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心无定所
傻吗?
可无论我怎么想,这般糊里糊涂,不问世事地呆在无尘殿中,才像是个傻子。
夏蝉说到:“如今千名山上上下下忙忙碌碌,到处披红挂彩的,谁人不知你和公子的好事将近,谁人不把姐姐视为天欲宫的女主人尊着,敬着?我不妨告诉姐姐,此番小妹下山,就是给各地来往帮派和权贵送喜帖去;不出半个月,你与公子的事便会传得天下尽知。若此时姐姐您贸贸然地站出来,说自己对这桩婚事还没想明白,想透彻,那不是摆明了当着天下众英豪的面打公子的脸吗?”
我道:“可这整件事对我而言,就像一个做不醒的梦,觉得迷糊时,又清醒无比;觉得清醒时,又糊涂得要命。我本以为,这事儿不过是公子他的一时兴起,等那股冲动劲儿过来,脑子清醒了,事情就自然而然地平息住了;可怎么,事情越发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如今连问我一句愿不愿意,就急着赶鸭子上架?”
想到这,多日踟蹰不决的我,终于动了念:“不行,趁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前,我必须和公子他好好谈谈。此时虽丢脸,总好过他在天下英豪面前丢尽颜面来得强。”
“姐姐你去不得!”
可此时夏蝉反应异常地执拗,当即出手拦住了我的去路。
“为什么去不得?这嫁娶间讲究个你情我愿,总得让我这个当事人点头同意吧。我不是没想明白吗?”
“就算您没想明白,也晚了。”
拽着我的手,夏蝉握得严严实实,脸上的作难也是如浪般骤起骤歇。
她道:“从公子在商阳同你表明心迹起,这桩婚事姐姐您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好好想想这段同公子在外游历的日子,你能洞悉他对你存有别样情愫,难道以公子的机敏睿智,就察觉不到你对他的态度?直白的说,公子他即使在你婉拒相思的情况下,依旧选择非你不娶,可见他娶你的心之坚,之明;公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果敢,他能迈出心中这一坎不容易,可不容易间做出的决定,就说明他根本不计较你身为李淳元的种种过去,本心地认定了你是可以同他比肩终身的人。”
喘了口气,夏蝉一边极力平息着自己过急的心绪,一边继续苦口婆心地劝到我:
“公子当下做了个极端的决定,已经是实属不易,若你此时再在他心口插钉,什么后果我完全不敢想象,我只知道,姐姐的下场后极凄惨,你将在千名山中再无立足之地,且永无翻身之日。万要三思而后行!”
三思而后行?
我不禁苦笑:感情这东西不是发乎人内心,不受控制的吗?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慎重再三,成了利与弊的一场权衡?!
“你的意思,我当下不管愿不愿意,都必须嫁给公子?!碰上这等离奇荒诞事,真叫人无奈得很啊。”
夏蝉道:“姐姐,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至少现在不坏的是,公子是真心疼惜你的。我跟在公子身边的年头也不算短,却从来没见他对任何事,任何人有姐姐这般上心执着过。你从前不是也耿耿于怀着,公子留你在天欲宫中的目的,是为了加以利用?可现在,公子他在用实际行动在向您证明,你的价值是用来欣赏和保护的,而不是用来利用的。”
双手合握着我的右手,夏蝉悬心不下得请求上我:
“姐姐,人生之中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人往往纠结其中,所以日子才过得苦多乐少。男女间,因恩生情的事并不少见,为何姐姐不能给公子一个机会,敞开心怀去接纳他呢?也许日子久了,接触更深了,当初所谓的问题便迎刃而解,淡然在岁月中进而释怀了呢?姐姐,其实接受一个人并不难,难就难在固执地不给对方任何机会证明自己;就像鞋子,要穿过,才知道合不合脚。”
蓦地,我陷入了无尽沉默中。
瑾瑜公子在我心里,早已安下了“师父”的位置,此时要我遵从所有人的期盼,将他安放在与我共度余生“丈夫”的位置上,这转换间,真的如夏蝉刚说得那般简单?!
简不简单我无从考证,然能清晰地感觉到,我的心没有得到任何的释压,反而多了几分沉重。
此时,夏蝉又提醒上我:“婵儿不在千名山这段时间,姐姐千万别和周暮雪有所接触;她这人的鬼心思破多,我怕她咽不下横刀夺爱这口气,会借机找你麻烦。”
“说到周暮雪,你担心她会找我麻烦,其实也是应该的。”
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神思浑重地说到:“想当初,我曾经信誓旦旦地向周暮雪保证,绝不会插足到她和公子间半分;可结果呢,非但没把这是是非非撇干净,反而让事情演变到如今这等局面,变本加厉地刺激她。别说周暮雪恨我入骨,连我自己也憎恨自己当初的道貌岸然;原来,世间所有事不是仅靠自己的心意能扭转的,太多出人意料的意外,冷不丁就是一个响亮的打脸。”
“公子是何等人物,岂能将其真心交托于一个野心勃勃之人?周暮雪有今日下场,全是她咎由自取;功利好胜心下产生的爱慕,在机关算尽后,注定被其所反伤。姐姐,你一定要小心此女。”
“我会小心的。”
送了夏蝉,我一个人在花园中走走停停,时而对着花出神,时而对着露水傻看,时而俯看着脚下忙忙碌碌的蚂蚁,时而昂看天空朵朵飘流的白云,进而让时间过得无声无息,不知何为匆匆。
正心思游离间,忽然阵巨大的响动传来,我收神猛回头间,便见不远处走廊上挂着的百灵雀鸟笼被打个稀烂,而笼中的鸟儿被枚铜丸射穿心膛,在地上扑腾两下便没了生气。
“打中了,我打中鸟儿了!”
清净之地骤染上血污,觉得扎眼刺心的我,规避的目光立马撞上了另一头走廊上欢欣雀跃的人。
对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身着白底金线龙纹袍,腰系翠玉银丝带,发束八宝龙涎珠冠,脚穿鹿皮金花鞋,派头间相当贵气;模样也算周正,可不过细细一看,这打鸟少年时不时抬袖抹鼻涕,呵呵憨笑的样子,倒让人莫名觉得他有几分傻里傻气的。
正欲问他为何无故伤了走廊观赏的鸟儿,此时少年身后又鬼魅的冒出一个人来,四目相接下,倒忽然让我问不出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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