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转型小批发商
林多之前进的厚胶雕刻贴纸，手里还有几十张，又特地从陈勇那里进三百张，目的就是要吸纳所有的购买力，把林依楠堵个彻底。
三块钱一张的价格，并不能阻挡蓬勃的购买欲。上课铃响起之前，林多手里的贴纸，加上李雪怡揣来的十几张贴纸，一共只剩下了两张。
林依楠还是不能相信，自己进的这种贴纸，昨天还卖的很好，今天却一下子成为了滞销品！
她开始无比后悔，昨天陈勇提到厚胶雕刻贴纸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进货。
现在一百五十块钱全压在这些过时的贴纸上，她怎么样才能回本？早知道就留出五十块钱不动了，这些货滞销了，她还能补救一下，现在可怎么办！
林依楠整个上午，都因为这件事心神不宁。
中午午休期间，林依楠为了回本，不惜拉下面子，一个个地去跟她平时关系不错的同学搞推销。
但是同学里也不是各个都有李雪怡、王香香或者宋敏敏那样的家境，买三四张厚胶雕刻贴纸，十块钱上下就出去了。有人已经把攒的零花钱都花没了，有的人就算兜里还有几块钱，也是为了留着钱买别的用。
非要再买几张贴纸，还是又过时款式又不喜欢的贴纸，几乎没人愿意。只有一个真心和林依楠关系铁的人，顾及着林依楠的面子，才掏钱买了两张。
林依楠拿着那三块钱，心情被打击得更加跌入低谷。
她以为全班的人，就算没有40个跟她特别好，也总有一半的人是真心跟她做朋友。没想到到了这种需要掏钱的时候，居然只有一个人掏钱买她两张贴纸！
三块钱，够干什么用的？
林依楠去问赵翔宇，然而赵翔宇更是让她失望。他这次没有考好，父母把他的零花钱限制在每天三块钱。他上学前买了罐可乐，现在兜里就剩一块钱了！
而林依楠为了回本，就连这可怜的一块钱也不能让自己拒绝！
她难堪地接过了这一块钱，给了赵翔宇一张贴纸。
晚上放学的时候，林依楠有想过就地摆摊叫卖，可是看着一群群出来的学生，里面不时有人和她打着招呼，她又实在拉不下那个面子。
她在学校里，也算是知名的风云人物了。在同届其他班级的学生，还有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们看来，她是风光无限的、高高在上的传说。
学校的各种活动上，她都是站在台上发号施令、组织流程的人物，这种摆摊陪着笑脸卖货的行为，实在太有损她的形象了！
林依楠纠结了半天之后，还是悄悄地往车站走去了。
实验一班。
其他人都已经走了，李雪怡去了厕所，林多在自己的位置上盘账。
所有贴纸清空之后，她现在手里有972元。其中有45块钱是李雪怡带来的那十五张贴纸卖出的收益。
李雪怡回来之后，林多直接把45块钱递给了她。
“干嘛？”李雪怡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没有接。
“你那15张贴纸卖的钱。”林多说。
“噗——”李雪怡挎起书包一撇背带直接往背上一甩，好笑地盯着林多看：“这就不用了吧，几十块钱而已，你留着就行了。”
“不行。一码归一码。”林多直接拒绝：“你天天花那么多钱，也该体验一下赚钱的乐趣了。”
这句话引起了李雪怡的兴趣，她挑挑眉，没再拒绝林多，把钱从林多手里接了过来。
“真没想到，我也有赚钱的时候呢。”李雪怡一边自嘲地说，一边等着林多收拾完，一起走出了教学楼。完全把向林多索要自己充当客户招揽机费用的事忘到了脑后。
走出教学楼后，李雪怡看周围没有人，悄悄问林多：“哎，你说真的能让林依楠那些贴纸都砸在手里吗？”
林多想了想，说：“如果今天她要是能放下面子，或许不会全砸在手里。”
李雪怡撇了撇嘴：“‘林老师’，你敢不敢说得再明白点？”
林多笑了笑：“如果她今天能豁出面子，直接在学校门口摆个摊，走走低价，不说全卖出去，怎么也能卖出大部分，很可能还会小赚。但过了今天，她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李雪怡来了精神，立马追问：“为什么？”
林多说：“中午的时候我留心看了一下，她进的贴纸，大概有四五十沓，一沓十张，那就是四五百张。只有在学校门口摆摊，才能借助巨大的人流量消耗掉这么多数量的贴纸。”
“我们去食堂吃饭上下楼的时候，我看到好几次，有学生在走廊里交换、讨论林依楠进的这种哑光面贴纸。这说明学校周围的店铺今天已经在跟进进货了，等到明天，我估计就会大面积铺开了。”
“人人都卖的时候，又没有太大的款式差异，售价会迅速打压下来。林依楠的价格高不了，款式也不可能比学校周围的店里卖的更多。本班人不会和她买，外班和她买起来还麻烦，她要是还能卖得出去才奇怪了。”
“厉害啊！”李雪怡佩服地看着林多，非常兴奋地搓了搓手，拍了下林多的肩膀：“你真是人才，这里面的门道都被你琢磨得透透的。我看你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啊！”
林多笑笑，没说什么。其实有一点她没有和李雪怡说，因为她不是十分确定。她怀疑林依楠进货的本钱不是正正当当的来路。
如果是家里给的，她的大伯和大伯母不可能让林依楠一个人去进货。如果不是家里给的，那么货砸在林依楠手里，结果就可能会很有趣了。
她倒是想看看，林依楠会怎么摆平这件事。
林多跟李雪怡在车棚前分了手。李雪怡往前走出校门去打车，林多往车棚里走去找自行车。
林多把自行车从车棚里推出来，就看到了一个意向不到的人。
是她的同班同学郑燕。
单论家庭条件，郑燕家里的情况可能比原身还要难，不过郑燕一直是班里的中游成绩，所以在班上虽然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也不会受到什么欺负。属于班上最被忽视的那个人。
郑燕家里是双职工家庭，如果只有郑燕一个孩子，按说家庭条件还能过得去。但郑燕能够出生，是因为她前面有一个先天残疾的哥哥。家里为了给她的哥哥治病，欠了不少钱，所以郑燕家的日子一直过得比较艰苦。
郑燕也一直是班上最朴素的学生之一，和林多看起来不相上下。
林多看着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又欲言又止的郑燕，很客气礼貌地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找我吗？”
郑燕低着头，紧紧地咬了咬嘴唇，放在校服裤袋里的右手纠结地握成拳头，又松开，又握成拳头……反复了很多次，才终于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她的手里，攥着零零碎碎，大概三块钱的纸币。因为钱都攥在一起，林多也数不出具体是多少。
“我、我想和你买一张贴纸……”郑燕仍然低着头，声音小的像是蚊子。
林多愣了愣。全班谁不买贴纸，她都会觉得奇怪，唯独郑燕找她买贴纸，她才觉得奇怪。
以郑燕的家庭条件，以她历来朴素的生活作风，她绝不该花这三块钱来找她买贴纸。
如果是别人，又或者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十几岁的。有经商天赋的孩子遇到这样的事，可能为了不挫伤郑燕的自尊心，就卖给她了。
但前世经历过很多商海浮沉，见过很多人，遇过很多事的林多却没有这样做。
她仔细考虑了之后，拒绝了郑燕的要求：“我不能卖给你。”
“为什么！”郑燕一下子抬起头，清澈见底含着倔强的眸子死死盯住了林多，因为极度激动而呼吸变得极快。
也因为极度激动，而迅速涨红了脸，质问林多：“你不信我能拿出这三块钱？你觉得我是偷的？所以你才不卖给我吗！”
林多一看那些零零碎碎的钱，就知道这一定是郑燕从饭费之类的钱里面，一毛两毛地攒下来的。
她相信以郑燕的品质，绝不会做偷钱这样的事。
她摇摇头，认真地说：“不，我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这些钱一定是你辛苦攒下来的。”
“那你为什么不卖给我！你是不是嫌弃我！看不起我？”郑燕的声音还是很高，眼中甚至因为激动与屈辱的冲击涌出了泪水。
“不是。”林多很平静地对她说：“是因为我知道你买到之后，一定会因为这件事而内疚、自责与后悔。”
这平静的一句话，有如一道惊雷，将郑燕整个人都震在了那里。
羞愧瞬间挤入她的大脑，令她感到无地自容。
她缩回了举到林多面前的手，整个人都变得很无措。她像只忽然泄了气的皮球，茫然地疑惑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上头，一定要用对自己和对自己的家庭无比宝贵的三块钱去买一张贴纸。
“我……你……你说的对，我不该花这三块钱。”郑燕很难堪而羞愧地低下头，又恢复了最初的、低低的像蚊子一样的声音说：“对不起，我……我还是不买了，很抱歉。”
她转过身，默默地抹掉眼泪，慢慢地向前走去。
林多打开书包，取出一张贴纸，推着车子跟了上去，递给了她。
郑燕惊讶而不解地看着林多。她不明白林多为什么拒绝了她，让她想明白了为什么不要买，现在又要卖给她。
“你这是……”
林多将贴纸递到了郑燕的手边，对郑燕说：“我不能卖给你，因为我知道你的家境有多么艰难，我也知道你养成勤俭朴素的生活习惯有多么难得和不易，我不能让你破坏掉苦苦坚守的习惯，那会害了你。但这张贴纸，我送给你，因为我们是朋友。”
郑燕万万没想到林多会说这样一番话。
她心里一时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从小到大，每个人都告诉她要懂事，不要乱花一分钱，好好学习。她一直也是这样做的，并以自己的懂事和成绩为傲。她相信终有一天，会给家人带来美好富足的生活。
可是来到这个班级以后，天知道她坚持得有多么艰难。比她聪明又比她学习好的人太多了，她不再是小学时数一数二的尖子生了，她拼尽了全力，才能勉强维持在班级中游。
同学们的家庭大多非富即贵，除了林多家，最差的也比她家里的条件要好上一百倍。她这才知道，原来就是有人可以头脑聪明、学习又好，长得又好，家里条件又好，过得其乐融融，轻松幸福。
她开始自卑，看着别人讨论那些新鲜有趣的东西，只能把好奇与渴望深埋进心底，假装并不在意。直到这次班上的同学开始迷上贴纸。一个被所有人狂热喜爱，却只要两三块钱的东西，她也想拥有，或许那就能让自己看上去不再和同学差得那么远了，或许那就能让自己看起来和他们一样了！
林多的话让她警醒，让她戳破了自己假想的虚妄。她立即记起了自己应该遵守的那些准则——不要浪费一分钱，不要与别人比较，好好学习，等到将来赚大钱，孝敬父母。
都是她听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话，坚持着一天又一天的准则。她应该默默地，无声地，必然地去执行，不能有疑问，不能抗拒。
可林多却又送给她一张贴纸，不是出于施舍，而是因为她们是朋友。
还有林多的话。
她觉得林多懂她的这些想法，懂她的坚持，也懂她的挣扎，她的……委屈。
轻视和冷漠只会让她竖起高高的坚强，可这份罕有的理解与友情却轻而易举地击穿了她防线。
郑燕第一次在人前哭出来，而且无法自控。
林多看着眼泪倾泻而出的郑燕，心疼地为她抹去眼泪，后来干脆揽住了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郑燕伏在林多的肩头，过了很久，才哽咽着说：“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是……太难了……”
林多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认真地说：“我知道。但你要相信，只要坚持下去，苦难终将有尽头。”
如何能不难呢，让一个成年人抗拒贫苦，绝大多数都无法抵受，更何况是让一个孩子如此呢。
林多即便未亲身经历过，但阅历也令她能够深刻理解这里面的不易。
或许坚持下去，只需要一句话的肯定与鼓励。又或许坚持下去，只需要一份简单的理解与友情。
但不论如何，郑燕感觉到内心已经重新充满了力量。她抹去眼泪，松开了林多，感激而有些腼腆地对林多笑了笑：“谢谢你。今天你的话，对我很重要。”
林多也笑了，勉励地拍了拍郑燕的肩头：“相信自己，努力下去，你一定会改变自己的生活。”
她将贴纸放进了郑燕的书包，陪着郑燕去洗了洗脸，然后一起慢慢地走出了校门，互相道别。
林多没有去中华路进货。连续几天的大量供应，在新款厚胶雕刻贴纸出来之前，同学们手里的贴纸大概都够了，购买意愿会走一个小低谷。与其还足量供给，不如养一养需求。
她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找到一家门面，就算是距离学校远一点的也没关系。
一旦陈勇拿下贴纸的省级代理权，她拿下每批次几款贴纸的独家半月销售领先权，她的身份就将发生根本性的转变。
她将从一个小摊贩，一转而成为一个小批发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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