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高岭之花
她不太理解，节目组发的这个声明算是怎么一回事。
节目才播完第二期，第一期的原片就已经丢失了？
她都不信，网友会相信才怪。
果不其然，本来刚刚已经降下去的那条热搜，现在又被顶了上来，高居第三位，里面的评论也有些不堪入目。
平心而论，被骂得最多的并不是她，而是萧炼。
他的确被架在了最尴尬的一个境地——毕竟他刚刚才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会让节目组把原片放出来。
明媚蹙眉读着评论。
【这声明是把我们都当傻子了吧？】
【这么早就删原片，怎么着，节目组是早就知道自己录不下去了吗？】
【怪不得萧炼能理直气壮地澄清，合着早就跟节目组串通好了。】
【高岭之花嘛，耍大牌惯犯了，以前都被公司压下去了。】
“高岭之花”是萧炼的黑称。因为萧炼每次接受采访，都木着个脸，话也很少，让别人很难采访。初期时，有一些粉丝在维护他时，发表过“哥哥就是话少高冷哥哥就是高岭之花”的言论。黑粉们便抓住这一点冷嘲热讽，久而久之，就成了萧炼的黑称。
评论翻了很久，才能找到一两条萧炼粉丝的评论。
【狗节目组的锅，凭什么让萧炼来背？】
【先开始骂人的是明媚，萧炼纯粹是讲义气才帮她澄清。】
有句老话说得好，一粉顶十黑。这些评论澄清不到位，又被网友们骂了个狗血淋头，很多理智的萧炼粉丝也来劝删。
如今明媚和萧炼已经彻底绑在一块，要救必须一起救。很多萧炼粉丝昨天还在骂明媚，今天就转了风向，甚至还有大粉开始帮她澄清，四处搜罗证据，表明明媚绝不是这种没素质的人，以达到维护萧炼的目的。
这叫什么无妄之灾？
明媚坐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搞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无法挽回的局面。
这件事，绝对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名字——秦舒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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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比明媚和萧炼更头疼的人，是陈鸿飞。
正值周五晚上，棠市电台大楼里办公的人寥寥无几。他开着车驶入停车场，一个急转弯，气急败坏地把车停住。
也不管自己把车停得歪歪扭扭，他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电梯走，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域发出了阵阵回声。
乘着电梯到了六楼，刚出电梯门，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陈鸿飞啧了一声掏出手机，一看见来电显示，又老老实实地接了起来。
“鸿飞，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电话里传来王时焦急的声音，“萧炼上节目的时候，你明明跟我说没问题，原片可以调出来……”
陈鸿飞一个头两个大，硬着头皮说：“时哥，我们剪辑师当时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你等我十分钟，我现在就找他问个明白。”
说着他就挂了电话，停在一间封闭办公室的门口，门上贴着标识，写着“剪辑室”三个字。
他敲门。
不一会儿门就开了，《恋爱生存法则》的剪辑师探出个头来，见到是他，露出了心虚的笑容。
“小陈啊，来来来……”他把门打开，侧身请陈鸿飞进屋。
陈鸿飞勉强沉住气，等他把门关好才质问道：“哥，你可不能这么坑我。一开始你不是说能找到原片吗？”
剪辑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寸头男，他搓着手，微微欠身道：“是，我也纳闷呢。也是我没仔细看，看见文件夹在就以为没事儿了呢。谁成想，文件夹里面的东西全没了？”
陈鸿飞瞪着眼看他，声音高了好几度，“不是，哥，这剪辑室除了你，还有谁能进？再说你这电脑都设了密码的，别人想动文件不都得经过你吗？”
“节目才播到第二期，你第一期的原片就没了，这说出去谁信啊？”
剪辑师叹了口气，脸上神情有点不耐烦，索性坐在了电脑面前的转椅上，翘起二郎腿。
“小陈啊，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屋子，黄导能进，我那小徒弟也能进，密码他们也都知道，不能让我一个人背锅吧？”
“有些事儿，它真就这么巧，谁能想到半路上杀出这么个人呢？这次啊，只能让萧炼和明媚自认倒霉了。”
陈鸿飞愕然瞧着剪辑师，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你什么意思，这事儿就这样了？”他憋出一句话来，“你就不能找找，文件万一还能恢复呢？”
“删完啦，删得干干净净！”剪辑师挥手摇头，“我劝你啊，没必要火急火燎地找。保不齐这事儿就是萧炼那边干的，他要是真对那个保安动粗了，肯定也不想原片被放出来不是？”
陈鸿飞：“……”
作为剪辑师，他还能没看过原片？萧炼明媚到底有没有跟辱骂殴打那个保安，他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但他现在这个态度，明显是要置身事外了。包括那几个不翼而飞的原片文件，他八成也是知道被谁拿走的。
他感到，这事儿背后肯定有问题。
陈鸿飞带着怒气看了眼剪辑师，随即打开门，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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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炼明媚耍大牌事件被爆出两小时后，网上不断爆出关于保安大叔的家庭背景——丧偶，家境清贫，上高中的独子学习成绩优异……这些消息每经放出，都会获得网友的共情，导致热度发酵，愈演愈烈。
梁安妮给明媚打过电话，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明媚很能理解——每周都折腾这么一次，谁都受不了。
她说自己联系了王时，两人正在一起想对策。
实际上，要是拿不出原片，也就没什么对策好想。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冷处理，等事情热度慢慢淡去；要么就联系那个保安，双方和解。
但如果要走第二条路，他们就等于间接承认了保安嘴里控诉的那些恶劣行为。
明媚坐在床上，不由自主地抬手摩挲锁骨上的纹身，一股无能为力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事儿要真是秦舒朗在背后搞鬼，那他的主要目的必然是她，萧炼只不过是受了连累罢了。
她既有些焦虑，又十分愧疚，放空了一会儿之后，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点开萨摩耶头像。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她几小时前，发的那笔五百元转账。
点击一下输入框，明媚打出“萧炼”两个字，又删除。
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可下一秒，聊天框上方竟然也变成了“对方输入中”。
明媚吓了一跳，莫名有一种做了坏事被发现的感觉，急忙关掉聊天框，把手机丢到一边。
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陷在被子里的手机一直都没有动静。
再打开聊天界面，上方不再显示“对方输入中”，只有“xl”两个字母冷冷地立在那里。
她松了一口气。
可能刚刚他找错了人吧，她这样想。
窗外的夜色越发黑沉，只有一轮残缺的月亮挂着，和卧室里昏黄的床头灯遥遥相望。明媚抱着手机看向窗外，突然觉得十分孤独。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了一下。
她急忙想要点开，一时没抓住掉在腿上，而后又手忙脚乱地捡起。
是“春光明媚工作室官方群”里面发来的消息。
林晓薇发了一条微博链接：
【明媚打老师事件后续来了！当事人曹姓男子发声，称自己根本没教过明媚，“性骚扰”一说纯属无稽之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食指点在那条链接上，迟迟没有点进去。明媚咬着嘴唇，手都有些抖。
是秦舒朗。
他还是没打算放过她。
梁安妮火速回复了一条消息：【我马上发微博回应。】
上周打老师的视频曝光之后，虽然靠林晓薇剪辑的视频度过一劫，但明媚和梁安妮也做好了充足的后续准备，就防着舆论卷土重来。
照片，视频和各种文件证据都已经准备妥当，直接就可以公开澄清。
看见梁安妮的消息，明媚略略安心。
手指在那条链接上停留许久，最终她下定决心要点开时，手机上来了一通电话。
来电显示没有名字，只有一串号码。
这串数字，明媚再熟悉不过。
她手一抖，接通了电话。
“媚媚啊？”
对面是一个声音沧桑的中年男人，语气里带着一丝醉意，“闺女，过得怎么样？”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明媚强做淡然道：“不是说了么，没事别给我打电话。”
牛富强沉默半晌，苦笑了一声。
“闺女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这么讨厌爸爸？”
“爸爸承认，这些年犯了不少浑，没让你过上一天清净日子。但是爸已经知道错了！”
“这些年你按日子给我打钱，不也是放不下……”
“够了。”明媚忍无可忍地打断了父亲，“有话直说，你打过来干嘛，钱不够花了？又欠别人钱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牛富强慢吞吞地开口，语气里充满了无奈，“爸跟你说了，你千万别上火……前两天，爸爸身体不舒服，去医院一检查，已经胃癌晚期了……”
明媚愣住了。
她不信。都说祸害遗千年，作为她人生中最大的祸害，他怎么会就这样遭了天谴？
那也太便宜他了。
“你少骗我。”她声音里难以控制地带了一丝颤抖，“你嘴里没一句实话……”
“爸什么时候拿自己身体骗过你？”牛富强语气着急，“你不信，爸给你看诊断书？要不你回家一趟，跟爸一起去医院看……”
这些话一字一句地扎在她的心上，让她实在难以忍受，狂躁地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丢到一边，她抱起双腿，把头埋起来，抵着膝盖。
小小的卧室里，隐约传出抽泣的声音。
没一会儿，这声音就止住了。明媚重新抬起头时，脸上没有泪水，只有膝盖上的布料氤氲出了点点湿润。
她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拨通了梁安妮的电话。
“媚媚，我刚重新整理了一遍文案，现在就能发出去了……”
明媚漠然打断她的话，“不要发了。”
“啊？”
“那个声明，不要发了。我不澄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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