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想出门
整整一晚上，明媚都在和梁安妮商议对策。
她虽然知名度不低，但以前从来没有上过综艺。网红这种东西花期短暂，一不留神就会被层出不穷的新人甩在后面，连过气都是悄无声息的。为了保证自己始终有热度，上综艺转型是一条比较好走的路子。
然而她还没开始走，秦舒朗就“咣当”丢了个路障过来。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梁安妮疲惫地揉着眉心问。
明媚唉声叹气，“其实也没什么。就以前我那个样子，你也不是没见过……”
她们是从小结识的老朋友了。五年前二人一拍即合成立了一家工作室，一直合作到现在，可以说对彼此无所不知，无所不谈，既是合作伙伴，又是至亲密友。
因此梁安妮马上就懂了明媚在顾虑什么。
她迅速掏出手机，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打字，“如果你这次退了一步，他下次还能再出来威胁你。你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三没校园暴力四没乱搞男女关系，怕他干嘛呢？”
明媚凑过去抱住她的小腿，感动得眼泪汪汪，“那你的意思是，这节目还是要上？”
“当然要上。咱们宁可自损一万，也要杀敌八千，至少要恶心恶心那个姓秦的。老话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这样说着，梁安妮的疲惫一扫而光，精神振奋地起身，对着自家艺人大手一挥，“你先睡觉，我回工作室一趟，打几个电话。”
明媚把她送出门，对着茶几上的剩饭菜发了一会儿呆。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过了好久，她才想到，自己虽然名气大，但终究是限制在网红圈内。不管是比国民度还是死忠粉，都是绝对比不过那些女明星。
他们到底为什么，宁愿拿出这样水准的通告费，也要找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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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安妮的办事效率确实没的说。没过几天，她就带着明媚坐在了棠市电台大楼的会议室里。
坐在对面的正是《恋爱生存法则》的副导演陈鸿飞，他一脸的意气风发，笑吟吟地翻开了手里的综艺台本。
得到了明媚这边的出演确认之后，他就喜滋滋地去找了萧炼。
这次他做了更充足的准备，拉着萧炼的妈妈和经纪人齐上阵。萧炼的妈妈早就担忧儿子这样的性格难找对象，对于侄子的想法赞不绝口。萧炼的经纪人也觉得，自家艺人不该年纪轻轻就在家养老，更显得他这个经纪人也没有能力。
三人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萧炼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很容易就点了头。妈妈和经纪人握着陈鸿飞的手千恩万谢，还追问他究竟是使了什么金刚钻，连萧炼这样的铜墙铁壁都能凿穿。
因为请到了萧炼出演，他成为了综艺界前无古人的存在，也飞升为节目组的一大功臣。本来只用负责在筹备期间接洽艺人的工作，现在又把拿到了合约和台本等后续任务，这对于初出茅庐的新人导演来说，也是难得的肯定了。
而他成功的果实，一半都要归功于眼前这位大美女。陈鸿飞吃水不忘挖井人，偷偷打量了一眼明媚，开口道：“离正式录制也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们这边希望和艺人沟通一下台本……”
话音未落，靠着椅背的明媚摘下了脸上的墨镜，审视着他，“陈导，我还是想先知道，为什么贵节目组会愿意花这么多钱邀请我？”
“这个嘛。”陈鸿飞按了几下手中握着的自动笔，清了清嗓子，“能开出这个价格，必然是因为您能给咱们节目带来更高的价值，所以不用有疑虑哈。”
这话说得巧妙又隐晦，明媚虽然心里还是存疑，但也明白对方不会把实情和盘托出，因此也不再说什么。
“我们节目不会给出演嘉宾安排详细的剧本，但关于人设这方面，还是要打磨一下的。”陈鸿飞从一沓a4纸里抽出一张，递给对面的梁安妮，“这是我们为明媚在节目里预设的人设形象，两位看一下。”
接过那张纸，梁安妮皱着眉头开始念上面的字：“四号女嘉宾明媚，资深网红，外形美艳，平时生活中不缺男性追求。然而，在遇到四号男嘉宾萧炼后……等一下。”
她惊讶地抬头看向陈鸿飞，“萧炼？新生代歌王萧炼？他也要上节目？”
“是啊。”陈鸿飞点头，试探性望向明媚，“您和萧炼私底下认识么？”
他表哥那样一个重度社恐患者，竟然肯为了一个女人出演综艺节目，他们之间，必定有一些渊源。他首要想弄清楚，萧炼和明媚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然后在此基础上，他好设计一些冲突和桥段，让他们在节目里做出真实的反应。
顶流歌王和人气网红，如果能擦出一些激情而灼热的火花，那对于节目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但让他失望的是，明媚似乎真的不认识萧炼。她并没有露出别样的神色，坦然地摇摇头，转而催促经纪人道：“遇到萧炼之后怎么样？”
梁安妮倒是面露欣喜。本来她还担心，节目拍到第三季，收视率会不会下跌，观众会不会觉得乏味。但没想到，他们竟然能请动萧炼这样身份的顶流，那就等于赢在了起跑线上。即使节目本身没什么看头，也必然不会缺少关注度。
她低头继续念。
“遇到四号男嘉宾萧炼之后，女海王明媚被他的魅力折服，成功上岸，化身恋爱脑小女生，一心一意追求萧炼，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演绎了一段无疾而终的痴情单恋。”
最后半句话，几乎是被梁安妮咬着牙念出来的。她脸上神情由欣喜变成了无语，瞪着对面，“什么意思，要我们媚媚当个舔狗啊？”
“安妮姐，重点不在于当舔狗，而是在于当谁的舔狗！”陈鸿飞赶紧支棱起上半身，苦口婆心道，“当歌王萧炼的舔狗，难道很丢人吗？而且，咱还能跟萧炼捆绑在一起炒话题，蹭个热度，稳赚不亏啊！”
但实际上，陈鸿飞这样安排有自己的原因。他对萧炼太了解了，一个被动到极点的男人，如果没人推一把，说不定节目播完了，他话都没跟人说几句。倒不如让明媚主动一些，还能带一带他那社恐的表哥。
梁安妮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又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拍了拍。她扭头，看着自家艺人冲自己点点头。
多年共事的默契让梁安妮明白，明媚并不介意这个人设。
梁安妮再略一思忖，也觉得陈鸿飞说得也不是太离谱。跟萧炼捆绑炒作，绝对是利大于弊。但萧炼这样身份的人，绝对不会主动和别人捆绑销售，那就只能让自家艺人主动了。
而且明媚的长相美则美矣，攻击性却太强，如果在节目中也占上风，很容易被观众反感。如果能展示出弱势的一面，反而会收获同情票。
虽然这么想，但她还是面色不悦地转向陈鸿飞：“那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媚媚在现实生活里，压根不是什么女海王，也绝对不是恋爱脑，而且演技也不好。即使她演砸了，我们也不会退通告费给你们哦。”
“那是自然。”陈鸿飞赶忙答应，把合同递过来，“这只是节目组的预设，具体怎么发挥，还是看嘉宾的意愿。人设只是一个楔子，让嘉宾一开始放得开一些，随着节目的播出，我们也希望嘉宾能慢慢表现出最真实的自己。”
听他说得冠冕堂皇，梁安妮心下大翻白眼。果然综艺节目套路深，说好的真人秀，背地里全都是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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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陈鸿飞谈妥后，他们离开了电台大楼。明媚回家就开了直播。
她的直播间很佛系，不会搞一些博眼球的东西，只是简简单单地化化妆，试穿几件衣服，再跟一些死忠粉聊聊天。因为直播开得勤，每次也没有太多人守着。
今天她特意素颜上线，打算给粉丝展示一下自己研究出的一款妆容画法。
还没开多久，直播间里来了大概几千人，底部评论也开始迅速滚动起来。
【妹妹染了新发色？】
【上衣是什么牌子啊？】
【妹妹，姐姐爱你，贴贴！】
【后面桌子上的香薰好漂亮，求好心人告诉一下牌子。】
“妹妹”是“媚媚”的谐音，也是粉丝给明媚取的爱称；相应地，他们也乐于自称自己是明媚的哥哥姐姐，但事实上，他们中很多人比明媚年纪还要小，这也不难看出他们对明媚的宠爱。
明媚一边准备化妆工具，一边不忘盯着评论区一一作答。
“是呀，我染头发啦。”
“上衣牌子啊，这个是我好几年前在街边小店买的，不记得叫什么了，不好意思啦。”
“贴贴~”
“这个香薰没有给我推广费哦，想知道的自己去某宝搜一下吧哈哈。”
评论区也开始一片欢乐地发起了“哈哈哈哈”“小财迷”“香薰品牌错过了一个亿”之类的调侃。
【营销号说妹妹要上恋爱生存法则！是真的么！】
刚刚化好底妆，明媚拿起一只眉笔，一边勾眉形，一边说：“是啊，我要上恋爱生存法则了，大家有什么建议么？”
相关报道今天下午就已经出了。新闻里只公布了三个嘉宾，一个明媚，一个萧炼，还有一位人气不算高的新人女演员，剩下没有发通稿的嘉宾应该都是实打实的素人。
【哇竟然是真的。】
【听说这个节目很缺德……】
【听说萧炼也要上这个节目，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啦。”明媚翻起一边的眼皮，开始涂内眼线。她毫不在意地用鼻孔直怼镜头，嘴里随口道：“评论区有没有喜欢萧炼的呀？我想勾引他，你们帮我出出主意吧。”
【哈哈哈哈哈鼻孔艺人出现了。】
【就妹妹这颜值，我是萧炼我自己上钩。】
【萧炼真的很帅！而且每首歌都好经典。】
明媚跟粉丝们嘻嘻哈哈了几句，低头拿出手机，点开听歌软件，随便放了一首萧炼的歌当bgm。
这首歌名叫《杀青》。
萧炼的歌一般都是舒缓的抒情歌，这首也不例外。他的声音温柔又清冷，伴随着感性的钢琴声，像是在耳边浅吟低唱。
“……至此为止，从你的世界杀青。欲言又止的潜台词，成就一幕荒诞喜剧……”
明媚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起来，转身翻起一旁的小柜子，研究这次该用哪种亮片叠加在眼影上。过了一会儿再抬头，发现评论区里吵了起来。
她疑惑地伸出手，把评论往回翻，看见了始作俑者——一个网名叫“不想出门”的人，在评论区里发：“萧炼才不会喜欢你这种人。”
这个账号连粉丝等级标志都没有，应该是哪个不小心点进来的路人。
后面评论的粉丝纷纷开始圈这个网名，进行了一波疯狂输出。
【不想出门，萧炼粉丝这么开不起玩笑么？】
【不想出门，这是妹妹和粉丝随意聊天的地方，ky精看不惯就滚。】
【不想出门，你是不是觉得萧炼不喜欢妹妹，就会喜欢上你啊？】
【不想出门，再生气，和萧炼上恋综的也不是你，气死你略略略。】
这种黑评她见得也不少。淡定地收回翻评论的手指，明媚麻利地往眼皮上刷起了亮片，嘴里出声调解：“大家不要理会带节奏的人啊，‘生气给魔鬼留余地’，快把这句话打在公屏上。”
评论区这才停战。
而那个“不想出门”也没有再说话，估计是被气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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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炼的经纪人叫王时，光看外表就知道他很有个性——他留着一头长卷发，下巴一撮小胡子，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衬衫。此刻他拎着一袋便当盒，拿出钥匙打开了萧炼的家门。
一进客厅，他就看见自家艺人盘腿坐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机，脸色涨红，像是被气得不轻。凑过去一瞧，屏幕里正是陈鸿飞跟他说过的那个网红，叫明媚的。
“你还会看直播？”他惊诧道，转而一想又不对，“你不会真是为了她，才答应上的综艺吧？你之前见过她？你们认识？还是你暗恋她？”
萧炼冷笑一声，脸上罕见地露出了生动的表情，“我才不会喜欢这种人。”
王时狐疑地打量着他，“那你突然要上这个节目的理由究竟是？”
萧炼把直播平台的界面往上一划，又气急败坏将手机往旁边一丢，“我是去找她算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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