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本来勿相扰
北方的天气,一旦进入秋季,你就要准备过冬了,有时候才10月份,大雪纷飞亦不为过。
周末晚上是要上自习的,下午吃过饭后,苏思暾准备去学校。走到大门外,抬头看了看夜幕中洋洋洒洒的飘雪,又看了看表,还有20分钟才上晚自习。
于是便转了方向,准备叫上文君尧一起。到了门口,看见房门半掩着,敲了敲门,不等里面应答,便推开进去。
文君尧正拿着洗发露准备洗头,看见识苏思暾,指着沙发笑着说:“来了,先坐会儿!”。
苏思暾顺从地坐下:“你这时才洗头发,会迟到的!”。
“不会,我很快的,不像你们女生打扮起来没完没了的。”边说已经边洗湿了头发。
“我们女生的头发长好不好,本来就不好打理嘛!”
“呵呵呵,你啊,就是理由多!”。
可能是由于低垂着头洗发的缘故,文君尧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鼻音,有点磁性,似乎是拿她没办法的妥让的语气很好听。苏思暾嘴角微微扬起,趴在沙发上看他洗头洗脸,然后拿吹风筒吹干头发。
果然很快,文君尧就打理好了,关掉吹风,转头问苏思暾,“我吹的发型好看吧!”。
看着被打理好的短发干散精神的竖立着,刚洗过的脸带着些微湿意,水亮的眼眸里盛着笑意,少年的脸庞有些瘦削,光滑的下巴有些尖尖的,嘴角微微翘起。岁月有时就是一把雕刻刀,那个大概两三年前在苏思暾眼中一般一般的男生,如今已经被雕琢的这般隽秀了,当真印证了那句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苏思暾心中不由的一跳,若无其事的抱着书站起来,笑嗔着说:“少臭美了,赶紧的吧,马上要上自习了”,说着还翻了个白眼。
“不好看么?”文君尧固执的问。
“好看,很好看!简直帅呆了!”
“真的?”
“假的!”
文君尧也不在意,哈哈一笑拽过桌上的两本书和钥匙,锁了门和苏思暾去学校。长长的巷子坑坑洼洼,下了一天雪的路,泥泞不堪,又没有一盏路灯。
文君尧打开手机一寸见方的光屏发着微微的光,他走在前面,侧着身子边走边为苏思暾照亮。苏思暾深一脚浅一脚的紧跟着,看着面前笔挺的背影,看着他时不时的回头看自己的脚下,温柔的叮嘱着,“慢点!”“小心点!”
心里被涨得满满的,要是一直这样走下去该多好啊,就我们两个人,不管这雪下的有多大,不管这夜有多漆黑,这路有多泥泞不堪,我都甘愿,甘愿这样安安静静的跟着他一直走下去。
那一方微弱的光被握在眼前的那人手中,照在自己的脚下,这或许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孜孜不倦追求着的东西。苏思暾想着想着就弯起了唇瓣。笑容昙花一现,因为她看到了巷子口的路灯,虽说昏暗,但是总比手机屏亮多了。
两人并肩齐行,很快进了校园。绕过中心花园时,文君尧指着马路边的一盏路灯的方向说“你看!”
苏思暾带着迷惑回头看去,只见雪花缠绕着那灯光,或肆意或慵懒地飞扬,并不急着落下,而那灯光就像恋人般,周身泛着橘黄色的柔和温暖的光芒,宠溺地注视着她们一般。
“好美!”脱口而出,回过头,与文君尧对视一笑。
已经上自习了,几栋教学楼围绕着假山,每个窗外透出洁白明亮的灯光,与花园里浅浅的黄色灯光交相辉映。使整个校园沉浸在一片柔和静谧的灯海里,美得无与伦比,两人肩并着肩走向灯海深处。
回到教室,苏思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同桌悄声问:“哎,桌桌,要不要每天都这么自由散漫,又迟到了哎!”
“那又怎样,我高兴着呢!”
“小样儿,中奖了,还是兴奋剂吃多了?”
“你不懂!”苏思暾给了她一个嘚瑟的眼神。
“切!”同桌不屑,低着头做她的作业去了。
苏思暾翻开数学册子和草稿纸,思绪又飞开了。想着他现在在干嘛呢?然后在纸上写下:他就是我追寻的方向,是我扬帆起航的灯塔,是我生命中的启明星。
然后托着下巴笑的傻傻的,发傻了一回,歪着脑袋又在稿纸上一笔一划,对仗工整的写到:《淇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时光过得飞快,一学期又马上结束了,苏思暾写字慢,政治课堂笔记抄的乱七八糟。眼看着要期末考,复习时要用,可能是上课打瞌睡的原因,有些地方写的字却连自己都不认识,只能重抄。
晚自习前去学校,顺便去文君尧的房子里转转。房子里只有沈脩渊一个人在,趴在桌子上写作业,这会儿却在草稿纸上乱画。
苏思暾用食指戳着他的稿纸道:“啧啧啧,好认真啊!”
沈脩渊不屑的说:“你懂什么,哥这是在练字。”
“嘿嘿,拉倒吧!”
“看,这么好看的字你能写出来吗?”沈脩渊左手拿起稿纸,右手食指和中指轮流敲着。
“哪里好看,和我写的还差不多,比起文君尧的差远了!”苏思暾斜眼故意说道。
“哪里差了,你有没有点欣赏水平?”沈脩渊瞪着眼,不服气的道。
“要我承认你写的好呢也行,给我抄份政治笔记我详细看看!”
“抄就抄,谁怕谁!”
“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反悔!”苏思暾立马盖棺定论,一脸狡黠的笑意。
“我反应过来了,你给我下套啊,让我给你当免费的劳力?”
“现在才反应过来?迟了,哼哼。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都答应了就不许反悔!”
“那好吧,我抄!”
“真的!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苏思暾惊讶的张大眼睛。
“我那天不好说话了?说!你那次让我帮忙,我没帮!”
“哪一次都没有啊!”
“你,你说这话不亏心,好样的,那我不抄了!”
“别别别,姐错啦,真的真的错啦,沈脩渊最好了,年度最佳好人奖都该给你!”苏思暾一本正经,一脸诚恳的说。
“你是我姐?”沈脩渊斜眼看她。
“不,不,不,你是我姐!”
“我看你今天这笔记是真的不想抄了!叫声哥,我考虑考虑看!”
“哥,哥......”苏思暾捏着嗓子叫了两声。
“咦,肉麻死了!说吧,抄什么!”沈脩渊倒吸一口凉气,摸着胳膊,一脸受不了的样子。
“我政治笔记课堂上抄的不全,还凌乱,正在重抄。我已经抄了一些了,剩下的你帮我抄,我晚自习就给你拿笔记本来,你照着抄就好,一定要整齐!”
“有多少?”
“这一学期的!”
“一学期的?你找别人去抄吧!”
“不多不多,真的!我保证!”苏思暾赶紧举起双手信誓旦旦的保证。
“谁信呢!那可是一学期的呀!”
“哎呀,你就帮我抄一下嘛,时间不急的,赶期末复习用就好,你不是说你写字又快有整齐么?”
“我说了么?”
“难道你写字像蜗牛爬?”
“......拿来吧,我能抄多少是多少!”
“好啊,尽量抄完哦,尽量哦,我知道你最好了!”苏思暾双手合起做拜佛状,可伶兮兮的央求道。
“尽量尽量,行了吧!”
“好勒!我第二节晚自习前拿给你!”
三周多时间过了,宁蕤和苏思暾上完自由自习,从操场回教室前,碰见沈脩渊,苏思暾打过招呼后问道:“沈脩渊,我的笔记抄的怎样了?没抄完算了,我自己再补充,借我笔记抄的同学要她自己的笔记呢!”
“快完了,剩下的也不多了,在文君尧哪里,你上去问他要,他现在应该在教室!”
“怎么在他哪里?”苏思暾一怔。
“他也给你抄了一部分!”
“哦!”苏思暾愣愣的回答道。
“苏思暾,能不能不要一提到文君尧你就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沈脩渊半调侃半认真的道。
“哪里有,谢谢你了嘛!”
“真不习惯你认真的道谢!”
“那你习惯什么?”
“你和我说话一直是抬杠啊,我说东,你就偏说西。”
“......一天不骂你你不舒服是吧!”苏思暾瞪着他十分无语。
“那倒不是,你一直和我好好说话不好么?”
“不好,那有什么意思,好哥们就该打打闹闹的呀!”
“好哥们?”
“是啊,我走了啊!”苏思暾已经转身,边说边走,还向后挥了挥手。
“恩!”
苏思暾转身习惯性把右手搭在宁蕤的肩膀上,揽着她走。两个人走在一起,她很高,宁蕤的肩膀刚好到她的肩窝底下,所以她经常揽着宁蕤走。两人都很喜欢这种小姐妹之间的亲昵。
“还有人给你抄笔记!像我们这些老实孩子只能自己抄,哎,伤心呢!”宁蕤靠在她怀里,懒洋洋的边走边调侃她。
“你哪里老实,这里?这里?”苏思暾顺手滑到她腰间,咯吱她。
宁蕤哈哈大笑着逃开了,苏思暾追上去并不放过她,两人一路笑笑闹闹进到教学楼,一楼二楼三楼都是理科班,只有四楼是文科班。
上楼梯的时候,宁蕤走在前边,拖着想走不想走的苏思暾很累,“能不能好好走路!”
“不能!嘿嘿!”苏思暾答的很是干脆,答完了后又道:“蕤蕤,我要去二楼拿笔记,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才不要去当电灯泡!”
“哪有嘛,不关灯泡的事,只是取个本子而已!”
“嘿嘿嘿!”宁蕤奸笑一会,眼看到了二楼,就道:“书给我,我先给你拿上去,我就不去啦!”
“恩,谢啦!”
“废话,快点!”
苏思暾赶紧上两个台阶,将手中的两本书递给宁蕤,看着宁蕤从楼梯的拐角消失了,靠在楼梯扶手上一时没动。
“他为什么主动给我抄笔记,可真是难得啊!”她自嘲的想,可又不能否认在得知自己的笔记在文君尧手中时,心底那种隐隐的欢喜与雀跃,“看吧,这么一件小事都能拨动你的心绪。呵!苏思暾,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看着楼道最里面,理三班的那间教室,门口有人进进出出,虽然过道尽头有窗户,不过夜幕已经降临,整个楼道里充斥着橘黄色的灯光。发了一会儿呆,才直起身向那边走去。
“同学,帮忙找一下你们班的文君尧。”苏思暾拦住一位刚要进教室的男生,客气的道。
“文君尧,外找!”
文君尧出来,便看见站在窗边向外看的苏思暾,走到她身边说了一句:“你来啦!”
明明似乎是一句很平常的话,苏思暾却听的心中一颤,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便侧头看向他,扬起笑脸,轻轻的“嗯”了一声,便问道:“没有出去上自习么?”
“没有,你知道的,理科要背的东西不怎么多,主要是做题!”
“哦,听沈脩渊说,你给我抄过笔记了,谢谢啊!”
“你跟我还这么客气?”文君尧扬眉道,面上有些淡淡的不满。
苏思暾听到这句,笑容又灿烂了些,眸光温软,出口的话也更温柔,“不是客气,是真的感激。我是来取笔记的!”
“现在就要么,还没抄完呢!”
“我的倒不急,只是另一本用来抄的是借同学的,她要用!”
“哦,这样啊,你等下,我去取!”
“恩!”苏思暾目送他进教室,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目光便有些幽深。
“给,笔夹在本子里!看看行不行,你同学的笔记有的地方也比较模糊,不知道怎么抄呢!”
“嗯,就是这样,她的笔记也比我自己的全面多了,所以我只能重抄。”苏思暾边说边低着头翻开自己的那本笔记,除了开始的几页是自己抄的,后面的就是沈脩渊抄的,字如其人,清秀整洁,算不上书法,但是也确实写的不错。
“大多数还是沈脩渊写的,我只写了后面几页!”
“哦哦,说实话他写的很好呢!”
“你这话可不会当着他的面说。”
“那当然,习惯了和他斗嘴嘛,才不会当着他的面夸他,省的他嘚瑟!”
“你呀!”尾音婉转上扬的语气,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听在耳中,每次都让苏思暾心底发软。翻着本子的手顿了顿,才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后看。
翻过某一页,熟悉的字体引入眼帘,极似楷体,又略带张扬肆意,有大开大合之势,遂自成一体。
初中那时,是喜欢极了这种字体,更喜欢这种字体形成的‘苏思暾’三个字。常常缠着他给自己的书本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或者他兴起了,会在自己摊开的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虽然每次嘴上说不许他乱写乱画,可也从未真正的阻止过。
文君尧看着她翻到自己抄的第一页,就不动了,便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写的很好,我这一辈子只怕也写不出来这么好看的字!”苏思暾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盯着他的字发呆,有些赧然,将头又低了低。
“练的多了就好了,一辈子呀,那么长呢!”
“比我想象中多多了,你们平时不忙么?”苏思暾合上本子看向文君尧。
“忙,怎么不忙,再忙这点时间还是有的。我们两个写字都不慢,抽空就写了!”
“好感动呀!”
“这有什么可感动的,应该的!”
苏思暾笑笑,没接话。似乎每一句话入耳,都是情话,让人有些心不在焉,有些舍不得走,却又害怕多听。
“快上自习了,我先走了!”
“恩,快去吧,你们班主任那么严,抓到了就不好了。”
“嗯呢!”
晚自习上,苏思暾抚摸着文君尧抄的那些笔记,回想这刚才见面时,那种很好的气氛,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一节自习45分钟,就在她的发呆中度过了。她烦躁的摇了摇头,想把他晃出脑海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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