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再香也只是一场残梦。
她骨骼清秀，面目秀丽，缥缈紫衣，令人垂怜。
本来，风洛和湮世才是琉仙岛的主人，而她，花凉，根本就不该属于这儿。
紫衣飘然而至，花凉点头示好，隐约带有疏离之意。
是夜，花凉挖出了埋藏多年的残梦，抱着它去找风洛。这是花凉在风洛离开的那天开始酿造的。她曾想若有一天风洛回来了，她一定要和他来个不醉不归。
风洛屋内的灯从未熄过，今夜也如此。
正欲敲门，屋内的人影闪动让花凉瞬间静止。伏在门前，她听了许久，然后飘然离去。
送走了湮世，风洛惊奇的发现门前多了一坛酒，打开闻了闻，香飘十里。
本以为自己与他还有那么一点联系，却没想到当初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她，花凉，从来就不属于琉仙岛。
自仙界大战爆发之后，花凉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天界却莫名多了一个天月公主。天界众仙对此猜测甚多，但没有一人敢不对她俯首称臣。这其中包括他和她。
他叫她天月公主，她欣然接受，她孤傲的走过，不带一丝犹豫。
有些仙人对风洛说：“哎，这还是你辛辛苦苦带大的呢？如今成了公主，就对你不理不睬了。”
风洛不语，带着湮世静静离开。
从那以后，琉仙岛依旧只有两个人。
只是变成了风洛和湮世。
两人足不出户，鲜少与外界联系，时间久了，众仙甚至忘了两人的存在。
只有天月偶尔会不自觉的散步散到琉仙岛，然后与湮世相谈一番，但却从未遇见过风洛。从湮世的口中，她也知晓风洛的琐事，湮世也曾建议天月去看看风洛，却被天月一一婉拒。
后来，湮世去了人间，天月也鲜少到琉仙岛。
从身边一些热衷于八卦的仙子口中，天月也得知了许多关于琉仙岛的消息。比如，风洛离开了琉仙岛；比如，湮世与风洛反目成仇；比如，湮世背叛了仙界；比如，湮世和风洛被逐出琉仙岛。诸如此类。
对此种种，天月只是一笑置之。
当天帝下令要捉拿湮世的时候，天月却不再沉默，选择了毛遂自荐。
也是在那一次，她再次见到了他。
这一相见距离上一次已经百年，而他却依如往昔，只是天月知道自己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花凉了。
她，虽为天帝之女，却被遗留在琉仙岛，由他抚养长大。从一开始，她和他便不是平等的。先前，她认为他是她的创造者，如今，她是他该效忠的人。
一句“天月公主金安！”便将曾经所有的情分消弭的干干净净。
她问他：“那坛残梦香否？”
他答：“再香也只是一场残梦！”
再香也只是一场残梦！即使是如此情真意切，也只是残缺不全。
他让她回到天界，她便放弃花凉的身份成为天月公主；他让她忘了过去，她便强迫自己永不见他；他要保存湮世的命，她便任自己身形俱灭。
她能做的，仅此而已。
只要在他的回忆里，有那么一抹白色的靓影，不管印象是好还是坏，只要有，那便好。
··········
“你怎么样？”罗什紧张的问道。
在这一路上，罗什问了天月很多次，可是天月却选择装酷，保持沉默。
罗什感到一种黏黏的感觉，仔细一看，却见地上多了一滩血迹，他非常确定自己根本就没有受伤。那么，只有一种情况。
果不其然，那片雪白早已化作鲜红。
罗什一句话都没有说，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块布，便要将那儿包扎好，却被天月阻止。
罗什吃惊的看向天月，天月的眼中早已没了当初孤傲，却像个被拔了羽毛的天鹅，落寞哀伤。
“你不觉得这鲜红很美么？”天月竟然笑了。
“可是，这会很疼的，你身为天帝之女，应该会一点疗伤的法术吧！”
“痛才能让人清醒。放心吧，这点伤，我死不了的。”天月轻轻靠近那片鲜红，一股淡香袭来，她记得那是残梦的味道。应该是离开的时候留下的吧，果然他没有忘记我。
想到这天月的笑愈加甜美，惹得罗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人脑子真心有问题。
··········
是夜，沈慕静坐窗前，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他仔细整理着那些资料。
这些都曾经是他与夏湮的回忆。一切的一切。当夏湮离开之后他便将其丢到这儿弃之不理。
虽然白微凉也曾玩过他的电脑，却从未翻过他的个人资料，最多上上网，刷刷微博罢了。
看着那一张张的照片，以前的记忆也一一钻入脑中，这就像脑子里生了虫，痒的很却抓不到。
我们离回忆太近，离自由太远。有时候念念不忘，只是爱上回忆。一次犹豫，一次背叛，一次意外，足以让它枯萎。
只要按下一个删除键，便可以彻底告别过去。
“你在干什么？”身后一个声音骤然响起。不知何时，夏湮已经站在沈慕身后，并且将头伸了过去。
沈慕知道此刻想要关掉电脑已是亡羊补牢之举，故而干脆承认：“没什么，只是删掉一些以前的东西罢了。”
“这些吗？”夏湮道，“如果删除了照片，便可以忘记过去，那么人还会为回忆所恼么？”
见沈慕不语，夏湮继续说道，“如果你真的可以忘记，那么你就不会借酒消愁；如果你真的可以忘记，那么你就不会把我带回家；如果你真的可以忘记，那么你就不会一定要删除所有的东西才能安慰自己这样你便可以忘记。”
沈慕最终还是按下了删除键，只那一刹那，原本满满的空间顿时变成白茫茫一片。
夏湮一把夺过，然后转头看向沈慕，言语中竟是责备：“你可以不要，但你可以给我啊！这是属于我和你共同的记忆，你可以选择忘记，但是你不能逼我也忘记。”
“对不起。”除了说声对不起，沈慕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就算以前，就算以前我有多么的对不起你，但现在，我就在你的面前。你若有何怨言大可直接对我说，可是你却选择当着我的面删除我和你的回忆，即使是朋友也可以有回忆的啊！难道你就如此绝情么？难道你就铁定了心要忘了我，要和我做陌生人么？”
“因为我已经有了女朋友了。她虽然没你白，没你高，没你漂亮，没你有气质，但她却是现在的我愿意相陪的唯一一人。这样的解释你满意了么？”
夏湮低下了头，片刻之后再次抬起，眼中早已没了刚才的怨天尤人。“这句话真心令人感动，既然你如此坚定，那么可以将她介绍给我认识么？既然是你的女朋友，那么自然得在朋友面前公开才对。还是说你根本不曾把我当朋友？”
夏湮的话丝毫不给沈慕回旋余地。
“明早。”沈慕留下这一句话便回房休息去了。
夏湮却丝毫没有睡意。她静静走向窗前，拉开窗前，凉风袭来，令她格外清醒。她得好好整理整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先是遇到白微凉，其后被一个陌生人干预，再其后那个湖中的景象，还有突然消失的灵力。这种种一切，都和一个人有着密切的干系。
白微凉，我和你究竟有怎样的纠葛？
一间屋子之内，一个女孩静静躺在沙发之上，安静的睡着，她似乎很累很累，睡的很深很深，根本就不愿醒来。她的眉头紧锁，似乎在做一个烦心的梦。
可是，但凡是梦，喜，忧，惧，怒，终归有醒的那一刻。
“白微凉，白微凉？”是谁在叫我的名字？那个声音好熟悉，却有如此的陌生。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就在身旁。
白微凉刚睁开眼，瞬间无数光亮从四周射来，她条件反射般闭上眼，然后缓缓睁开，待彻底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光亮，这才勉强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地方。
那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虽谈不上富丽堂皇，却也说的上干净精致。
在大厅的中间横亘着一个柜台，在柜台上面放着一门镜子，而镜子旁边稳稳当当的放着一本翻开的书。
女孩子见到镜子总免不了好好的欣赏自己一番，可是当白微凉走近的时候她却不由自主的倒退几步，直直抵在沙发之上。
她不可思议的盯着那门镜子，不敢相信在那个镜子里面竟然根本看不到自己的相貌。
待平静之后，白微凉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定这镜子的材质确实就是和平常所用的镜子一样的材质，而且光滑无比没有任何的裂痕。
镜子？镜子？白微凉忽然想起自己似乎见过这样的镜子。没错，那是罗什街17号看见的罗什镜。罗什街？白微凉还记得自己跟这罗什进入了地下冰城，然后她被冰冻，然后她记得她是死了的。没错，她是死了的！
白微凉再次照了照镜子，镜子却始终摆着个脸不肯回应白微凉半分。
这是天堂还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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