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成了他

某年某月的某一日，方瑜睡在一张凉席上，旁边还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娃给他打扇。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这炕上的男娃才悠悠醒来。

        “五姐，你累了吧，不用给我扇风了，快停下来歇歇。”方瑜看到这小女孩子这么伺候自己，心里很是别扭。

        这方五妮手也没停，笑着对堂弟说：“我不累，这可比家里其他人的活儿轻省多了。”

        方瑜还想说什么，屋外正在指挥儿媳妇干活儿的老太太就中气十足地喊道：“五妮儿，你弟弟醒了吗？”

        方五妮连忙应和道：“醒了，奶，刚醒呢！”

        “醒了你也不和我说一声！”老太太从外面走进屋里，顺手从灶台上端了一碗甜梨汤。“奶的乖孙，快来把这梨水儿喝了，对你身体好呢。”

        “奶奶和姐姐也喝。”内芯二十多岁的方瑜礼貌地客气着。

        听自家金孙如此说，这古代的便宜奶奶立刻就感动得不行了，抚摸着方瑜的额头说：“好孩子，奶奶不爱喝这甜汤，你姐姐也不爱喝，你快喝吧，刚睡醒肯定嘴干，赶紧甜甜嘴儿。”

        方家老太太亲手喂方瑜喝甜梨汤，方瑜也没办法，只能乖乖张嘴，眼瞅着角落里站着的方五妮偷偷咽口水，心中暗叹：这操蛋的重男轻女的古代啊！

        方瑜原本是个二十一世纪的风华正茂的女大学生，刚参加完期末考试，就嘎嘣一下穿到了古代。

        方瑜一开始还有些不能接受现实，呆愣愣地在炕上躺了几天，这可把原身的长辈们吓得够呛，这家的祖母、生身父母全都围在他身边，那眼泪哇哇地流，差点没把还在努力接受穿越现实的方瑜给淹个好歹。

        后来方瑜才知道原身小男孩是这家孙辈里唯一的男丁，还是在生了七个女娃之后才盼来的。

        方瑜不想这么多人天天对着自己哭，本来无事被穿越到古代就很晦气了，再被这么哭，他可怕被直接哭没了。那不就更倒霉了！

        就这样，方瑜完成了自我安慰。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管在哪个时空他都要好好地活着，也许哪天就穿回去了也说不定呢。

        在古代方瑜还叫方瑜，不过家里人很少叫这个学名，他还有一个极为喜庆的乳名，唤作福娃。

        第一次听到这乳名时，方瑜差点没被嘴里的苦药汤呛哭，福娃福娃，他好像和奥运福娃撞名了哎。

        现在，方家老太太就这样亲切地喊着方瑜：“福娃，你晚上想吃点啥，我让你三婶现在就准备上。”

        听到福娃这两字，方瑜尴尬地笑道：“晚上吃点豆腐吧。”

        “成，奶这就让你三婶出去给你买豆腐，再给你割些肉回来。”方老太太一点都不心疼给自家孙子吃饭补身子的钱。

        方瑜怕他再把这户农家给吃穷了，连忙拽着老太太的衣襟说：“昨天我吃过肉了，今天就不吃了。”

        方老太太还以为是孙子嫌肉汤油腻了，又给他换了个菜：“那行，奶给你做个蒸鸡蛋糕，这个好吃又好克化。”

        方瑜也没有再说什么了，一个多月下来，他算是明白原主在家中的地位了，那简直就是方家的太阳啊。

        方家住在凌河村，家中的老太太有三个儿子，这三个儿子分别娶妻，只可惜将近十年过去了，家里只有一串儿的孙女。为了这事儿，方家老头子走的时候都在说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直到老二家的媳妇生到第三胎，才生下来一对龙凤胎。

        方家没有分家，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个院子里。最好的正屋肯定是要给老太太住的，东边的房间是第二好的，原本是给大房住着的，后来二房生了唯一的孙子后，老太太就做主让大房和二房换了屋子，家里谁都不敢出声反对。

        大儿媳妇对此很是不满，只可惜她肚子不争气，导致她说话都不敢硬气，只能背后和自家男人嘟囔两句。

        可是方大是个孝顺老母的，对自家媳妇呵斥几声，又生气地说：“还不是你生不出来长子长孙，要不然咱们之前的房子怎么会被换走！”说完气不过又用胳膊肘怼了媳妇两下，闷头睡下。

        自此，方大媳妇更是不敢说什么了，就算是被婆婆当牛马使唤，她也不敢再对男人说半句不好的话了。

        到了晚上，方瑜坐在饭桌的主位旁边，老太太亲自喂他吃饭。这对祖孙面前有一小碗蒸鸡蛋，一碗装得实在的炖豆腐，一盘子青菜，两小碟咸菜，还有一碗白花花的大米饭。

        桌上其他人的饭碗可没有这么丰盛了，男人的碗里是掺了粗粮的稀饭和一勺子豆腐，女人的碗里是稀粥，女孩子的碗里有点碎豆腐和着稀饭，青菜和咸菜倒是有许多，方老太太也不想让家里人饿着。

        其实，在这凌河村里，方老太太这婆母做的还真算不上刻薄。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算得上是个“很通情达理”的老太太了。

        哪怕她重男轻女，不给家里的孙女和媳妇吃好东西还使劲地使唤她们。和现代不同，这在古代农村简直就是基本操作。

        方老太太基本上不会对孙女动手，就算是生气了也就是骂两句而已，就只这一点上，她就比她的大儿媳和小儿媳做得好了。

        大儿媳和小儿媳都没生出来儿子，又眼热二房家的待遇，私底下这俩女人偶尔也会觉得女儿碍眼，不顺气的时候在自己屋子里偷偷打闺女撒气。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方老太太会让儿媳和孙女混个水饱加菜饱，不像有些人家连个饱饭都不给。

        这当然是主要归功于方家的田产还算富余，经济条件在这村子里也算是中等偏上的人家了，要是家里真的困难，想必方老太太也不会如此“大方”的。

        一顿晚饭吃完，方老太太抱着孙子和儿子们说着家里的事情，儿媳妇们都去了厨房忙活，孙女们有的在织布，有的在缝补，还有机灵的拿着扫帚在院子里磨洋工，顺便偷听堂屋里大人们的谈话。

        “最近家里的农活不忙了，今年的年景还好，不涝也不旱的，老三呐，你明儿就去镇子里找个活计干，也能弄些钱回来。”方老太太现在赚钱的心思重，她还想给唯一的孙子再攒下几亩地呢。

        方老三直接应了，去镇子上干活总比在田里干农活轻巧，还能偷偷留下点私房钱吃顿肉包子呢。

        方瑜听到老太太提到镇上，心里就想出去看看，索性装出小孩子的模样来撒娇说：“奶，我也想去镇子玩，奶带我去吧。”

        方老太太对孙子的要求罕有不应的，点头说：“行，奶的福娃也很久没去镇上了，奶明儿就带你去，再给你去布庄扯点细布做身新衣裳。”

        “奶，我也想去，带我和哥哥一起去吧！”一个同方瑜长得很像的小姑娘窜了出来，抱着老太太的手央求着。

        方老太太可不想带上两个孩子出门，她顾不过来，万一看不好被人牙子拐丢了可怎么办，于是哄了这小孙女说：“下次奶再带小八出去，你明儿还是让你姐带你去族长家找他家丫头玩吧。”

        小八不乐意，她现在又小，平时家里奶奶也因为她是孙子的龙凤胎妹妹对她比对其他孙女好些，因此小八很有几分脾气，坐在地上哭着耍赖。

        方老太太被小八哭得头痛，就对厨房喊道：“老二媳妇，快来管管你家小丫头！”

        方瑜这辈子的亲娘听到婆母传唤，立刻小跑着过来，拉起还在地上耍赖的小八，对着屁股狠狠打两下，打得小八由假哭变成了真哭。

        方老太太这下更不高兴了，“你这女人也不会教养孩子，这小八都多大了，还没规没矩的，一个丫头片子还敢不孝敬家里长辈，真是反了天了，以后嫁出去到了婆家难不成也是这泼皮模样。”

        方瑜看着原身的龙凤胎妹妹，不过五岁而已，家里也没人宠着，有些心疼。“奶，您别生气了，小妹年纪最小，她大了就好了。”

        听到乖孙这么说，方老太太这才转怒为喜道：“哎呦，我家福娃就是懂事孝顺，明明和小八一样大，却比小八懂事多了。”

        方老大笑着附和母亲的话：“可不是，福娃这孩子可是娘亲自养大的，肯定比别的孩子都强。”

        方老太太最爱听别人夸她大孙子了，尤其这话里还带着她这个当奶奶的功劳。

        方老二也是越看自己的独苗儿子越是觉得好，对她娘说：“我看咱家福娃是比隔壁大伯家的几个小子聪明多了，以后要是读书的话也能读出个秀才公来。”

        方老太太一想到隔壁妯娌家就觉得气儿不顺，都是一家子兄弟，她自己的男人就没有人家的争气，后来生孙子又比不过妯娌家，真是提起来就来气。

        “等过一阵子我就让咱家福娃也读书去，正好你们大伯是个秀才，能教教咱们家的福娃。”方老太太心里打定了主意，再苦再累家里都要供孙子读书考秀才，让他们家也在全村风光风光。

        方瑜一听还有免费读书这好事，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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