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波折·月御

“射手最忌心存杂念，否则箭矢必定偏离你所预想的路线。”

        ——许久以前，一名身着白金色袍服、满是儒雅气息的老者，向正因箭矢命中率骤然变低、心情十分沮丧的斗威说道。

        “无聊的狩猎游戏。”满是不屑的妖异眼眸“随意”地瞄取一处要害，已能睹见游鸿被爆头惨死的斗威，带着一抹残忍而快意的笑容松开了手指。

        “飕——”半透明的灵气箭矢离弦而去，划破夜色。

        此刻，如果游鸿能以旁观者的视角来总览全局；他便会发现，本是瞄准他后脑中心的箭矢，略微向右偏离了一点，

        虽然这“一点”，对已决心以伤换命、向前扑倒的游鸿来说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但在场的双方皆不曾想到，游鸿会因此而近乎无损的获救。

        就在游鸿因面前不断接近放大的瓦檐，而本能地闭上眼睛之时，他忽觉一双强有力的臂膀从右后方搂抱住自己，向左前方冲去！

        而此景落在斗威的眼中，便是那个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同族后发先至，于千钧之际再一次坏了自己的“好事”。

        『既然你这么想死！』本就状态异常的斗威当即被怒火充斥，不再顾及同族之情，散去灵气凝聚的长弓，高举一手，吟道：“星为天瞳，其辉如视……”

        另一边，成功救下游鸿的辰文稍显粗暴地将他扔放地上，左手捂住肩膀的伤口，声音干涩地向他问道：“怎样，还能不能跑？”

        “能！”游鸿恍若忘记了脚上的伤痛，站起身坚定地回道。他觉得除了这个字以外，自己多说任何话语都是对眼前这个两度救下自己的男人的侮辱。

        天蓝的眼眸中，辰文的形象让其止不住地颤抖——

        莫名发红的皮肤上布满诸多裂痕；虽都是细小浅伤，但配上丝丝流溢而出、又很快干掉的鲜血甚是骇人。

        更别提位于肩膀处的那个贯穿伤口，和稍悬其上、十分耀眼、怎么看都不像是无害之物的白金色刻痕。

        就在辰文想要再次催促游鸿尽快离开之时，远处斗威的准备已然进入最后阶段，外显的领域中悬浮着二十余根杀气四溢、极其凝练的灵气箭矢。

        “……所睹之处，永定·辰刻！”言落，所有箭矢除却一根隐去无踪外，其余皆向辰文攒射而去。

        望着箭矢袭来，早耳闻过斗威招牌绝技的辰文登时神色一凛，双眼完全转变为白金之色。

        『果然不会轻易放弃他，暗藏有「普通」箭矢。』在神赋的帮助下，辰文在极短的时间内洞悉全况。而他据此所做出的选择，一如既往。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拳头快。』如似被身上接连的痛楚刺激的神志不清，辰文第三次站在游鸿的身前。

        哪怕此刻，辰文的样子比起第一次时显得十分的狼狈。但无论任谁看来，他都要比那时更为的帅气威风！

        游鸿见状，不由泪目。他虽辨认不出斗威的这一招与之前的有何本质上的不同；但既然辰文突然改变了让他继续逃走的决定，摆出守护的架势；就定然有其道理。

        而相比之下显得尤为弱小的游鸿唯一能做的，便是蹲下蜷缩起身体，减少辰文需要留意的防御范围。

        瞄望上方那浸染了大片鲜血的后背，游鸿不知怎的，在这种万般危急的情况下，忽然想起那日在夜缘阁中听闻的一问——“汝，纵使满身伤残，亦愿不离守护？”

        『《星御》？！』一个念头闪现在游鸿的脑中。

        正面，袭来的箭矢似有自我意识般，见辰文没有逃走而是企图硬接。便选择如他所愿，于途中各自变速调整，使轨迹为直或曲、飘忽难测，瞬增辰文接下的难度。

        注意到身前身后的变化，辰文不由咧嘴一笑，虽然怎么看都像是痛的。

        其实，辰文心里明白，若是放弃游鸿边跑边化解箭矢，自己顶多落个重伤的下场，毕竟斗威的主要目标依然是游鸿。

        而若是选择硬接，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无论是出于先前服下猛药，和多次发动神赋所引起的双重后遗症；还是出于刚刚不知运气是好是坏，被伤到了右肩。

        『自己要是死了，也算是应了谶言，弥补当初的过失。只可惜不能替羽月去寻他了……』辰文的眼眸黯然了一瞬，旋即灿若天上的星辰，同时调集自身的一切力量于左手之上。

        一阵炫目辉光，左手上那只原本平平无奇的露指拳套忽然延展，转变为厚重威凛、棱角分明的臂铠。

        文字虽多，却也不过是在描述转瞬之间。

        辰文白金色的眼瞳紧盯着袭来的箭雨，如同之前的所做一样，臂膀挥舞，将它们一一以拳锋击碎。

        可是，心思全在辨寻射向游鸿的“暗箭”、生怕拳头挥空漏掉的辰文没有注意到，那些被他击碎的箭矢并未直接消失，而是以细小碎片的形式悬浮空中，若随风飘荡般悄然向后退去。

        “想不到负伤暂残还能有这等身手，只可惜是个‘叛徒’。”双手抱肩、鹰视此处的斗威十分遗憾地说道。

        语落，那些拉开足够距离的细小碎片登时转变为针型，二次向辰文爆射而去！

        『坏了！』反应过来的辰文暗道一声，猛一咬牙，决定对那些针箭不做任何理会，专心击碎剩余不多的箭矢。

        “明智的选择，但是……”斗威妖异的眼瞳闪耀残忍之色，伸指向右侧一划。

        而与之相对的，便是稍悬于辰文右肩上的那道白金色刻痕，忽向他心脏的位置移去。

        这次，即便辰文注意到了身上的变故，也再难做出任何应对。

        『大哥，原谅我先走一步。』将最后一根箭矢击碎掉的辰文，无力地垂下手臂，脑中浮现自己孪生兄弟的面容。

        就在针箭之雨即将尽数命中辰文的心脏之时，一把闪烁金属光泽的折扇不知被谁丢了过来，插进二者之间“唰”地打开。

        “能欺负我弟弟的只有我！”伴随洒脱不羁的声音，一个人如其声的星族出现在夜色之中。

        看见熟悉的折扇，听闻熟悉的声音；辰文顿时松了一口气，再也坚持不住，直接站着失去了意识。

        “是么？”斗威见自己的第二轮箭击被折扇密不透风地悉数拦下，不紧不慢地笑道。

        本庆幸及时赶上的辰武听见这随夜风而来、与其一样冰冷的话语，顿时大感不妙，忙向辰文那里奔去。

        而就在辰武迈出步伐的那个瞬间，辰文正上方空中一个与周围星辰没什么两样的光点忽然爆闪，急速坠落下来！

        “快闪开——！”还不知辰文已失去意识的辰武高声向他喊道。

        眼见真正的绝杀之箭就要击中自己的弟弟，辰武恨不得穿越时间，狠狠地给刚才自信满满的自己两个巴掌。

        游鸿望着天上不断接近的光点，其迅快的速度在他天蓝的眼眸中反而转变为了一种迟缓。就连他自身的感性与理性都仿佛遭受到了这种迟缓的影响，既不传达恐惧，亦不提醒闪避。

        一作二用的精神同时调集起周围的月属性灵气与自身的全部元力，将它们尽数汇聚到自己的左掌之上。

        就如同大部分初见夜空的孩童们所做的一样，站起身来的游鸿上伸自己那只已被完全镀染成银白色的手掌，探抓向前方那颗名为“致命”的坠落之“星”。

        灵气与元力所构筑的防御层接连被击穿，游鸿看着卡在自己鲜血淋漓掌心、逐渐消散的“星星”，开心地笑了。

        『辰文兄，你的恩情我终于能报答一个了……』这是游鸿失去意识前，脑中的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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