。
听腻了还不是最烦人的。
最烦人的是，撑死了耳朵，饿死了眼睛。
她就远远拿着，翻给你看，只翻动了几页，就会小心收起来，背着手寻找下一位受害者。
赵家和李家有远亲，八竿子打不着那种。虽然李家没落，只剩了姐弟俩人，可是赵家并没有因此疏远他们，相反，倒是比李裕在世时，走的更近了些，幼年的姐弟俩受邻里照应才长大成人，其中，赵家接济他们做多。小宁有病，有时去赵家做些浆洗缝补活计补贴家用，也总能让多拿一些薪酬，要知道，小宁体弱，做的比别人更少更慢。
宝月缠着小满讲葫芦兄弟，小满也不嫌烦，就绘声绘色讲给她听，小宁在边上安静地看着，苍白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些红晕。
正在这时，一名白衣飘飘的女子推门而入，她先是屋内看了一圈，又对小满道：“这位小公子可是李小满？”
李小满站起身，错愕地看着犹如画中仙女的李清秋，回道：“正是，请问仙子找小满何事？”
柳清秋打量着李方凡，微微皱眉，心说：没有丹田气海存在，确实不能修行。该怎么说呢？璃儿的致阴修行之体，自然不能拿来当理由，这是璃儿的秘密，也是书院的秘密。
其它理由，似乎站不住脚。
沉默了片刻，柳清秋开口道：“我是青萍书院柳清秋，我来府上，是要让你和苏璃解除婚约。苏璃是我新收的弟子，即将跟随我去书院学习，以后山高路远，仙凡相隔，见面机会渺茫。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
没等小满开口说话，小宁先开口了：“柳仙子，结亲这件事情，是苏源和家父当面敲定，解除婚约，理应苏源出门才是。”
柳仙子回道：“今天才商定的事情，明天我就带璃儿去学院，苏源来不及赶到这边。”
李小宁冷笑道：“来不及，还是没脸见我们？”柳清秋看了她一眼，问小满道：“这是令姐？”
李小满点头，“正是家姐。柳仙子，我同意解除婚约，婚书呢？请仙子递还。”
李方凡说的坦然，内心也毫无波澜。再世为人，心智已经成熟。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岂会对娃娃亲感兴趣？貌若天仙又如何？望不到梅，也止不了渴。也谈不上尊严受伤害，前世那个吃不饱的吃货，明里暗里的嘲讽，排挤和躲避，听的、见的还少吗？
李清秋回道：“来时匆忙，婚书没有带来。彼此撕毁掉，算是事情了结，如何？”
李小满摇摇头：“不妥。当初，风风光光送婚书去苏家，以后，也光明正大取回来。劳烦您转告苏叔叔，等过些时日，我会登门拜访，顺便交换回婚书。”
李清秋看着眉眼俊俏的少年李方凡，一时有些恍惚，“也好。我看令姐有先天之疾，这儿有一些延长寿命的丹药。”说着，从空间戒里取出一瓶丹药递给小满。
李小宁愤然道：“您的东西，我们消受不起，小满，还给人家！”
小满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丹药攥在了手中，为了给姐姐的身体，面子算什么。而且柳清秋一眼就看出小宁的病情，是不是也有治愈她的方法？于是就急切地问，“柳仙子，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治愈家姐的病情。”
柳清秋摇摇头，“她这种先天之疾，非后天药石可以治愈，我观她心脉几近闭塞……如果服食延长寿命的药物，可以再活两年，否则，至多还有半年寿命。”后面几句，是传音给小满。
小满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努力控制住不让声音颤抖：“仙子是不是看错了。”
柳清秋道：“我不仅是元婴期修为、五品丹师，同时也教授书院的药师高级班。”
李小满如坠冰窖。
泛夏大陆疆域辽阔、浩瀚无边。旺柳镇所在的东域，即使在大陆八大域中不算大，也纵横千万里，星罗棋布了几千个大小不一的国家。
超然这些国家之上的势力有十几个，都是一级宗门，其中就有四大书院之一的青萍书院。
那可是金丹当教员，元婴做长老的地方，甚至会有婴果期的高手坐镇！从一名五境副院长，五品丹师，药师高级班教员嘴里说出的话，李小满理智上相信，但是情感上不接受！
该说的话都说了，柳清秋就告辞离开，没等走出房门，就听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漂亮姐姐等一下。”
李清秋回头，见边上那名扎着小辫的小女孩，正用宝石般的大眼睛看着她，柳清秋对这个瓷娃娃般的女孩有眼缘，一见面就有些喜欢，见她主动打话，就停下来多看了她几眼，这一看不要紧，更喜欢了，她小小年纪，竟然已是一境后期修为，她就语气柔和地问：“小姑娘，有什么事情吗？”
“漂亮姐姐，李家哥哥很棒的，是最最最厉害的，你跟那位姐姐说，别不要他了好吗，他会很伤心的。”
居然是为李小满说情，柳清秋顿时哑然，顿了顿才答非所问：“可曾拜师？”
宝月得意地点点头：“我有师尊的，是一位老神仙。”
“可惜了。”柳清秋稍微有点失望，望向小女孩，纤手一翻，手中多出一本古朴的薄册，道：“这本功法，可能更适合你练习，如果学有所成，也算有半师之缘了。”
小女孩接过薄册道了声谢，也在怀中掏了掏，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柳清秋，“我也送姐姐一件礼物，这是《大闹天宫》的小人书，可好看啦。”
柳清秋有心拒绝，看到小女孩殷切的小眼神，知道这是她的宝贝之物，于是伸手接了过来。
要让别人忘不了你，不是给她最好的东西，而是拿走她最好的东西。
既然当不成孩子师傅，那就恶心一把那个“老神仙”。太卷了吧，孩子这么小，就被他捷足先登了，可恶，活该被恶心。
想到这儿，柳清秋回去的路上，明显比来的时候轻松愉悦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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