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雪姬
你知道吗?据说这里有个舞姬,等她的爱人到死。而她的爱人死在了沙场,回不来了,据说那人是个文弱书生,被逼着拿长/枪,哪能行呢?
寒冬落日,一片竹林里,传来阵阵笛声。一个女人在茫茫白雪中弹琴作伴。
“思明哥哥,我的琴艺可有进步?”
“自是有的。”
“那就行!”
穆思明和秦雪本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可乱世当头,秦家颓弱,穆思明只好带着秦雪深居竹林。
这山中竹林中有木屋,有小池,更有佳人。
又下雨了。穆思明穿着蓑衣去山下集市买东西,清风袭来,二人觉此时便是最幸福的时刻。
穆思明买了些菜和肉,愁眉不展的回了家。
“思明哥哥,有什么事吗?”
“啊?”穆思明愣了一下,才回魂,“没事。”
雨水渐渐小了,秦雪看着他,对他说:“你在这坐着,等我一会儿,你琴艺在我之上,抚琴给我听!”
穆思明笑了笑,刮了下她的鼻梁,宠溺的说:“行,我弹琴。”
而秦雪躲进房间,不一会儿,穿着一袭白衣出来。伴着穆思明的悠悠琴声,她也翩然起舞,舞步轻灵。
没过几日,天上下起了红雨,乃是大凶之兆,而穆思明收到一封密信。
“穆家有难,征兵需你亲来,穆家在长安,此行去漠北,速来。”
“小雪。”穆思明叫了秦雪一声。
大抵是因为这场血雨,秦雪心中格外慌张,此刻听到穆思明的呼喊,才勉强挂上笑。
“怎么了?”
“征兵,漠北告急。”
……
“我等你。”
“我永远在,等我回来。”
……
漠北是一片荒漠,而那个前几日还在抚琴诵笛的男人,此刻是漠北的新兵。弃笔从戎,他也想让小雪过上安定生活。
可刀剑无眼。新帝暴/政,早就让百姓民不聊生,遍地不满。若是在两国交战时也能一贯“暴力”处置,也还行,可偏事与愿违。
击鼓为进,鸣金为退。听到锣声的战士们军心大散,士气低落,被敌军杀了个猝不及防。
思明死了,血染红了一片黄沙。
可她不信。她说:“思明说过,他是天上的司命,管着别人的生死,唯独被我吃的死死的。”
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穆思明的玩笑话。神仙不会死,他舍不得她伤心。穆思明若是神仙,肯定不会回来的只有破碎的衣冠。
从那以后,众人皆知,那座山有个绝美的女子,据说舞步和琴艺皆是一绝。可自从两国大战战败国投降后,谁也没见过她的舞步轻灵,谁也没听过她的琴声悠扬。见到的,只是一个憔悴的美人,对着残破的衣冠发呆。
她会吟唱着二人定情时背的《关雎》,一字一句,刻骨铭心。
不知多少年后的雪夜,她趴在一块石头上,就那么望着那一块衣冠,长眠在了山里。
有人说,在竹林里弹琴,还会见到她的灵魂伴着琴音起舞,渗人得很。舞步空灵,和那双眼瞳一样。
中元节前后,据说这座山的竹林里有株很名贵的草药。一个公子为给父亲治病,带着一架上好的古琴上了山。
白日里也没什么好怕的,可找着找着就日落西山了。天黑的很快,火折子也怎么点都点不燃。迫于无奈之下,他拿出了那架琴,据说弹琴就能暂时平她的怨气。
他在黑暗中抚琴,娓娓动听。
一道惊悚又柔美的女声传来:“穆郎…你来了吗?”
“你记得我么?雪夜里,我伴着斑驳烛影,跳了一支舞,为你送行。”
“水袖随风舞动,你说回来就继续看我跳舞的。”
她边说着话,边思索着,然后跳着舞。
“那支舞很美。”那个人之后是这样和别人说的。
“只不过有些急促,似乎怕人看不见。”
“她大概,还等着故人归乡,荣归故里吧。”
秦雪不信他的死,她死后,她的鬼魂飘浮着,见过白雪,飘过坚冰,越过千山,躲过风凌。
最终回到那盏孤灯旁,只是形单影只,也无人点灯。
秦雪死去的那年,长安的雪下到了来年四月;她死去的那天,两颗流星划过雪夜。
到后来,不知过了多少年。竹林已经不再是竹林,她依旧起舞,等待着另一缕幽魂。
那位公子为了一味药,经历了太多。
秦雪对着他嘶吼道:“你临别前,说过会回来的,会回来的!我要看的不是你的衣冠冢!不是石碑上的名字!”
“我永远在,等我回来。”
一字一句,回荡在她的心里。一滴清泪落下,却再也没有为她拭去眼泪的人。
已成了一世约定。
辗转千百年,琴音再度响起。
“施主何不离去?”
“等一故人归。”
“等谁?”
“不记得了,大抵很重要吧。”
“唉,罢了罢了。”
……
穆思明独白:我死后就立马回了竹林找小雪,我看她见着我的衣冠后,面容并无过多忧伤,我也就安心入轮回了。她那么好的姑娘,肯定还有别的好人喜欢,会有人对她好的。
可穆思明不知道,秦雪不相信他死了,以为是玩笑,绷着自己不去想,那是我见过最丑的笑容。
自欺欺人的是谁,我们都无从知晓。只是雪姬的故事,依旧会传下去,最终成为民间爱情故事的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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