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影帝的演技第十一课
说出口的一瞬间,沈叙白感觉到了无法言喻的轻松。
这个问题,在他的心头压了四年。
每次想起,都仿佛是在提醒他的失败,他彻底失去了曾经的八年时间。
空气中一片静默,谁都没有先开口。
黑沉的环境里,余初见感觉到心头如针扎一般,刺痛无比。
该怎么回答?
虽然已经有无数次,她告诫自己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千万不要慌张。
可当她真正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选择了功亏一篑。
尤其是当沈叙白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触手可及。
仿佛一块大石头压在她心口,急促地连气都喘不过来。
“我……”
沉浸了半天,余初见刚要开口,门外就再度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板老板,快醒醒!”
依旧是刘一鸣的声音,不同于下午时分的轻松,现在门外人的声调,要显的慌张许多。
突然被打破的静谧让余初见觉得有点不大好,急匆匆的套了外衣,直奔大门。
一开门,刘一鸣的模样就吓了她一跳。
只见刘一鸣身上套着的白色T恤衫沾染了大片的血迹,在屋外惨白的灯光下,给人造成了不小的视觉冲击。
隔着老远,沈叙白就嗅到了一丝血腥味,长腿一跨,从小床上坐了起来。
刘一鸣兀自在解释刚才发生的事,猛地瞧见沈叙白从玄关拐了出来,当下就有点说话不利索了。
余初见一拍他肩膀,正色道:“现在人在哪儿?”
刘一鸣受此一拍,如梦如醒,急忙说道:“在…在吊唁室!”
余初见点头,扭头回屋换了双鞋,松松的扎了个马尾就要跟刘一鸣一起走。
沈叙白连忙叫她,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两块糖,递给了她。
“小心低血压。”
白皙的手指上沾着点莹润的光泽,和流光溢彩的糖纸特别相配。
余初见正担心着吊唁室的情况,没想到沈叙白竟然递了糖给她,顿时一愣,直到刘一鸣提醒她,才慌忙接了过来。
刘一鸣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越发觉得这俩人有点不可告人的秘密。
“赶紧去吧。”
沈叙白见她愣愣地,出口提醒。
余初见定了定心神,握了手里的两块糖,和刘一鸣并肩消失在了前面黑暗的甬道里。
沈叙白站在原地,看着余初见走远的背影,心里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转身回屋找了个黑口罩,沈叙白一锁门,摸索着朝余初见的方向奔去。
俩人来到吊唁室的时候,附近警察局的人已经到了,大楼的白炽灯衬着警车的耀眼光芒,在黑黢黢的天空里显的格外突出。
这种场面不是第一次见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却让她格外心慌。
现场人很多,余初见老远就在人群里找,直到看到江言硕的身影,连忙带着刘一鸣上前问情况。
“江队,这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余初见扭头看见远处忙碌的人影,心里簌簌地,赶忙将目光收了回来。
江言硕脸上毫无血色,一片惨白。
就连平时里冒着热情的眼睛,现在似乎都失去了神采。
“一家人,在城外宾馆烧炭死了,只救活了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
说这话的时候,江言硕觉得心里有点不大能承受的住,半蹲在了地上,弓着的背有点发抖。
余初见低头看他,心中五味陈杂。
想着自己认识江言硕也差不多三年时间,大大小小的案件都处理过,却极少看到他在外人面前露出这般脆弱的神情。
这其中怕是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和刘一鸣对视一眼,余初见先一步踏进了吊唁室,一进门,鲜血味儿就伴着冷气一并袭来,刺激着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孙艺宁正在帮着处理尸体的伤口,一转头就看见余初见来了,连忙停下手里的活,走了过去。
“老板,你怎么来了。”
她手上也沾了点血渍,怕不小心蹭到余初见身上,将手背到了身后。
“不是说烧炭吗?怎么还会有伤口?”
孙艺宁眼神一暗,声音晦涩了几分,“是烧炭没错,但没烧之前,还有自残。”
余初见无法想象那个可怕的画面。
“就剩下一个小姑娘了,也是可怜的很。”
说这话,孙艺宁指了指远处休息椅上坐着的一个人,眼神不忍,将头转了回来,“江队那里没什么地方了,就先拉到咱们馆里来了,等着队里的法医过来。”
余初见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件事,挥了挥手,让她去忙。
孙艺宁点头,但看余初见脸色不好,也不敢走的太远,宽慰了她两句。
“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做一行的,哪能见不得生死,老板你也别太难受了。”
余初见没说话,只是一双眼睛定在远处安静坐着的人身上,垂了垂眼眸后,走了过去。
孙艺宁刚想叫住她,就被一个人拍了拍肩膀。
她回头,却发现竟然是沈叙白。
“沈…”
话还没说完,沈叙白就轻轻地嘘了一声,示意她停下来。
“放心吧,有我呢。”
简单而不容置疑的话音里夹着些温和的味道,像一股暖流抚平孙艺宁担心的情绪,只是看着余初见,有点不大放心。
“老板她虽然接手馆里三年多,但是每次碰到这种事都会难受好一阵子,一开始我们安慰她的时候,她总是笑着叫我们不要担心。”
沈叙白没说话,静静地站在原地,掠过匆忙的人影看余初见的侧脸。
“本就不是那种心硬的人,却偏偏选了一个这样的行业,谁能不担心。”孙艺宁叹息一声,想起自己似乎不该跟沈叙白说这些,悄悄地转身走了。
沈叙白又怎么会不明白余初见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看动物世界都能哭的人,面对这样的场景,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心里隐隐担心,避开人群,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余初见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沉默的很,看着长椅上坐着的小姑娘,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还没等她迈出脚步,一个警队的小伙子就走了过来,手里握了一把文件,坐在了椅子上。
“是文琪,对不对?”
不带什么情绪的声音落入小姑娘的耳中,也丝毫没有勾起她脸上的一丁点表情,只是眼珠子动了动,证明她还是个活物。
“嗯。”
半晌,她才轻轻回应了一声。
“你父母和弟弟已经过世了,请你节哀。”警队的小伙子将一沓文件递到了文琪的手里,表情也沉重了几分,“原本不该和你说这些事,但我觉得你的父母肯定也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余初见站在不远处,观察文琪的表情一清二楚。
并不是失去亲人的悲伤,而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沉默。
似无底深渊,令人害怕。
小警察完成交代,起身朝门外走去,只留文琪一个人坐在原位上。
余初见低头看过去,见她动作温吞,十分缓慢地从文件袋里抽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几张照片,还没有被烧掉,只是缺了一个角。
文琪抽出照片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一派木然的脸上充满了肃穆感,像是与外界的一切都断了联系。
这一块小小的方地,只有她和手中的照片。
余初见最终还是没走过去,站在原地定了定神,随后回了头。
一转身,就看见了靠在柱子旁的沈叙白。
隔了十几米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她沉默,扬了扬手。
沈叙白没出声,只是跟在她身后,从另一侧的小门出去了。
另一侧的门挨着一大片青草地,一般没什么人经过,只有头顶的路灯印着寂寥的光芒。
隔绝了身后的嘈杂背景,余初见放松了身体靠在凉意满满的墙壁上,突然觉得自己能喘口气了。
不似以前那样的慌张。
“这种情况,见得多吗?”
沈叙白抓着一旁的铁丝网,踢了踢,问道。
“还好。”余初见无力地笑了笑,说:“刚来的时候很不适应,浑身都觉得别扭,总觉得那些人都不该这么早离世。然而时间久了,就有点认命的意思。”
毕竟人世无常。
“那今天这样的事……”
余初见摇头,“以前也有见过小孩子捧着遗像照出殡的,大人都没了,一夜间也就成熟了。”
这话听着残忍,但实则事实也确实如此。
沈叙白听着,心里沉了几回,总觉得现在的余初见,和当年的某个时刻,特别相像。
晦涩,沉寂,又脆弱不堪。
“今天的那个丫头,让我想起来你当初出车祸的时候,我送你去医院,那么大的一个医院,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医生说你要做手术,急匆匆的就推进了手术室,你浑身都是血……”
依旧软糯的话语,在此刻却变的有点语无伦次。
沈叙白的心被狠狠一揪,牵动着旧伤疤一起被撕裂,再也没有愈合的可能。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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