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小可爱
宋娟丽完全没想到哥哥会这么说，这下反而让她无措了。
“那嫂子那里……”
宋娟丽知道大哥家现在也过得很不容易。厂子效益越来越不好了，拖欠的工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下来。两个孩子都在上学，一年比一年花费多。
大哥家四口人住在不到四十平的房子里，本就不宽绰。再加上她们母女俩，可怎么住呢？
更让宋娟丽不放心的是，本来哥哥当年娶嫂子就算高攀了，这些年嫂子娘家那边的亲戚对哥哥一直也有些不满。如果她们母女俩住过去，再激化了哥嫂两口子的矛盾，那她的罪过岂不是更大了？
宋娟丽有些忐忑地说：“我还是自己找个地方住吧。只要爸妈那边，你先替我瞒下来就行。”
宋大峰下意识地想要摸向口袋里的烟，手伸进兜里才想起来烟都被他抽完了，而且这是病房里，也不能抽烟。
他看了看头上、身上缠得白花花的宋娟丽，压抑着深吸了一口气，说：“就先住我那吧，你嫂子那儿，我去和她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怎么也得休息三个月，不能落下毛病来。”
宋大峰不想再看妹妹为难的神情，那会让他更自责自己的没用。
他看向一边变得沉默的林多说：“走吧，我跟你去收拾收拾东西，今天就搬过去。”
林多也没想到宋大峰这么快就做出了这么护着她们母女俩的决定。
宋大峰从小就生活在同样极度保守的环境下，甚至他还是这种环境下享受利益的一方，却能为了她们母女俩抛开那些声音和桎梏，让林多不禁对他这个舅舅刮目相看，也更加尊重。
看来，她的猛药用得还蛮对症的。
不过从宋娟丽的反应来看，她们可能不适合现在搬过去住，她的舅妈可能会不太高兴。
林多于是对宋大峰说：“要不舅舅先和舅妈商量一下吧。我爸最近应该都不会再回来了，我住那里，应该没事。”
宋大峰摇了摇头，很坚定地表态：“既然要离，咱们就不住那个鬼地方了。你爸那个混蛋现在还能干出什么事来，谁都不知道。你是你妈的命，绝对不能出事。”
林多看看宋娟丽，见她还是点了点头。林多想了想，就也没再多说什么，跟着舅舅走了。
常年连饭都吃不饱的人，衣服就更少了。连枕头床褥、锅碗瓢盆、教材作业本全都算上，也只装了两个大玻璃丝袋子。宋大峰一手一袋就能拿得动，比他计划中省了雇车搬家的钱。
宋大峰带着林多，坐上14路公交车，不到20分钟，就到了他所住的筒子楼。
这是玻璃厂分的职工房。宋大峰是玻璃厂操作工，他爱人郑翠霞是厂职工医院护士。
宋大峰带着林多下车的时候，郑翠霞正好下夜班回来。
郑翠霞远远看到宋大峰手里拎着的东西，再看到林多，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走了过来。
她伸手来接宋大峰手里的玻璃丝袋子，宋大峰没有给，只是说：“我来吧，你去开门吧。”
郑翠霞也没有再伸手，“嗯”了一声，就转身往家走去。
林多仔细打量了一下舅妈。
原身记忆中这个舅妈对她还不错，有孩子以前，逢年过节会给她家里捎一点东西。每年去乡下公婆家过年，也都会特地多塞给原身一把糖果。
但自从有了孩子以后，她就几乎没有带孩子去过公婆家里了。原身对她的记忆，也似乎还停留在她怀孕之前。
郑翠霞和宋大峰结婚早，但要孩子晚，两个孩子才刚读小学一年级。
现在她的身材依旧高挑，很纤瘦，不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侧面和背影看过去，就像二十多岁。她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只用眉笔画了柳叶眉，涂了些那个年代流行的深红色口红，看着有几分知性气质。
单看外貌，其实宋大峰和她挺相配的。宋大峰五官端正，国字脸，浓眉大眼，身材高大，一看就踏实稳重，年轻时必定是那个年代推崇的标准传统帅哥。
但从他们之间的互动来看，林多明显感觉到了疏离。
宋大峰一路都很沉默，郑翠霞的背影则似乎笼罩了一层疲惫。不知是夜班的工作带给她的，还是生活带给她的。
林多几乎可以判定，他们夫妻之间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宋大峰家住在二楼，临近楼梯的一侧。
郑翠霞刚把门锁拧开，门就被拉开了，两个可爱的小脑瓜从门里探了出来，齐刷刷地对着她甜甜地喊：“妈妈！”
郑翠霞漠然了一路的表情，终于如冬雪化开，露出了春天般温暖的笑容。她搂住两个孩子的脖子，轻轻地在他们的额头上亲了亲。
柔声问他们：“晚上爸爸不在，有没有害怕？”
“没有！”两个小可爱齐声回答。互相对视一眼，很默契地隐瞒了彼此偷偷看了一晚上电视的“犯罪事实”。
他们悄悄地打了个呵欠，余光就看到了后走上楼的爸爸，和一起跟来的漂亮姐姐。
两个小可爱于是先后趴在妈妈的肩膀上，和妈妈“咬耳朵”。
“妈妈，那是谁呀？”
“那个姐姐好漂亮呀！”
郑翠霞回头看了一眼林多，勉强弯了弯唇，对两个孩子说：“那就是你们姑姑家的姐姐，林多。”
“哇，可是你没有说过，表姐这么好看。”
“像动画片里的美少女。”
两个小可爱先后挣开了妈妈的怀抱，一溜烟跑到了林多的面前，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打量。
宋大峰笑看着他们，放轻了声音说：“皓皓，小悠，快叫姐姐。”
“姐姐。”两个小可爱异口同声地甜甜地喊。
两个人不愧是双胞胎，声音总是这么整齐划一。
可爱的小孩子就像小天使，林多的心也被他们甜甜的声音温暖了。
“你们真可爱。”她轻轻地捏了捏皓皓和小悠的脸颊。
他们俩都随了父母的优点长，瓜子脸，大眼睛。现在还有点婴儿肥，长大了肯定是很亮眼的帅哥和美女。
气场是很玄妙的东西，林多第一眼看见这两个孩子就觉得喜欢，两个小可爱也是看到林多的第一眼，就想要亲近。
三个人其乐融融地拉着手，郑翠霞让开了门口的位置，让他们先进了家门。
两个小可爱一进门，就跑到了电视机旁边，大声和妈妈说：“妈妈，我们把电视打开吧，让姐姐看。”
“打开吧。”郑翠霞回应了一声。
两个小可爱把电视打开，还主动把遥控器交到了林多的手上，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对她说：“姐姐，你想看什么？”
林多很善解人意地把遥控器交回了他们的手里：“你们想看什么，我和你们一起看。”
“姐姐你真好！”皓皓摇了摇林多的手，很熟练地把频道从中央1调到了湖南经视，小悠则拉着林多坐到了沙发上，依偎到她身边。
林多以为他们会找动画片看，可这个频道上现在正在播广告，他们还是很耐心地等待着。甚至还小声跟着，模仿洗发水广告里的美女甩动他们并不存在的长发，说出广告语。
老式楼都会有一个门斗，大概一两平米或两三平米，有的人家里用来做杂物存放，有的用来做厨房。
两个孩子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完全忘了爸爸妈妈。林多却留意着一直在门斗那里，没有进来的舅舅和舅妈。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但门斗和屋里相连的门没有关严，林多仔细听，还是能隐约听到一些他们的谈话。
她绕到了沙发后面，虽然还拉着两个小可爱的手，但距离门斗更近了，听得也更清楚了一些。
舅舅和舅妈的对话，几乎都是舅妈说一句，舅舅再回应一句。
“带去的钱够用吗？”
“够了。”
“我找找关系把小姑转到职工医院吧，多少能少花点钱，我也能照应着。”
“谢谢，辛苦你了。”
“一会儿我去再和我妈借三百块钱吧。医院这个月的工资也不能按时发了。孩子还得交盒饭费，水电费也快欠了，还有……都得交了。”
“嗯。”
“林多要在这儿住多久。”
“娟丽的意思是，想自己找住的地方，但她还伤着，现在的工作肯定也是保不住了。我是想让多多在这儿先住着，等娟丽和林铁军那个混蛋办完离婚，找着工作，再让他们单独住。”
“她要离婚了？
“嗯。”
隔了很久，林多才听到舅妈疲倦地说了一声“好吧”。
他们说话的感觉，不像是夫妻，更像是客气的同事或朋友。
林多想起了她的亲戚中，有一对夫妻就是这样的，没撑几年，夫妻俩就离婚了。
没有狗血的小三私生子，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原则问题、家产大战，就是日积月累的鸡毛蒜皮磨碎了曾经拥有过的爱情。
林多看着两个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的小可爱想，如果舅舅和舅妈离婚了，他们一定会很难过。
她正琢磨着，一左一右两个小可爱忽然都松开了她的手。
她吓了一跳，好在他们松开手之后，仍然专注在电视上。
下一秒，林多就听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曲子。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
这不是《还珠格格》的片头曲吗？
林多抬眼扫了一眼电视，上面播的可不就是当年风靡亚洲的《还珠1》吗！
怪不得两个小家伙能这么有耐心，原来是为了看这部神剧。
等等……
林多扫了眼台标，发现了华点。现在是1998年，播出频道是湖南经视，那岂不是《还珠1》刚刚首播？
林多开始想到自己的第一桶金要来自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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