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重大发现
五天之后，空气的燥热如同成交的落锤，成为既定事实，象征着夏季已经完全地来到了狄斯贝克。
实际上，是该热起来的日子了。现在是奉献之月，也就是罗伦通过换算后、人类通常意义上的六月，六七八是夏季——狄斯贝克的气候与绝大多数北半球中低纬度的大陆国家还是很相近的。
现在是上午九点多，机械钟刚刚叫了一次，现在十分安静地咔咔开摆。罗伦躺在沙发上，脸上扣着那本《诸神正史》，似乎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大门从外面被打开，是伪装成阿梅利亚的法尔杜丝·阿赫桑回来了，她手里提了个菜篮子，里面是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
听见响动，罗伦从睡梦中惊醒，相当有逻辑地先拿起手上的书扣到茶几上，防止自己起身将它抖落，砸在自己脆弱的部位上。
“你为什么在睡觉？难得早起了一天。”法尔杜丝一边换鞋子一边冲客厅里起身的罗伦问道。经过这几天的留宿，她已经完全熟悉了罗伦的生活方式和生活节奏，如同罗伦希望的那样成为了一个家政女仆。
罗伦把金色长发低低地扎起来，走到桌边倒一杯水自己喝，头也不回地向法尔杜丝答道：“因为我昨晚根本就没有睡觉，在你出发买菜之前，我还是醒着的。”
“你这个样子，会把身体给拖垮的，”法尔杜丝提着菜篮子走向厨房，向他提醒道，“我祖母说过，‘随着太阳的升落作息是最好的，那是神明对人类最朴素的指引’。”
早睡早起当然是好的，但是罗伦有仙女的加护，熬夜对他的身体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是想到前世确实有个比月亮还能熬的大学同学心源性猝死，他还是忍不住心里感慨，嘴上不忘跟法尔杜丝调侃：“等我老了，我也这么胡说。”
“才不是胡说！”法尔杜丝破防了，从篮子里随手抄起一个白萝卜丢向罗伦，被他一把接在了手里。
罗伦把萝卜丢回去，微微一笑：“午饭就由你来解决吧，我太累了。”
“你为什么不去工作？这半个月来，我都没见你出去工作过，难道你要靠妻子来养活？”
罗伦尬住，婚礼那天的担心终于在今天变成现实，他解释道：“我是有正经工作的人，你应该知道。我是药剂研究院的药剂师，只不过我现在正在度蜜月，你懂么？蜜月！就是两个人结婚的时候被准许的能够休息的日子，明白么？”
他刻意地解释着，一清二楚地解释着，用来刺激这个说他吃软饭的坏女人，暗讽她岁数比自己还大却仍然嫁不出去的事实。
“可是你妻子正在出征，为什么你还是在心安理得地休假呢！”法尔杜丝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罗伦被她问住了，喉头一哽，整个噎住，好久之后才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说道：“是这样的……她呢，属于情况特殊，国王准许她出征归来之后把假期补上。我呢……我觉得，我并不需要跟她一样回去工作，这样等她回来继续假期的时候，我就可以名正言顺、顺理成章地继续跟她度蜜月，这样，我就等于多休息了一个多月。”
毕竟，虽然这个工作谈不上辛苦，但是谁是心甘情愿上班的呢。
听完了罗伦的解释，法尔杜丝沉默良久，去厨房把菜篮子放好，再出来走到餐桌边给自己也倒一杯水，吨吨吨喝了几口，这才抬头看向罗伦，说出了最具攻击性的三个字。
“真无耻。”
“哪里无耻了？”这下轮到罗伦破防了，他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向这个竟然视摸鱼为无耻的女人发出尖锐的批判，“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就天生喜欢给女王当守卫、喜欢让刺客把眼球都给刺破呗！你就喜欢拿着把弯刀砍人剁人杀人呗！你就不喜欢有一天也能像这样有个安乐窝，有吃有喝有玩有乐呗！你就不想碰上喜欢的男人，跟他组建家庭生上一窝小黑皮呗！”
“我这是迫于无奈才这么做的！如果现在战争结束，我恨不能马上回到阿斯美尼德，回到国王与女王身边！”法尔杜丝说完，带点儿小脾气地转身走进了厨房，“今中午，我做饭！”
望着她气冲冲将一篮子菜都倒进水池放水清洗的背影，罗伦忽然没了气势，用汉语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还说好话没好脸儿呢……”
———
二楼上，一晚炼制的药剂摆满桌。根据葛雷瑞特的反馈，罗伦调整了一下产品结构，增加了致幻药剂的产量，缩减了治疗药剂的占比。看来酒水已经不能满足外城区和高墙区那些醉生梦死的家伙们，非得靠致幻药剂带来的强烈精神快感才能让他们感到满意。
罗伦倒是没什么所谓，反正这药剂也喝不死人，有销量还不好吗。
上二楼躺到床上，罗伦长吁一口气。
蕾奥娜没有再来信，康汉姆忙着娶老婆的事情也没来找过他，欧贝克的工坊正在葛雷瑞特的主持下如火如荼地翻新着，并且被隔断出来的会客厅已经开始谈起了生意，罗伦桌上的就是那批货。
这批药剂，往少里算能挣十枚金币，分分成，葛雷瑞特能挣两枚，够他把整个工坊翻修好几遍，外加跟妹妹温妮莎好好生活一段时间了。
在罗伦的劝说下，葛雷瑞特打算送温妮莎去上学。
另外的事情也没什么可圈可点，罗伦去看望了加斯科因神父的养女艾尔莎，他没有说加斯科因神父的死因，只是笼统地将其表述为“因为意外而去世”，并向艾尔莎做出保证，她的父亲到最后的时刻都是神明最虔诚、最无畏的信徒。
艾尔莎之后将由圣白光环教会收养，她的将来，估计也跟神父一样，成为国教神职人员，登上灯之圣途，这对一位女性来说还是不错的道路。
最后一件事就是罗伦开始看书，看老家伙给他安排的魔法入门书籍。这几天一直没有睡眠，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他看书入迷忘记时间导致的。因为魔法这玩意儿是个比他想象中更加吸引人的东西，现在的他不仅以平均一天一本的速度读完了那五本书籍、初步地掌握了魔法的基本常识、更新了不眠长者安排的书单，甚至已经偷偷地使用了一次魔法。
效果还不错，在没有用黑玛瑙指环的情况下，罗伦成功汲取了空气中的水元素，制造出一个纯净水球。
不过效果也仅此而已，不能攻击，顶多洗洗脸。更不要提像海姆·欧贝克那样把所有元素的操纵融合贯通，造就深邃的元素之黑。
毕竟学的是小学教材，就别指望解椭圆方程了。
床头还放着《坦塔罗斯之书》，有时候看魔法教材看累了，罗伦就再看会儿这个人皮书。第二卷跟第一卷有了些差别，罗伦看第一卷的时候抱怨是老头写日记，完全没有卵用，也就是能跟其他史料相互印证的程度。但是在第二卷，一些忽然沉重的内容出现了。
【今天又是向众神奉献神子的日子，我一直不理解神明为何要借助人类之腹来繁衍子嗣，难道在登升成神之后就不允许进行繁衍了吗？也许真有这种可能，神明的规模是不允许扩张的，否则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像人类国度一样的弑君杀父的事情发生。】
这是罗伦在看日记时印象最深的一段，“神明为何要借助人类之腹来繁衍子嗣”这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之后他翻开了《诸神正史》，并在其中找到了关于奈英格里兹的章节。
当再次端详抄录的壁画时，罗伦对壁画中祭台顶端的孕妇有了新的认识。
奈英格里兹之所以女尊男卑，是因为帝国的女性拥有为神明繁衍子嗣的权利！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奈英格里兹的女性同时也披上了神性的高贵，自然能够以“神明之妻”的身份来统御国度中的男子。
这是新的发现，也让罗伦开始疑惑——神明需要子嗣么？神明要孩子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满足性欲，那为什么在完成怀孕、即将分娩之际，怀有神子的女性还要在祭台将孩子奉献出去呢？
再进一步，既然需要这个国家的女人来生产子嗣，之后神明又为何要在一夜之间沉没了奈英格里兹，将祂们的生育工具都给摧毁了呢？？？
罗伦被整糊涂了。
直到现在，罗伦都没有从无名老者的日记里再发现关于此事的新的线索，但是，有一个词汇频繁地出现在老人的日记里——法则。以此为中心，“法则的外延”“法则的发现”“掌握法则”“光辉法则”“疫病的法则”等词汇层出不穷，令罗伦不由自主地联系到了如今的“圣途”。
他断定，所谓的“法则”一定与“圣途”有着难以割裂的联系。
睡着还没一会儿，冰凉的手指戳在了罗伦的脸上。
“吃饭了。”是法尔杜丝变容药剂退去之后真实的声音。
罗伦“嗯”了一声，但是没有起身，他得缓一缓。
他听见法尔杜丝转身离去，但是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下。
等他坐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她坐在实验桌的凳子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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