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沐浴
这可是在河岸边，再加上众人刚从河里出来，身上的水，笼子里的水，流了一地，陈巧儿这一倒下去就跟摔进了泥潭子里似的，浑身上下满头满脸都是泥糊子。
陈巧儿当时就受不了了，哇哇大哭起来。
陈宝珠无奈的嗔了躲在后面偷笑的朱大宝一眼，除了他，她现在基本不做他想。
朱大宝冲着她呲了呲牙，完全不在掩饰的：怎么？他就要收拾她！
眼看陈巧儿越哭越厉害，而她周围的清河和庆子等人明显被朱大宝打了招呼的，这几人眼巴巴围着看，愣是没一个上去拉人起来，唯独陈彦乐急冲冲从水中出来冲到陈巧儿面前。
可他人小，脚边都是水，这泥地一踩更滑了，他手上一使力，没把陈巧儿拉起来，倒把自己也给赔进去了。
陈宝珠暗叹一口气，丢下手中的木棍，朝着陈巧儿的方向走了过来。
可能打小就干惯了体力活儿，别看陈宝珠这具身子瞧着又瘦又弱，但劲儿却不小，陈宝珠伸出手，一把就给人拉起来了。
陈巧儿双手捂着脸，只顾着哭，身上的衣裳还挂着泥水，湿哒哒的黏在身上。
陈宝珠暗自一思量，这古代规矩重，陈巧儿虽说才九岁，可一个小姑娘这般回去也不体面，她虽然不喜她，却也不会狠下心毁了她。自己身上就这一件长褂，她还没有高尚到把自己的脱给她，而陈彦乐又太小，衣裳脱了陈巧儿也穿不上，如此这般，就只有最后一个选择了。
陈宝珠望向一旁幸灾乐祸的朱大宝，说道：“把你的衣裳脱下来吧。”
朱大宝什么人啊？打眼一看就知道陈宝珠心里想的什么，他要是做那等好事的人，他就不是朱大宝了。
“我就穿了这么一件，脱给她我不就光着膀子了？那多不合适，我不干。”朱大宝头一拧，说的十分坦然。
其实他们几个刚才光顾着下河，衣裳没湿透也湿个□□分了，陈宝珠要朱大宝的衣裳无非就是给陈巧儿遮一遮羞，谁知道朱大宝居然这个时候给她讲究起来了，总之他朱大宝只要想，就有讲不完的歪理。
陈宝珠难得的翻了他一个白眼，然后对着仍旧在嚎啕大哭的陈巧儿说道：“巧儿你别顾着哭，你自己拿主意，是咱们这就回家，还是让小弟跑回去给你取件衣裳？”
陈巧儿抽抽嗒嗒，哭声终于小了那么一些，但除了这两个选择，明明不是可以......
“这么多人，也可以让其他人先把衣裳脱了让我披着啊......”陈巧儿小声嘀咕了一句。
闻言，陈宝珠真的无话可说了。
人家跟你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要把衣裳脱了给你？
她刚才没考虑这个，除了因为上面的原因，更是为了顾及陈巧儿的名声，在场的晨子和小木年纪小，尺寸不合适，能选择的也就清河和庆子了，这二人皆是十五六的半大小子，一个浑身湿哒哒的姑娘，外面披着一个外男的衣裳，一路穿过村子从村南走到村北，往后还不知道会被多少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子。
但显然她一番好意，人家并不领情。
“走，跟我回去！整日里就知道烂好心，也不看人家领不领你这份情！”说着，朱大宝拉过陈宝珠招呼着其他人就走了。
陈宝珠也生了气，自然不会再留下。
眼看身边就只剩陈彦乐一人，陈巧儿这回是真哭上了。
“二姐，咱们要不就赶紧回去吧？难看就难看一点了，可别受了风寒。”陈彦乐知晓二姐往日里最讲究，也就想当然的以为她只是觉得现在脏，丢了脸面，于是出言宽慰道。
陈巧儿眼下还能怎么办？真让陈彦乐跑回去给她拿衣裳，她身边可连个陪的人都没有，与其这样，还不如赶紧回家算了。
一路无言，陈宝珠手中分别提着两个小木桶，一个桶里是朱大宝他们捕来的河虾，一个桶里则是她费半天劲儿挖出来的泥鳅，因为工具实在受限，泥鳅并没有多少，清河他们坚持不要，就让陈宝珠全拎回来了。
知道陈宝珠未能说出口的那份不好意思，在分东西的时候，朱大宝大手一捞，就捡了个河虾最少的木桶拎走了，如此一来，也就算不得自家占了大家伙儿的便宜。
果然，陈宝珠一见他如此，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开了，口中也一个劲儿说着“就该如此”。
因为这个小插曲 ，陈宝珠的心情总算回温了一些，她勤快的拎着东西，根本不劳朱大少爷动手，没一会儿就到了家。
时辰尚早，陈秀才他们都还未归家，一进家门，陈宝珠便催着朱大宝去换衣裳，自己则直奔灶房而去。
想了想，这天虽然暖和了，他们下了河，以免吹了风受了风寒，还是先生火烧了一大锅热水。
朱大宝手脚快，回房捞了衣衫换了就直接去找陈宝珠了。
一进灶房，他本能的便夺去了烧火人的位置，老老实实的坐在灶膛前，熟练的往里续着柴火。
“媳妇儿，烧这么多热水准备做什么好吃的呢？”
朱大宝眼下算知道了，他这个媳妇儿，贤惠着呢，有着一手的好厨艺，他虽然私心里并不想让她给陈家烧饭吃，但这不还有他在吗？那张氏做饭真不是给人吃的，为了自己不饿肚子，只能先委屈他媳妇儿这两天了，等他们过完三日就走人。
陈宝珠轻咳了一声，细声道：“给你，嗯，烧的洗澡水，先冲一下，省的受了风寒。”
朱大宝斜眼一瞅：“这怕不是只给我烧的吧？”
陈宝珠看天：“这不是......锅挺大......一不小心烧多了......”
朱大宝“哼”了一声，也懒得揭穿她了，就她那点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猜都不用猜。
“烂好人。”
陈宝珠又咳了一声，小声辩解着：“也没有多烂......”
她其实何尝不知道自己这般做那陈巧儿也不一定会领情？只是怎么说呢，在她眼中，无论是朱大宝，还是陈巧儿、陈彦乐，都是小孩子，小孩子耍心眼闹脾气，你可以不理他，但大多数时候，她都不会跟一个孩子较真。
好吧，她承认，她是容易心软。
火旺，热水没一会儿就烧好了。鉴于朱大少爷还在闹小脾气，陈宝珠于是忙里忙外，勤快的找浴桶，拎热水，兑冷水，直到水温合适了，这才请朱大少爷沐浴更衣。
一向洗澡如打仗的朱大宝愣是洗了两柱香的时间，才从房中出来，陈宝珠不用想，都知道他是故意的。
朱大宝也一点都不掩盖自己的小心思，他就是故意拖延时间让水凉的怎么样？热水是他烧的，不爱用别用！
这还不算完，眼看陈宝珠要进房把浴桶里的水倒掉，朱大宝半点不客气，指着一旁的陈巧儿和陈彦乐就命令道：“想洗热水的，就把屋里的水倒掉自己再端水，不想洗的就站着别动。”
陈巧儿刚想撅嘴不满，就被朱大宝一个眼风扫了过来。
“不想洗就直说，我这就把热水倒了。”
真要那样，恐怕他们今儿个就真洗不上热水澡了，陈巧儿连忙拉着陈彦乐就往西厢房走去了，口中还说道：“咱们要洗，要洗。”
陈宝珠赧然，讨好称赞道：“还是你最有办法。”
朱大宝鼻子一哼，翘的天高。对付那两个小毛头，他也就动动小手指头的事。
去了南河一趟，收获颇丰，陈宝珠也没客气，又是爆炒，又是清炖，总共做了三道菜，一道干煸泥鳅，一道油焖河虾，一道泥鳅豆腐汤，直吃得朱大宝差点儿没吞了舌头，就连陈家众人也是心满意足，甚至都恨不得自己再长出个胃来。
眼看众人都夸陈宝珠的手艺，张娟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明知道不可以，但还是忍不住酸道：“宝珠这么好的手艺，以前怎么也不见你发挥一下呢？也能教一下我，要不然你这一走，他们爷几个该咽不下我煮的了。”
陈宝珠搭着眼皮，不说话。
能说什么呢？原本的陈宝珠，一个被自家人欺负的小可怜没吃过没见过，更没人教，怎么会一下子就有这么好的手艺呢？她没法解释，与其多说多错，陈宝珠更愿意选择沉默。
屋内气氛一下子就有些尴尬了。
这一次没等朱大宝发作，陈秀才抿了一口茶水，低声说了句：“宝珠他娘手艺就好......”
一句话，可谓狠狠击了张氏一拳。
张氏不可思议的看向一旁的陈婆子，仿佛想从她口中说出否定的答案，却不料陈婆子看都没看她，如此这般，张氏彻底绝望了。
除了相貌，她现在又多了一个不如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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