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本来冰雪寒
中秋节过后,迎来了高中的第一场考试,期中测试。虽说是期中测试,但是一中很看重,与期末考一样严格。苏思暾还没有心里准备,不,应该说,从小到大,考试都是临场发挥,没有哪一场是有心理准备的。
这次也不例外,刚进入高中,什么都还新鲜着,就进入了考场。考完后,也没有什么感觉,直到成绩出来,开始分发卷子的时候,才有些紧张。
政治老师是第一个发卷子的,“张静涵,38分!”。班里顿时一阵惊叹,抽气声!
“苏思暾!是那个?”老师念了名字,抬头在班里找。
“不是吧,不会这么差吧?”苏思暾心里惶恐。
有的老师会按分数排序,从高到低念,或者从低到高念。老师的这一故意停顿,害的苏思暾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慢吞吞的站起来,紧张的盯着卷子,恨不得有透视眼。
却听见老师说,“原来是你,78分。同样是静,成绩却差了这么多,78这个分数在咱们班也是靠前的了,望苏思暾同学继续努力!”
这声原来是你,也是有原因的,政治老师喜欢课堂提问。开学的第一节政治课上,就提问了苏思暾。
这学期学的是经济政治学,第一课讲什么是商品。老师讲完了之后,指着第一排的同学说:“这一排最后一名同学,请问坏了的包子是不是商品?”
“不是!”毕竟是第一堂课,苏思暾正在认真的听,被提问也很自信的回答。
“为什么?”
“因为坏了的包子虽然是劳动产品,但是不具有使用价值,无法用来交换。”
“在现实生活中,有人以次充好,商家不告诉你这个包子坏了,同样进行交换,你说它是不是商品?”
“但是老师你已经明确的告诉我它坏了呀,我已经知道它不具有使用价值了,所以它不是商品。不能否认商家会将不是商品的东西充当商品,但是就这个坏了的包子本身而言,它已经不具有商品的属性了。”
“请坐,有没有同学持有不同的意见?”
有五六个同学举手,老师指了其中一个男生,“这位同学,请说说你的看法!”
“商家以次充好的坏包子,被买走了,就是用来交换的劳动产品。所以它算是商品!”
“剩下的这几个举手的同学与他观点一致?”
“是!”
“那么你们买了坏了的包子会食用吗?”
“额,不会!”
“那也就是说它没有使用价值,而交换价值也不等于价值。商品,它不仅仅是用来交换的劳动产品,同时也是价值和使用价值的统一体。所以坏了的包子不属于商品。前面那位女同学说的对!”
有了这第一次,后面也就陆陆续续被提问了好几次,但是老师却也没有问过名字。
等所有科目的卷子都发下来时,班里的同学已经开始算总分了,然后估计名次了。
“你的总分是多少?”班里最高的一名女生走到苏思暾桌子旁边问。
“额,没有算过!”苏思暾有些不自在的道,对于陌生同学关心自己那垫底儿的成绩,苏思暾有些尴尬。尽管没有算过,但是心里大致还是有个数的,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那种成绩。
但是这个不熟的女同学态度有些强硬的关心自己成绩,还是有些莫名其妙。她非要算,没办法,只能翻开草稿准备算,结果那同学自己已经捡起桌上的笔,道:“你说我算!”。
苏思暾只能暗叹口气,将成绩一门门报上去。那个女生算了五百多分,对于满分900来说,这个成绩是偏低的。
女同学有些惊讶,同时还在质疑的看着她。苏思暾只好将英语地理物理卷子翻出来给她看,严重的偏科成绩,语文历史政治是在班里名次排前的,剩下的是排后的,平均一下中下游了。
“你这偏科有点严重啊!”高个女生说出这个事实,苏思暾只能尴尬的笑笑。
等班主任公布名次的时候,苏思暾才知道那个女生竟然是班级第一,不得不惊叹:“哦,天呢,她怎么会认为我有实力和她竞争班级第一呢!”。
高一(13)班总共62名学生,苏思暾是班级43名,年级七百多名,终于体会了一回做差生的感觉,原来看向那些班级第几,年级第几的同学是需要仰视的。原来那些自己骄傲的成绩名次放进更大的环境里,只能勉强吊个尾。原来高傲的头颅只能一低再低,免得被那些真正站在高端的同学耻笑。
高中的物理化学比初中难了不至一个阶层,几节课没有认真听课后,就变成听天书了。苏思暾的学习其实过于依赖老师的讲解和记忆力,而记忆力又建立在理解的基础上,理科类的科目一旦没听懂,就只能放任自流了。
中考过后,已经进入冬天了。北方的冬天总是冷的那么彻骨,总有那么几场大雪堆积,整季不消融。路边的树枝干枯,还有那么些零星的枯叶挂在枝头,在寒风中沙沙作响。天地间都是灰茫茫的一片,缺少颜色和生机。人们街头走过,总是裹紧衣服匆匆忙忙,并不是赶时间,而是想早早的回到暖和的房子里。
苏思暾总是很怕冷,把自己穿的圆滚滚的。保持身材什么的想都不敢想,就这样,还是病了。打喷嚏流鼻涕咳嗽等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扁桃体炎症。整个嗓子眼似乎都肿在一起了,呼吸都痛。
最痛苦的莫过于吃饭吃药的时候了,嗓子灼热疼痛,只能喝一些冰凉的流质类的食物。每天把饼干泡在营养快线中,靠着那股冰凉才能将食物咽下去。一连几天甚至十几天一句话都说出也是常事。就这样每天沉默着上学,睡觉,努力的呼吸。安静的时候常常胡思乱想,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再也呼吸不过来,会不会熬不过这个冬天。
妈妈在一中附近租了房子,来照顾她,苏思暾就搬出来宿舍。带她去医院,本来打算输液的,结果做了皮试,过敏,只能打针吃药。连着打了三天的针,苏思暾走路已经一瘸一拐了。
早晨起来的时候,外面又是白茫茫的一片,巷子口出来,路上还没什么行人,积雪的路面上也还没有踩出一条路来。刚出门苏思暾便冻得面色发青,在掌心呵了口热气,继续向学校走去。
在一段上坡路,尽管已经十分小心了,还是滑倒了,积雪下是结实的冰层。苏思暾一滑到坡底才停下来,挣扎着爬起来时再一次跌倒了。
因为穿的厚,积雪同样也很厚,其实并没有摔痛。只是得病的人情绪总是很脆弱,苏思暾很泄气。坐在雪地上放眼望去,四周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安静的出奇,自己一个人好像天地间的弃儿,踽踽独行。
眼泪一滴滴莫名其妙的滴落,晕开在雪地里。悄无声息的哭了一会儿,心里才稍微好受些。
“苏思暾,不要哭,站起来!”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你也真出息!”
“不许哭,站起来!”
“快点爬起来,没人会帮你的!”苏思暾在心里告诫自己。几番心理挣扎,才有勇气尝试着再一次爬起来。
好不容易爬起来,才意识到天已经大亮,不用看表,就知道又迟到了。望着面前那冰雪铺满的路面,两侧连个扶着的墙都没有一面,平时没注意脚下的路,此时看起来却如此难以攀登。
她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几乎没怎么迟疑便转身走上了来时的路,干脆旷课算了。直到走出了数步才堪堪停住脚步,看着来时平坦的路,再回头看看要放弃的路,理性告诉她,不能回去,不能放弃,只是短短的一段路而已。感性却不想去攀登,想一退再退。面色犹疑,一时进退两难。冰冷的手指僵硬,苏思暾握紧,松开,再握紧,最终还是没有回家,一步一个脚印,在雪地里前行,向着学校的方向。
到教室里,早读已经结束了,同学们带进教室的雪,在有暖气的教室里消融,有股潮热的气息迎面扑来。
苏思暾注意到,不少位置上仍然空着,“我还不是最差的,对吧?”在心底这样问自己。
很难想象,就在一年前还是那个骄傲任性,目下无尘的女孩不过短短一年,就如此卑微脆弱了,所求的竟然只是‘不是最差的’。身上那些脆嫩的枝枝叶叶已被修剪的干干净净。
这个冬季似乎格外的漫长,苏思暾的病也陪着时间游走。感冒,扁桃体肿大,然后再感冒,扁条体再肿大,反反复复。再一次向班主任请假去打针的时候,班主任建议干脆切了去。苏思暾苍白的笑了笑,并没有听取。
在这个冬天里,苏思暾窝在温暖的教室里,不去关注外面的冰天雪地,而每天最后一点的坚持就是:按时点卯。
已经好久都没有说过话了,看着周围的同学在笑在闹,觉得十分无趣,也不能理解,明明没有丝毫笑点,他们却笑的那么开心。
苏思暾就像个局外人,就那么冷漠的看着,烦了就皱皱眉头,抱着头趴在桌子上睡觉。
好久都没有交过作业了,老师们看着她带病坚持上课,就格外宽容。
这天晚饭吃的迟了,去上晚自习时路上走得急,几乎是踏着铃声进的教室。刚刚坐定,便见语文课代表前来收取作业本。
苏思暾一如既往,冷漠的吐出两个字:“没做!”。却见课代表捏住衣袖,抬起胳膊,轻轻的擦拭掉苏思暾鼻翼上渗出的小汗粒。
清爽的洗衣液的味道窜进鼻腔,苏思暾怔怔的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脸,面颊上几颗小小的雀斑,唇角微微勾起,平静柔和。
仿佛她不是在为一位从来没什么交集,甚至可以算是陌生人的同学拭汗,而是在做一件习以为常的小事。
整个世界一片安静,苏思暾仿佛听见了冰雪消融的声音。
老师们都规定,在上晚自习之前将作业交上去,方便当天批阅完。不知道为什么,语文课代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即刻就将作业本抱进办公室。
她将作业本放在讲桌上,便回到了座位。自始至终她没有对苏思暾说过一句话,别说责备,就是催促也没有一句。
可她的这个举动,让苏思暾有种她在特意等自己的错觉。不管她为什么这样做,苏思暾都没办法再不写语文作业,作业题是一段文言文的翻译,以及课后的两个习题,题量不是很大,语文对苏思暾来说从来都不是难事。
已经好久都没有学习过,可是中考成绩依然能维持中下游而不垫底,归结到底,无非就是语文和历史政治成绩在支撑。
翻出抽屉里一本粘了些灰尘的语文作业本,想着刚才那突兀的一幕,下笔的瞬间一连串的泪珠滴在洁白的纸上,慢慢的晕开。
苏思暾低着头平复了心绪,重新翻出一本崭新的作业本,认真的写起作业来。时光从笔下轻轻滑过,快下自习时,苏思暾合上作业本,在封皮上写上名字,交了上去。
在下自习铃声响起之前,她看见课代表稳稳重重的抱着作业本出了教室。
往后再也没有交集,她们彼此都像没有发生过那一幕,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又似乎改变了些什么。
从此以后,苏思暾总会早早写完语文作业,在晚自习之前,放在课桌右上角。看着课代表过来收走,然后过去收别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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