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切渣男
云端的歌声止息,人族轮回消逝,一名男子的身影从天空中浮现出来,冷声道:“谁看得上你那点灵石。也就你自视甚高,把一点不值钱的东西当宝。”
那人衣襟如同流云般柔软,鹤发童颜,眼瞳深处点着两道蓝盈盈的火。
而他的身份也昭然若揭:初代太阴星主。
穆年台立即就伸出手。
往日里总跟他不对付的剑狗这次稳稳落在他手中,剑锋边缘薄得近乎半透明,锋利异常。
云连枫从零零碎碎的记忆中找出一星半点线索,怼他:“你霸占了我当初留下的一切,还说看不上我的东西?”
“怎么能说霸占呢?”那人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道侣。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拿你的东西名正言顺。”
由于记忆还未想起,云连枫失去了前世滤镜,只觉得这个人果然就是为了修为、钱财、名声这类实际好处才愿意在她面前装乖的。
云连枫对自己曾经的眼光感到迷惑,并感慨:“我果然眼光不好,居然会跟你这样的人结为道侣。”
穆年台悄悄松了口气,站在落后于云连枫半步的位置,方便随时出手保护她。
那人冷笑道:“说什么都晚了,成王败寇,如今在山岚洲备受尊崇的人是我,而非你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修士。”
“你无耻!”云连枫替苏长明骂了一句,骂完转头问穆年台:“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哪怕憎恶了万年的人就在眼前,穆年台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云连枫:“别笑了,快把名字告诉我,我才知道我骂的是谁。”
这话却比任何骂人的语句杀伤力都大。
一直都风度翩翩的人脸色骤然难看起来:“我们两百年多的相濡以沫,你却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苏长明,你果然还是如同以前那般高傲,把旁人都当做你的附庸。”
云连枫发现了激怒对方的点,又跟穆年台摇头:“你不用告诉我了。既然我记不起来,那么他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穆年台从善如流:“好。”
对面已经气疯了:“你现在已经没有像以前那么高傲的资格了,你不明白吗?”
说完,他率先出手。
存在万载的太阴星主,并非刚刚被云连枫斩杀的老者可以相比较的。
他动手的一瞬间,就连以太阳真火为身体的云连枫也感受到体内蹿上来一股阴寒之感。
但因为小火人可以没有经脉这种东西,她不动声色把阴寒之意隔绝出去,并问:“就这?”
对方也没想到她这一次直接以太阳真火为身体,懵了一瞬,眼中蓝火暴涨。
云连枫只觉得出门前才稳固下来的神识遭受了暴击,又开始发痛了。
同时,数根银白的锁链从虚空中遁出,锁住云连枫四肢。
穆年台的剑抬起来了一瞬,却又被他自己压了回去。
他紧紧握住剑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云连枫,却没有再出手。
对面的人却高高仰起头颅,俯视云连枫道:“你当我还是那个跟在你身后等着你回头丢点好处的乞儿吗?我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云连枫神魂被碾压,每一寸都仿佛被人用小刺一点一点挑起来那么痛。
她眼瞳中的金色忽明忽暗,已呈现神魂不稳的征兆。
怒意从神魂深处生长出来,一点一点延展开,拼凑成久远的画面。
她看到自己置身陷阱之中,无数阵符张牙舞爪在她身边飘荡,而她手足皆缠绕上银白的锁链,浑身是伤。
一双幽蓝的眼瞳从符文之中浮现而出,眼神中明明还残存几分怯意,却又在转瞬之间被贪婪所取代。
苏长明的声音便在这片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阵法囚笼中响起:“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比我对你还好?”
那眼神明显退缩了一瞬,却又很快道:“我已经不愿意再追随在你身后了。世人目光都在你身上,他们称你为明尊者。可我呢?不过是明尊者的附庸。男子汉当顶天立地,怎么能做别人的附庸?你对我再好,也不过是把我当成一个玩物。”
苏长明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是我把你从破庙里带出来的,你地位低于我不是应该的?我给你修为、地位,都是看到你对那些东西感兴趣,想让你高兴。你若是觉得那是一种折辱,为什么不直接拒绝我?”
那双眼睛下瞥,明显已经心虚了,用说服自己的语气道:“为了求活,向一人出卖尊严总比向千万人出卖尊严好。能够自己成神顶天立地,又比向某一人出卖尊严好。人往高处走,我没错。”
记忆的尽头是苏长明含怒燃烧修为挣断锁链,奋力一击。
她没有看到那一击的结果。
因为诸天众神所布下的阵法已然开始运转,数种神光次第亮起,将她绞杀。
说不清是绞杀的痛楚更难以忍受,还是神魂被碾压的痛更难以忍受。
就在这个过程中,无数记忆碎片从她神识中浮现出来。
她初次见到的小乞丐,浑身脏得像条狗,四肢又干又瘦,却敢跟抢他地盘的大人打架。
那一瞬间,苏长明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随手丢给小乞丐一只鸡腿,问他:“我可保你衣食无忧,愿意跟我走吗?”
那时,乞丐眼里闪着光。
后来她南征北战,有时将小乞丐带在身边,让他帮忙处理一些杂事,有时又让他呆在安全的地方,她打完回去找他时,总能得到最温和的问候与最体贴的照料。连她的铠甲和剑都被时时养护着,比她一个人的时候光亮许多。
她也喜欢他的小意殷勤,喜欢他眼中只有她一个人的样子。
所以,她愿意把他想要的东西给他。
却忘了,年幼时同她相似的人,都是又凶又狠的豺,是傲气的狼,怎么可能愿意被人用绳子套着当狗。
哪怕做狗再无忧无虑,也向往着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奔腾起来,当上林中之王。
怎么可能把自己一身傲骨拆下铺到地上,任由他人辱没。
于是,豺狼变得强大,便伺机反噬。
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没有爱意,只有最纯粹的权力欲望。
他将真心爱重他的人扳倒,把苏长明作为垫脚石,自己坐上高位,又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篡改过去,希望自己成为被人们称颂的人,又将骂名推给苏长明。
他与苏长明相似的,只有年幼时的境遇罢了。
其后的人生中,他只是一头忘恩负义的豺狼。
根本配不上苏长明。
云连枫只觉得神魂痛到极致,忽然不痛了。
她立即转守为攻,以神魂为剑刃,斩出锋锐的剑意。
穆年台看得直皱眉。
云连枫的战斗方式哪儿哪儿都是问题,完全是在干掉自己的边缘游走。
以神魂为剑刃常常会给神魂带来一些损伤,严重的直接失去意识当场化剑。
根本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他举剑准备加入战斗,却被刚刚还乖巧的剑狗咬住了手。
他道:“我知道了。”
又把剑收回来,继续皱着眉头看战斗。
见穆年台不参战,白眼狼也松了口气。在他看来,已经死过一次的苏长明没什么可怕的,唯有她身边带着的那位靠自身实力杀上神位的渊守神才显得可怖。
他一直都忌惮渊守神。
苏长明从未告诉过他她与渊守的事。但他凭自己的眼睛就能看到,苏长明跟渊守的关系,比起旁人总要亲近几分。
他直觉他们之间又什么,只不过因为两人都是傲气的性子,不愿为对方让步,这才让他钻了空子。
因着这一层关系,他既为得到的利益窃喜,又觉得,他就像是个卖身的小倌。
还是为了利益,大婚那日,他清楚苏长明肯定不会跟渊守发请帖,也清楚渊守肯定要来。
于是,他在酒中下药,让苏长明昏睡,又找了几个拿钱办事的人,等渊守过来,一杯酒把人泼走。
那几人并不知晓自己泼的是什么人,只跟他道那人走时眼神都是死的,应当不会再来了。
渊守果然没再踏足过山岚洲。
苏长明醒来只当自己喝醉了,自然也不会追究那天发生的事。她偶尔会从库房里取出那把被她玩闹时夺来的剑,解开封印溜溜狗,笑说怎么有人连自己的本命神剑都不管,然后又将那把剑继续关在库房里落灰。
正想着,他忽然感到一道灼热的剑意将他从中劈开,连神魂都分成了两半。
很诡异的,他看到云连枫从他眉心穿过的残影,而后她整个人落于他身后。
白眼狼吃力转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还是完好的,只有神魂成两半了。
云连枫却像是斩人的时候发现了什么,指着穆年台道:“你居然背着我,大婚之日拿酒泼我的……”
卡壳一瞬间,找到一个合适的称谓:“友人!”
穆年台诧异抬头,不知怎的,忽然吐了一口浊气。
他将剑丢在一边,挽起袖子,道:“如此说来,我跟他有仇。你的仇你报,我的仇我来。”
云连枫不太愿意。
穆年台道:“神魂归你,身体归我。”
云连枫勉为其难答应了。
穆年台大步向前,拳风携神力而至。拳头要是落在地上,将山峦化为盆地不过一拳的事。
如今他却觉得不足以泄愤。
黑狗难得跟他同仇敌忾,扑上去咬着就不放。
白眼狼只擅长暗处偷袭人,或者是依靠境界压制比他修为低的,几时见过这番阵势?
他甚至找不出局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
只知道转折点在于云连枫忽然反身斩了他的神魂。
但那怎么可能?
苏长明的魂魄是他亲眼看着被神光绞碎的。
就算过了万年能够拼回来,肯定也大不如以前。
不等他想清楚,他的神魂就被云连枫切成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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