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鳞片·“要摸摸吗？”
虞明修嘴不挑，但好东西也确实吃过太多，一碗家常茄丝面要说惊为天人感人涕下那肯定不可能，但味道确实非常不错。
口感清淡而不寡薄，汤汁鲜香，面条筋道入味，非常可口。虞明修不知不觉就快吃了大半碗，等抬起头一看，冀伐正慢吞吞的拨弄，不大像吃饭，像数碗里一共有多少根。
那碗饭，看起来更是丝毫没动。
虞明修觉得很不合理，这么好吃竟然有人能眼睁睁看着。“你不饿？”
“饿？好像吧。”冀伐单手撑着下巴，索性撂下筷子，“不想吃。”
“为什么？”
冀伐想了想：“没有进食的欲望。”
虞明修不理解。他又想起之前这人说，没有很想活着的欲望。年纪轻轻这也不想那也不想，欲望都去哪了。
“那你有什么欲望？”
“嗯…睡觉？我还挺喜欢睡觉的。”他补充，“尤其是这段时间，主要是你身上味道确实很舒服。”
“那，”虞明修感觉自己的脚又有点无处安放了，他坐正身子，严肃道，“那你好好吃完，吃完，咳，吃完我让你贴着我睡觉，怎么样。”
“哦？”冀伐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贴着你睡觉，你确定这是给我的奖励？”
他特意加重了“给我”的音。
“不行吗？”虞明修表面很镇定，“我跟你说，别处可没有我这味道。”
“唔……”冀伐好像在思索。
虞明修趁热打铁：“放心吧，肯定不亏，错过这村没这店了。”
“行吧。”冀伐眉眼弯弯，“那我只好勉为其难收了这个奖励了。”
虞明修还是去洗澡了，不知道他怎么处理的。冀伐被他带到卧室，百无聊赖看了一圈。
越看越想笑。
他之前怎么说？对这男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跟自己很像，包括一些品味和喜好，哪怕只从几处细节窥见，也能感觉到两人怕是很契合。
这间卧室，不管是装修风格还是色调，不论是家具摆放还是地毯的材质，都跟他家没多大区别。
怎么会呢，老板那么一个温暖坦荡，浑身上下都是暖洋洋正能量的人，竟然跟自己喜欢差不多的东西。
真的奇了怪了。
他坐在床上，在思索要不要关直播。
——虽然冀伐看起来很无所谓的模样，事实上他是一直知道自己在被监视着的。
嗯…这么说不大合适，或者说观看？
他自认没什么好避讳的，但任谁被全天24小时看着也会不舒服，他也是。所以哪怕一些敏感画面会自动黑屏或打码，他依旧偶尔关一关。
所以此刻他在想，要不要关直播。
如果关，就显得这个“睡觉”多多少少有些奇怪了，他相信无论是自己还是老板，都没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果不关，他们又确实不够纯粹。
他其实是个非常敏锐聪慧，又极其擅长察言观色的人。没办法，他其实也不想这方面被锻炼。
所以在一开始，连虞明修自己都没察觉到在被吸引，在不自觉靠近的时候，他已经隐约感觉到了。
他太明白自己的皮囊，自己那种看似温润实则冷倦的气质，有多能让人产生好感和征服欲——尽管他是真的疲惫。
冀伐其实明里暗里表达过很多次，无论是直言的“暧昧到恶心”“同性恋”“肉麻”，还是今晚夜行到医院时的刻意远离，他不希望真的和这个不同世界的人，有什么过多的牵扯。
但对于他，对于无趣又枯燥的他来说，虞明修的那种温暖，那种无微不至的，真诚又坦率的包容，是真的让他比较难以抗拒。
虞明修像是一个发光体，他只要在，就能够源源不断地给人力量。
也让他，稍稍愿意提起一丝精力去相处，去看看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所以他收下了那枚鳞片。这或许关乎感情，却无关爱情。
他是喜欢和虞明修在一起的，或知己，或兄弟，但绝不是恋人。
但很可惜，虞明修不是这么想的。
若是平时，他会很果断切开联系，哪怕不得已相处，也无所谓对方是否进一步沉沦——他只要表明自己态度就好了。
可是，等这个世界过去，也许十几天，也许就几天，他们终其一生都不会再有交集。他会穿梭不同世界，过着相同的生活，而虞明修，有可能安安稳稳在此终老，也有可能……在他离开前就这么死去。
发光体，也会灭吗？
他不想矫情，只是真的觉得很可惜。但再冷情一点，也就只有可惜。
算了，不长的时间，就像医生那句“想吃点啥吃点啥吧”。虞明修是个聪明人，他也没必要挑得太明，让对方平添难堪。
冀伐垂目，关了直播。
虞明修回来的时候头发已经快干了，穿着同款的睡衣，洗发水味道很淡。他又抱了一床被子上来，放了个枕头，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躺到了冀伐身边。
灯关了。
“我刚刚看了一下，鳞片在向胸口蔓延。”他看着上空，突然道，“大概快百分之二十了。”
他突发奇想：“你之前说的男妈妈是什么意思，是胸比较大吗？”
冀伐一时哑然：“也，不是，怎么说，可能也有你说的那种？我就随便一叫。”
“那你是喜欢这个吗？”虞明修的声音在黑暗里传来，“要摸摸吗？”
冀伐：“？”
？？？
“嗯？”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胸。”虞明修以为他没明白，耐心解释道，“不过我的不算非常大，应该多练练胸肌的。”
“……”冀伐沉默一下，“倒也，不必。”
“你不是喜欢这个吗？”虞明修听起来是真的有一点不解，他声音渐低，“再不摸可能就没了。”
冀伐闭上眼：“没有，算不上喜欢。”
“哦。”虞明修点点头，也不再说话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过了会儿，感觉到身边人还没睡，他又开始絮叨，“你和我是同一个世界，也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觉得，有可能吗？”
冀伐声音很冷静：“我不能保证。”
虞明修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他下一句话传来：“但是我觉得，没有。”
“啊。”虞明修在黑暗里笑了一下，“好，我明白了。”
“快睡吧，晚安。”
“晚安。”
※
虞明修很会掌握分寸，除了这次，他没有再提出让冀伐去他家的要求，也没有再一起睡过。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鳞片似乎开始向胸口腰腹蔓延，至少不用担心衣服挡不住的问题。
“喂。已经快结束了。”奥比整个窝在沙发椅上，脚不安分地晃来晃去。“感觉这个世界进度还挺快，总体很顺利。”
“确实。”谢温行在一边点头，“主要是及时把公司里这些人疏散了，并且在剩下三个也开始进入感染期前就找到了。”
那个关着变异人的房间，包括底下的私人实验室以及他们后来找到的暗门，都是医院副院长的手笔。因为这所医院的院长与虞董事的亲戚关系，安排体检自然也选择了这家医院。
接触就这么产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公司有一部分人会不小心感染上，他们没有深挖，只要切断这条线就足够了。
这些不难推断，这些天最忙的是调查那段时间在这个医院就医的其余人员是否有产生被感染的情况，还真发现了两个。其中一位是奔赴各大医院研究过病因的，因此被发现，另一个刚开始没在意，后来又因为害怕没敢宣扬，但还是被他们一个个排查接触给发现了。
“都解决干净了？”
“对。”奥比揉了揉大腿，埋怨道，“这个鳞片怎么会这么不舒服，我好渴望水，天，已经快有阴影了。”
“你不本来就有鳞片吗？”诺尔看他一眼。
“所以我打算以后继续维持人形。”奥比一本正经，“任务快点完成吧，近段时间再也不想看见鳞片了。”
他们几个的鳞片覆盖率都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四十以上，现在即使能走动也天天窝在公司不敢出去，生怕吓到原住民再扣几分。
也就只有冀伐最低，只有百分之二十多点，鳞片颜色已经转为了瑰丽的红宝石色泽，泛着淡淡月光石般的流彩。
“就差一个人了。”谢温行总结一句，又闭口不言。
大家都知道差得那人是谁。
因为这位npc确实在整个过程中帮了很多忙，甚至可以说这次任务能这么快、这么顺利的结束，他功不可没。以及出于某种谁也说不清的异样心理，众人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这位近在眼前的目标，转而处理其余部分。
也是因为他的鱼鳞病还没到达传染阶段，甚至现在还保持理智，虽然已经肉眼可见的憔悴了。
“我觉得，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英莎弱弱插嘴，“反正只要在八十前解决掉，应该就没什么事。”
“现在已经快百分之五十了，大概明天，就会开始失去正常人的神志。”而在真的死亡后，变异速度会加快，到百分之八十用不了几天。
“反正没几天，我无所谓。”盛棠耸肩。
“那，”谢温行罕见这么犹豫吞吐，他叹了口气，“就再等几天？”
他这么说，却都和众人一起看向最左边那个一直低头摆弄手机的男人身上。
毕竟看起来，和那位npc感情最深的应该就是这位了。
“嗯？”冀伐抬头，又垂目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就今天吧。”
“今，今天什么？”众人匪夷所思到以为自己理解错了，均是一脸呆愣。
“今天解决。”冀伐晃了晃手机，微笑，“他应该快到了。”
大家：“？？？”
好家伙，活菩萨见多了，活阎王还是头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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