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触动
那一众见秦放等押着周庆出来,立即持箭拉弓,初春的黄昏,气氛冷冽。
李小虎剑稍用力,血立即渗了出来,喝道:“胆敢放肆,小心你掌门人的狗头!”
那一众看到此景,不由地去望蛇艳夫人。蛇艳夫人眉目少了些妖媚,多了几分录冷艳霸气,自周庆出来后,却未瞧其一眼,目光只落在秦放身上,见秦放虽入险境,眉宇中透着镇静,虽有几分疲惫之态,却不见丝毫慌张,背负双手,于这高峰缭云间,恍惚中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蛇艳夫人道:“天将军威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不胜幸会。”
秦放道:“落日洞诸多机关,均不及夫人蛇艳凶险,在下侥幸逃生,还想着几夫人讨教这蛇阵精妙。”
蛇艳夫人道:“这蛇阵嘛,最重要的当然在于蛇。这养蛇驯蛇嘛,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完,也不是一两天功夫能做好。”
秦放道:“在下先前行走江湖时,见那苗人甚通此道,有个老苗甚喜蛇酒,几乎每日都要上山寻蛇。”
蛇艳夫人道:“不错,首先这蛇的品种你就得好好选。我么,跟那老苗不同,我选的,可都是带毒的蛇。从蛇孵蛋开启,将便母蛇杀死,用蛇血浸泡蛇蛋……”
秦放真向蛇艳夫人请教起来,看样子听的还很认真,那蛇艳夫人呢,讲的也详细。两人一问一答,不像仇家,倒像许久未见的老友。
布依牵挂着方小山,右手还拖着长长铁链,心里极是不耐,瞧着对面泛着冷冽寒光的箭弩,暗想整这婆妈作甚,早些脱险才是。只听秦放道:“我还道只有毒蛇才可用,没想到普通的也可用。”
蛇艳夫人道:“当然,普通蛇无毒,大家还会剥来吃,把这蛇养出蛇来才是厉害呢。”叹了口气,“只可惜我还未尝试成功。”伸手抚着颈上的白蛇,又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用在蛇阵七十九条小蛇,看样子都教王爷杀了,唉,我这一片心血白费了。”
蛇艳夫人瞧着秦放,带着几分撒娇的口气:“我还想教王爷赔偿哩。”
秦放道:“好说,损失多少,过后开单子到王府领便是。”又道,“在下不慎伤了掌门人,不知夫人要如何赔偿?”
布依心道绕来绕去终地绕到点子上了,那周庆看样子也很是不耐烦,道:“快放下箭,放他们过去。”话罢,却见一众有几个放下了弓箭,但大部分却去瞧蛇艳夫人,不见动弹。
布依暗道糟糕,瞥见陆风之,见其脸上也闪过一丝忧虑,只有那秦放,仍是面色如常。
蛇艳夫人笑了笑,道:“兄弟们放下箭,让咱掌门人安安全全过来。”
陆风之看了看秦放,秦放点了点头,前者踏前一步,大声道:“各位青山派的兄弟,在下陆风之有礼了。”说罢竟真地躬身一拜。
陆风之羽扇银针在江湖上也搏得了妙羽先生的美誉,其地位自不是对面那青山派小角色能比的,堂堂陆爷向众人躬身一拜,惹得对面人面面相觑。布依起初有些纳闷,再后来听陆风之讲什么朝廷招安政策,以及恩惠青山派的政策,这才恍然大悟。
布依暗道想来秦放也瞧出情形不对,便由陆风之允诺给青山派诸多好处,好先形稳住这群人。
蛇艳夫人笑得分外开心,道:“好好好,都道齐王一言九鼎,齐王如此施恩我们小小青山派,哪怕掌门人不在你们手里,我们青山派也舍不得动王爷一根头发。”
蛇艳夫人令众人撤下弓箭,后退十步,陆风之道:“伤人利器,还是扔得远些好。”
蛇艳夫人哈哈一笑,便让众人将弓箭悉数扔下悬崖,道:“王爷,请吧。”
李小虎押着周庆率先走上了藤桥,揶揄道:“我们八条命换你一条,你的命真金贵。”
周庆脸色并不好看,显然对于适才蛇艳夫人及门下众人的表面耿耿于怀。
一众人踏上藤桥,秦放位于最后。藤桥摇晃,下临深渊,凶险异常。布依心神不安,有种不好的直觉,见衣带上不知何时挂了块岩块,随手捏了下来,眼珠转了转,暗运内力,向对岸人射去。
那人冷不丁见利石来袭,侧身避过,露出身后背负的弓箭。布依一见,大惊下叫道:“快退!”
蛇艳夫人暗骂一声,本要待秦放走到桥中央再行发难,不料眼下便露了破绽,只得叫人立即放箭,另有两人抽出藏在身后的大刀,向藤桥砍去。那周庆叫状,脸色大变,惊怒道:“反了你们……”刚要质问,一箭射中头颅掉了下去。
那藤桥另一端想来早就被砍过,只两三下,嘭嘭断裂开来,布依身子一晃,向下跌落,立即抓住藤蔓,余光见那侍卫也纷纷攀绕藤蔓,有的甚至有余裕抓起落箭回击。
布依暗赞一句,心想秦放身边侍卫果是不凡,应变、身手不比江湖一等脚角逊色,斜眼看秦,见其也攀在一条藤蔓,抓着藤蔓左晃右荡,身形倒是潇洒。
布依在岩壁借力,如狡兔般向洞口攀去。箭雨纷纷,嗖嗖贴耳过,数次遇险。布依忍不住哈哈笑道:“瞎啊,哪次都没射中。”
这凶险情境中的调侃,惹得秦放看她一眼,布依道:“我等着救你一次。”秦放已无余裕回答,只冷哼一声。
因蛇艳夫人一众目标在秦放,所以布依相对容易些,堪堪避过来箭。跳到洞口。回头瞧,见秦放左肩已然中箭,在万箭来袭下,只有躲避的份,有两个侍卫护主已中箭落了下去。
布依分外着急,左环右顾想要想法子救上秦放,忽瞥见洞口不知何时燃了一粒烟球,四下无风,红烟笔直升到空中。
正狐疑着,忽见峰顶有箭斜落而下,纷纷向对岸射去,听有人奋力吆喝:“王爷?是王爷么!”
布依恍然大悟,立即明白这肯定是陆风之发出的信号。
有了外援,对岸的箭势便缓了下来。岩壁上除了陆风之李小虎护在秦放左右,也只剩下两个侍卫。只听一声惨叫,一侍卫已坚持不住掉落下去,秦放探过其手中长剑,足尖在岩上一点,身子凌空递出一剑招,剑法巧妙,剑气凌波,来袭的箭弩悉数击落。
布依双眸一亮,暗道这便是明月剑法?
秦放递出剑招,如翩鸿般落在洞口,布依迎将过去,刚要说话,却见陆风之痛呼一声,眼看便要掉下去,秦放立即探出手抓其衣袖,也便在此时,一利箭破空来袭,眼看便要射中秦放,不及思考,布依探身挡在秦放面前,霎时只觉一阵剧痛,原是箭弩击透了胸口,她强忍着痛楚,眸中闪过狡黠之色:“我还是救了你。”瞥了眼穿透身体犹带血丝的箭头。咬牙骂道:“还真他妈疼……”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秦放猛一用力,将陆风之拉了上来,抱着布依几步退到洞里。秦放道:“还有谁活着?”
只听李小虎叫道:“还有我……”扯着一人翻滚进来,拔掉屁股上的箭,“你姥姥的射我屁股……”吸了吸鼻子,“亮子可能死了。”
秦放把布依放在地上:“他兴许也死了。”
—— ——
几人进了洞口,对岸蛇艳夫人一众,强弩之末触不到洞口,再加上峰顶外援,箭攻越来越级,只听吆喝怒骂,渐渐远去。
陆风之顾不得自己伤势,先去料理了亮子李小虎,又去看了看布依。
秦放伤在肩头,与戎马疆场所受的伤,小巫见大巫,处理后便盘坐在角落,运功调息。偶尔睁开双眸,望了望布依那边,心潮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也不想,布依以身替己带给自己的触动那般大。
秦放初踏疆场,冲锋陷阵,曾遇敌人大刀砍来,那时便有亲卫以己身肉盾救了秦放。秦放当时初退江湖步入沙场,被这舍己为人的行为触动异常,亲手葬了那亲卫,事后更到亡者家属看望,但奈何时间长了,对关键时刻侍卫以身护主的义伤,也渐渐习惯。不谈远,只说前段时间在井谷遇埋,若无侍卫的肉盾保护,他秦放早就到阎王爷那报到了。
但他已对这麻木了,也只是按照往常条例,将死者厚葬,家中男性升爵三级,免除兵役。再也没有第一次时那般触动。
但这一次,布依挺身而出,锋利的箭弩刺穿胸口,那鲜到极艳的血、狡黠的双眸总环绕在他脑海,那赌气般的语气,一遍遍又在耳边响起……
秦放深吸口气,那张脸,似乎与记忆中的小姑娘重合,箭射在他身上,自己的心口却像多了个血窟窿,心中难受,却又有些触动,他想强压住,但这种情感却又像发酵一般,恍恍惚惚中,耳边似乎听到小姑娘咯咯的笑声,他仿佛又回到那有着大朵白云的歪柳村,在茶海荡漾中,与小姑娘追逐嬉闹……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唤到“王爷”,秦放微微皱眉,几番分辨才知那是陆风之的声音,秦放暗叹一声,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脱险,不知不觉中自己如何又沉缅于过去?深吸口气,良久睁开眼,双眸中已不见任何波澜。
只见陆风之站在一侧,昏暗火光下,布依躺着一动不动。秦放道:“没救了?”语气不见任何情绪,心中却蓦地涌上一股难言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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