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大格格佳宁先试了试，笑着摇头道：“我也摸不准了，先前的茶太甜，或许口中还有余味。”
瑾瑛换过茶盏，先饮半杯漱口，才来试剩下的一半，吞下去喉头果然仍是清甜无比。
她细品着，道：“三姐姐说得不差，我漱口再喝，仍是那个味道。”
闻言，太皇太后笑向苏麻喇姑道：“果然，我尝着也好。你记得帮我好好收起来，莫要让三个丫头都吃完去。”
三格格忙又抱怨，“老祖宗小气，我们早饭还没吃，就来给您请安。吃您一点茶叶怎么了？”
太皇太后便要赶人，“我本无需你们来陪，好啦，都回去吧。”她望一眼外头，又道：“过阵子，又该启程。”
几个格格连忙告退，又回到住处。
瑾瑛胃口一般，随便用些小粥，便算吃过早饭。
鹦哥忙拿来新改的骑马装给她看，道：“格格您要不要试试，合不合身？”
瑾瑛夸她心灵手巧，乘着得空，连忙上身一试。
这时，三格格也进来，笑道：“果然不错。赶明儿我在皇阿玛那里领了马，咱们就能驰骋一番。”
鹦哥笑道：“可惜靴子来不及现做。”
三格格又道：“穿我的也行，咱们身形差不多，鞋子估摸着也差不多。”
瑾瑛又是一番道谢。
不一会儿，外头来催：“格格，该动身了。”
瑾瑛答应着换了衣裳，又让黄鹂收拾东西，自己也帮着把衣裳都装好。
随后，姐妹三个仍坐上来时的马车，略等了等，便随大队伍一起开动。
不想到中午，平原换山地，官道亦换作山路，逐渐难走起来。
康熙见一时半会儿也下不了山，便命就地休息。
随行御厨们亦就地开火。
可饭还没开锅，却见一官员急匆匆赶来面圣。
山路难走，被领到康熙面前时，他已跑得浑身是汗，仍不忘三跪九叩。
“平安县县令封欣叩见皇上。”
康熙却是不喜，仍叫他跪着，问道：“谁让你来的？”
封欣还喘完了气，朗声道：“听闻万岁爷、太皇太后驾临本县，百姓们无不欢欣鼓舞，今奉上本县物产，以供万岁爷、太皇太后赏玩。”
康熙却厉声道：“你算得倒准！出宫一应用度内务府自有安排，不缺你这份安排！”
他正在生气，将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赶下山去。
又下令道：“传旨，沿途行迹不准各地方官员知道，更不准他们组织百姓巧立名目。”
却是太皇太后来劝他，“这圣旨不是白下？一行几百号人走到跟前，还瞒得住？你气什么？”
康熙只是点头，道：“意思就这么个意思，反正不许他们打搅。”
瑾瑛心道想：“这样才好，有意避让百姓，也免得官员借机盘剥。”
吃完了饭继续赶路，到傍晚，他们仍停在空旷原野里。
夕阳无限好，瑾瑛下车时前后一望，平原漠漠、荠麦青青。
再看看车队，忽觉少了一批人。
她细数不来，便先去陪太皇太后用膳。
不想，一众妃嫔们都在。
只听太皇太后道：“你们的皇阿玛不耐烦，不想陪我们慢悠悠地逛，先行一步，骑马往五台山去了。”
三格格忙道：“皇阿玛答应着人教我骑马，马呢？人呢？”
太皇太后却看向一旁的尹湛。
尹湛会意，答道：“格格放心，万岁爷已安排臣教格格骑马。”
闻言，苏麻喇姑调侃道：“原先你们一道念书，已有同学之谊。这下他来教格格骑马，同学变师徒，格格矮了一辈，却吃了亏。”
尹湛连连告罪“不敢不敢”。
三格格心满意足，才不在乎。何况，尹湛本是草原长大，骑术超群，教她们并无不可。
真换个不熟的，她们反而不自在。
那边，宜妃浅笑着同太皇太后说道：“老祖宗，依我看，咱们慢悠悠地走才好呢。近来都在马车上，我不大习惯，成日都昏昏沉沉。”
太皇太后笑道：“才两三日就受不住？看来你们年轻人，还你不上我这副身子骨。”
宜妃、德妃自是一番恭维。
那边，三格格却拉着瑾瑛等人，计划着何时开始学骑马。
大格格佳宁笑道：“你忒心急，哪里就等不得了？”
三格格道：“就是等不得呀。依我看捡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开始吧。”
大格格仍在犹豫，她对骑马早过了热衷劲。
瑾瑛便道：“一路上山连着山，好不容易有块平坦地界。过了今天，明日再上路，谁知道还有没有好地方练。”
三格格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至于尹湛，他做不得主，道：“听凭格格们吩咐。”
大格格拗不过，只得答应。
瑾瑛忙问尹湛：“此处地势虽平，却种满了粮食。咱们学骑马还在其次，万万不能毁坏庄稼。”
尹湛便答道：“营地后头却是一处空地，格格尽可放心。我着人圈起来便是。”
大格格亦点头道：“这样好，我们也不便抛头露面。”
匆匆用过晚膳，三格格忙拉着姐妹们回去换了衣裳、靴子。
大格格眼尖，一眼认出瑾瑛那身，叮嘱道：“衣裳改改总穿得下，靴子不合脚，千万别强求。骑马不是玩笑。”
瑾瑛点头道：“这个自然，我初时穿着宽松些，已命人另做了鞋垫，现下是合脚的。”说完，她还跳了跳来佐证。
都收拾好，众人才来到营地后头。
那里有好几根火把，映照得天空也比旁的地方亮些。再加上漫天星光，黑夜里亦能视物。
尹湛正牵着一匹极高大的枣红马喂草，见她们来，忙要行礼。
三格格连忙叫他打住，“行了，咱们不玩这些虚的。”
她拉着姐姐妹妹向前，盯着宝马，问道：“品相却是不错，可比我们高得多，你确定要用它教我们？”
尹湛持鞭东指，道：“那匹才是你们的。”
瑾瑛望去，那边却是一匹白马，身形要矮一些，看着极温顺。
尹湛亦牵去红马，换了白马来。
他抚摸着白马，说道：“这小马驹，格格们骑正合适。谁要先来？”
姐妹三个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先迈出一步。
尹湛亦望着瑾瑛，笑问道：“五格格，你来？”
瑾瑛本是万分期待的，但仍有些胆怯，摇头道：“我不敢，我从未骑过马的。”
三格格笑道：“正因妹妹从未试过，才要勇敢……”
旁边，大格格忍不住推了她一把，打断道：“你怎么不去试试？这里你胆子最大。”
三格格忙往后缩了一大步。
尹湛鼓励瑾瑛道：“五格格，这白马是我千挑万选来的，极温顺，不用怕它。”
瑾瑛望两眼姐妹，她们亦满是鼓舞。
于是点头道：“那我先来试试。”
闻言，尹湛把缰绳塞到三格格手里，不顾三格格一脸惊讶。他半蹲下去，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说道：“格格，踩着我借力上马吧。”
瑾瑛忙说：“不太好吧……”
大格格道：“他是师傅，只管听他的。白马也挺高的，不借力怎么上去？”
瑾瑛这才踩上左脚。
尹湛又道：“格格抓紧马鞍，我数一、二、三，直接迈上去。”
“好。”瑾瑛听他安排，专心致志。
数完了数，尹湛扶着她微微一提，便助力她成功上马。
尹湛又从三格格手里接回来缰绳，道：“格格，坐稳了。”
他轻轻用马鞭拍了下白马的屁股，马嘶叫一声，立时动起来。
瑾瑛却吓得身板僵住，即便马由尹湛牵着缓缓而行，她大气也不敢喘。
三格格笑道：“真有那么害怕？”
“你初次骑马还不如五妹妹呢？”大格格回想一阵，接着说道，“当初好说歹说也求到皇阿玛恩准，学了半个月，你还不敢一个人骑。等后来太子带咱们到马场玩，你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三格格撇嘴道：“大姐姐，你不必说我，这两年姐姐你不也没骑过。”
大格格被她逗笑了，“那你看着。”
说完，她走到瑾瑛跟前，笑道：“五妹妹，我上来陪你。”
随后，她踩上瑾瑛让出来的马镫，纵身一跃，稳稳坐在瑾瑛身后。
大格格又问尹湛要来马鞭、缰绳，道：“给我吧，你去歇歇，我带五妹妹玩会儿。”
随后，她轻甩马鞭拍在马屁股上，驱使白马慢慢跑动起来。
她还道：“五妹妹，放轻松。”
瑾瑛看不到她的身形，也看不到她的面容，却实实在在感受到她从容又意气风发的姿态。
原本紧张的身体，靠在姐姐怀中也无比安心起来。
往来的风同时驱散了她的不自在，她第一回体验到马背上的自由。
大格格亦时不时提点她一些骑马的要领。
跑过两圈，瑾瑛已经全然不紧张了。
大格格跳下去，仍让尹湛继续教她。
倒把三格格看得心痒痒。她看向姐姐，问道：“你骑得挺好，怎么还要和我们从新学？”
大格格笑道：“我本来不大熟悉，可一上去，突然就会了。”
等瑾瑛又骑了一圈来到她们跟前，大格格忙道：“五妹妹，你下来歇会儿，可别累着自己。”说话时，她时不时瞥向另一个妹妹。
瑾瑛会意，忙道：“也好，我今日玩够了。”
她扶着尹湛的手下马，向三格格道：“三姐姐，你也去玩玩，马背上感觉挺好的。”
“谢谢妹妹。”三格格迫不及待，踩着尹湛的手迈上去。
她性情贪玩又急躁，瑾瑛和大格格连连嘱咐小心。
三人轮流玩了许久，待到天色已晚，纵是恋恋不舍，只得打住。
不想到次日迟迟醒来，三个人都是腰酸背痛。
因起得晚，亦来不及给太皇太后请安，她们随便用了些，便要预备出发。
瑾瑛叹道：“骑马后劲太大，白日里还有车马劳顿，咱们歇两天吧。”
三格格浑浑噩噩地点头称是，“马……跑不了，咱们慢慢来。”
待到正午，她们不得不给太皇太后请安。
这时，瑾瑛才想起来：“遭了，咱们昨夜亦未曾着人给老祖宗递个信。”
三格格推着她往里走，只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进去再说。”
二人拍了拍脸让自己更清醒些，自信迈步。
大格格跟进去，心想：“只怕老祖宗早知道了。”
果然，她们还未请安呢，太皇太后便道：“你们一个个好似晚上做了贼……”
三格格笑道：“老祖宗，荒郊野岭的，即便做了贼也没东西偷。”
太皇太后嗔怪道：“偷着骑马怎么不算偷？打量着我不知道呢？你们成天胡闹，阿玛才走，便要耍些款式新鲜的淘气。黑灯瞎火的，还要去骑马，万一摔下来，有你们好受的。”
她望向佳宁，又道：“妹妹们胡闹，你怎么不劝一劝？”
佳宁只道：“老祖宗，我看尹侍卫安排得极为妥当，这才敢带妹妹们去玩。”
三格格忙为她开脱，笑道：“大姐姐自然劝了，是我强行拉她和五妹妹过去。”
太皇太后只得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反正我管不住。以后想玩，务必在白日里，何必黑灯瞎火的。”
后面几日，瑾瑛她们老老实实下来。
一是才惹了老祖宗生气，二则她们身心俱疲，一时玩不动，兼之近日来都是山路，连块平地也难找，她们胆小自不敢妄动。
等越过一片山地，又见坦途。
瑾瑛的心思活泛起来，忙请来尹湛继续教。
数日奔波亦让她们逐渐习惯，一连玩了几日，瑾瑛和玉璃总算学有小成。
那日，尹湛换来新马，让她们重新上阵。
瑾瑛自信满满，骑了一圈，纵情在草地上飞驰。
绕回来，三格格还在原地，大格格陪她坐着，尹湛却在照顾三人的马。
瑾瑛跳下来，也随她们席地而坐，问道：“怎么不玩？”
三格格笑道：“自然要玩的，敢不敢跟我比一比？”她眼神扫过身旁的佳宁、尹湛，说：“他们两我定然比不过，但你么，自然能比一比。”
瑾瑛欣然应战：“那就比。”她猛地跳起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杂草。
三格格也跟着站起来，立即踩着马凳迈上马背，道：“来吧，今日一决胜负。”
瑾瑛便拉紧缰绳，亦踩着马凳，左脚踩着马镫，正准备迈上去，忽然抬起的右小腿一酸，她支撑不住，整个人都往马肚子上倒去。
原本悠闲低头啃草的小红马突遭一击，便如往常一样朝前奔去。
可怜瑾瑛完全反应不来，左脚还锁着来不及拔出，整个人被拖行出去。
“啊！”她下意识惨叫一声。
旁人也都反应过来。
大格格惊呼一声，“五妹妹！”眼见着徒步追不上，忙骑着自己的马赶上去。
前头三格格听闻惨叫亦回头来，意欲挡住小红马。
尹湛步伐矫健，行动如风，却是奋起直追，同时吹了个口哨，让小红马慢了一些。
大格格眼见三格格还想挡住小红马，忙喊道：“你快让开，我来救她！”
她很快赶上来，与小红马齐头并进，靠在最近处时，一跃而起稳稳坐在小红马上，又把扬起的缰绳紧紧抓回来，犹如悬崖勒马。
同时尹湛亦赶上来，拼尽全力抓紧了套在头上的马嚼子，配合大格格将马停下。
紧接着，他立刻解下马镫，来看瑾瑛伤势。
大格格、三格格也都围了过来，将瑾瑛抱在怀里，殷切问道：“五妹妹，你哪里疼？”
瑾瑛早吓得花容失色，不能发声，指了指自己的左腿。
尹湛便道：“先把人带回去。”说着，便抱起瑾瑛往营地走。
大格格、三格格连忙跟上。二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营地里空旷的很，也不知宫女、太监们到哪儿去了。
大格格帮着将人放在罗汉榻上，再看时，瑾瑛脸色虽苍白些，却不见伤。
知道伤在衣下，她忙向尹湛道：“多谢你救我妹妹，眼下有我们照顾，你且回去料理后事吧。”
尹湛虽不放心，可不得不出去。
三格格又道：“请太医，赶紧叫人请太医去！”
瑾瑛连忙拉住她，“不……别把事情闹大……”
宫女鹦哥边倒来茶水给主子压惊，边问：“格格这到底怎么了？”
大格格答道：“她从马背上摔下来……先换身衣裳，看看伤在何处吧。”她往向瑾瑛道：“不得不请太医啊，我着人悄悄地带来，不让别人知道。”
瑾瑛忍着疼，点了点头。
剩下三格格、几个宫女，帮着她换了身干净衣裳。
一时大格格带来太医，细细诊治过，亦劝慰道：“格格放心，万幸未伤到筋骨，只是些皮肉伤。我开些外敷的药，日日涂抹便是。”
瑾瑛谢过太医，又道：“既是皮肉伤，还请大人代为隐瞒一二，也好不让老祖宗担心。”
太医早听过嘱咐，自是满口答应。
瑾瑛又向二位姐姐道：“老祖宗那里，只说我骑马累了，精力不济要休息。”
大格格忙道：“知道你是怕连累我们，安心养着就是。老祖宗眼下有一桩大喜事，正好顾不上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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