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这种微笑很常见，是每逢过年就能在七大姑八大姨脸上看到的表情，并配于“某某某，有对象了吗？还没有啊？年纪不小了该着急啦！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个……”
孟期期毛骨悚然。
这种事件从去年春节开始她已经亲身体会过。
没想到，今天在徐妈脸上看到了相同的表情。
她打着哈哈：“没有。”
徐妈听着高兴啊，遂又问：“那你觉得我们家阿阳怎么样？你俩从小就认识，又有感情基础，人海茫茫这么多年还能再见到就说明你们呐--有缘分。”
徐阳从里面拿了两杯水进来，放在矮几上，问：“我是邀请人家来吃饭的，你来这儿撮合姻缘当了月老准备给我们吃什么？”
徐妈瞪了他一眼：“我还不是为你考虑？”
遂又真的起身去厨房，侧头和孟期期交代：“期期等会儿，阿姨先去把饭做了哈。”
孟期期乖巧式微笑：“好的。”
徐阳顺势在孟期期旁边坐下，递给她一杯水。她接过来后，轻轻的抿了一口，拿在了手上，握着水杯轻轻晃了晃，漫不经心的说：“阿姨好像没怎么变。”
徐阳嗯了声，轻轻的说：“当初他们是和平离婚的，所以也没有对她造成多大打击。”
这件事情孟期期一直避讳不谈，一是觉得她当初年纪太小，没有参与过事情的发展，没有谈起的资格。二是觉得这件事对徐阳来讲是个伤痛，所以不忍提起。
孟期期问：“你呢？你有没有伤心过？”
没等他回答，孟期期就率先笑着说开：“有的吧，所以当时才那么急匆匆的离开，就是想躲开我们所有人，对吧？”
徐阳一愣，“你还记得？”
他以为，关于这些细节，不是当事人，最多只是在茶余饭后当成谈资笑几句就会遗忘。
“记得啊，我记忆力一向很好，好的坏的我都记得。”
孟期期冲他一笑，把水搁在桌上，抠了抠手指玩。
徐阳往厨房瞥了眼，压低了声音，慢声道：“当时的确有一点点失望，不过时间久了也就好了。”
孟期期曾在大人的嘴巴里听到过关于徐爸徐妈的议论声，议论是天性，浅谈本无罪，只不过在她耳朵里听过来，就觉得格外愤怒与厌恶，因为那是徐阳的家人。
所以愤愤不平，还曾小心眼的记恨过那些大人，每次经过必不回头，也不肯对他们乖巧的打招呼。
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怕探问徐阳令他更加郁郁寡欢，每天都是笑脸相迎，希望他不要被大人的事情扰乱情绪。
可谁想到徐阳竟然选择了一走了之，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匆匆搬走了。
她去的时候，阁楼已空，该有的家具统统不在，只留下透过窗户泼进来的阳光和地上残存的灰尘渣儿，她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走了看起来会落落大方一点吧。可心里就会很难受。
不走的话，留下来能做些什么呢，难道帮忙把灰尘渣儿扫干净吗。
她记恨着徐阳。那天的扑空是种子，在后来很多想起他的瞬间里就发了芽，后来她不想了，可记恨却坚强的落叶生根，越开越茂。
孟期期驱散掉这些记忆，吸了口气，决定不在他旁边待着，去厨房避避。
“阿姨，我帮你吧。”
徐妈笑笑，随意的点头：“好啊，你帮我把土豆丝切了吧。”
孟期期应：“好。”
土豆被削了皮，放在案板上，先切片，再切丝，“噔噔噔噔……”的声音在房间回响，干净利落。
徐妈有些惊讶：“凤芹他们就你一个孩子，一向疼你疼的厉害，竟然也肯让你下厨房做饭？”
毕竟这刀法看着就不像是个厨房小白。
孟期期笑：“我想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想那么依赖别人。”
“嗯，说的倒是挺有道理。”徐妈笑眯眯的，洗着菜，漫不经心的提，“可是，女孩子不要那么要强，享享福就好了，事情留给男人去承担。”
“可是，万一，有一天他离你而去，不给你任何挽回的余地，你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会伤心，你会失落，但最不能做的是抱怨，因为当初是你自己选择的信任他，所以如果落到那种地步你就只能是自己消化他离开的不适感。”
孟期期说这番话的时候抬头看了徐阳一眼，这一眼被徐妈刚好捕捉到，她疑心：“你是说阿阳吗？”
“你俩吵架了？”
孟期期缓过神来，笑了下，“没有阿姨，我说着玩的。”
徐妈看似乐乐呵呵没心没肺的，其实也是个人精，说着玩？不，女人最会做的就是口是心非，很明显，孟期期就在撒谎。
“其实说着玩也好，是阿阳也罢，我老了，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感情世界。但是，我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你把面子看的太重要，那么感情就不纯粹啦，也很难可以继续走的下去。”
徐妈把菜沥好，走到孟期期旁边，像分享悄悄话一样的跟她说：“阿阳是个好孩子，我没有做过什么特别风光的事，但唯独他，是我最大的骄傲。”
“如果你俩之间有什么误会，要说出来，不然疙瘩憋在心里，只会越来越大，到最后，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化解，明白吗，期期？”
孟期期笑笑，应下来：“阿姨，我明白的。”
“嗯，那就好。”
徐妈点到为止，也没再多言。
道理孟期期其实都懂，可还是一片迷茫。
她没有勇气对徐阳说那些藏在心底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最恰当，好像无论怎么说都是尴尬。
可不说她又没办法不计前嫌，敞开心扉的面对徐阳。
人呐，大约总是这么矛盾。
菜一道道端上桌的时候，徐阳有点惊到：“你们是打算把冰箱掏空吗？”
饭桌是圆形的，约和一个麻将台一样大，结果桌面被摆的满满当当的，一点空隙都没留，最起码得有十道菜以上。
徐妈眯着眼睛腼腆的笑：“做着做着就做多了，主要是期期帮着忙，有助手没忍住啊。”
“……”
徐阳无言瞧向孟期期，后者也冲他眯着眼睛腼腆的笑，还摊手，意思是“不怪我”。
那表情看着……忽然他也就没脾气了，莫名的想笑。
三个人一起吃饭，也不孤单，徐妈多话，拉着孟期期聊家长里短，她耐心的听着，偶尔接一两句话，让话题轻松的得以延续。
徐阳一向少言，吃饭的时候更是如此，只是今天似乎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吃几口又会抬头盯向徐徐说话的两人，面色沉静，眼睛里一片柔和。
心脏那儿，好像被包裹的很温暖。
漂泊久了，他大概，也是想要个家的吧。
徐阳靠着椅背，神思恍惚。
饭过三巡，徐阳的助理过来了，两人说着话去了书房。
孟期期一边听着徐妈说话，一边暗戳戳打量着徐阳的助理，是个女人呢。
身材高挑，五官立体，举手投足间冷静沉稳，眼神里都泛着寡意，和徐阳的举止有几分像。
过了一会儿，助理就离开了，徐阳返回饭桌，徐妈问了句：“linda找你什么事儿啊？”
徐阳回：“有个文件需要我签名。我没接到电话，她就过来了。”
“哦。”徐妈忽然提起，“我上次去你公司的时候，听见人姑娘在接小孩儿的电话，听着可心酸了，人姑娘跟着你创业这么多年，一年都见不了自己孩子几次，你这个老板总得给人家涨涨工资吧？”
徐阳瞧她一眼，冷声：“……你也是不知道我开的工资是多少。”
“多少？”
徐阳淡声报了个数儿。
徐妈惊呆，拍了拍胸口，忙道：“哦呵呵……我刚刚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
桌上的电话叮铃铃响起，这次是徐妈的，正主接起来：“喂！不约啦不约啦，今天我在我儿子家吃饭，不去啦……三缺一我也不去……哎呀，不是我不跟你打，是我今天真的有事……什么，老张也来啦！嗯……好吧好吧，你等等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徐妈笑眯眯的看了眼徐阳，腼腆内向的欲言又止：“那个周叔约我打麻将，三缺一啊！而且老张也去！你知道吧，他是衰神附体，场场打场场输，我觉得我……”
“好的你去吧……”徐阳打断她，轻快应允。
徐妈开心了，利落告别：“那我就走了。”
看了眼孟期期，和善的笑笑：“期期啊，回头你把凤芹的微信发给阿阳，让他转给我，好吗？”
孟期期点头，嗯了声。
徐妈走了，偌大的房子里就剩下徐阳和孟期期了。
两人大眼瞪大眼的对视了会儿，有些想笑。
徐阳淡声道：“你不要又想跑，做了那么多道菜我一个人吃不完的。”
他怎么知道自己想跑来着。
被人戳破心思后的羞愤化为了脸上的红晕，耳根子都红了，她顺手倒了杯酒仰脖喝下去缓解不自然。
酒是米酒，徐妈自个儿酿的，今天带过来给徐阳尝鲜，吃饭的时候就顺道开了。
味道还是不错的，甘甜醉人，从小就贪杯的孟期期受不了这股子诱惑，多喝了几口，真的好甜哦。
她瞧着对面吃的专注的徐阳也觉得画面美好，天花板上是一盏明晃晃的灯，笼着男人的身影，忽有种隔世感，这个人好像远在天边，近在咫尺。
小姑娘的打量太灼烈，徐阳轻易就感觉到了，他抬头，瞥她，问：“怎么不好好吃饭？”
嗯……
人比菜看着美味嘛。
嗯？
她怎么有这种想法。
孟期期晃晃头，挥去脑海里不正经的话，乖巧的回答：“人比……不，酒，酒好喝。”
呼--
差点，就说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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