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忍忍
“你们两个走那么快干什么?”尚坷盯着温子瑜与宗子茂气冲冲的背影道。
可能是笃定了顾南之一定能打败尚坷,一定能将尚坷赶出无烬宫,所以众弟子愤懑情绪暂时止住。
东晏长老让他们散去,他们很快便散去。
在东晏长老吹胡子瞪眼训斥过尚坷后,尚坷带着温子瑜与宗子茂也离去。
她本着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浪费时间就是金钱的原则,即使外面已天黑,也逼着温子瑜宗子茂去无崖山上练剑。
只是此时的温子瑜宗子茂二人并没有练剑的心思。
温子瑜与宗子茂咬牙,她竟还有脸问。
“你知不知道顾师姐有多厉害,为何还要答应下来!若是你输了,就要被赶出无烬宫了。”
“我知道啊。”
温子瑜被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噎了一下,“那你还答应!”
“顾南之第一,打败她我不就直接成为无烬宫的第一了。要做就做最好,要争就争第一。”尚·自信·坷坚定道。
温子瑜:“……”
“你真、真是不自量力!”宗子茂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尚坷嘿嘿笑了一下。
其实并非她不自量力,谢琅送给她的未凝,应是一把很久远的剑,她在里面感受到了剑灵的神识,之前她无法操控剑灵,反而被它折磨的惨不忍睹。
可是最近,她发现未凝里面的剑灵在逐渐归顺她。
而且那次她用未凝教训成峰,只用了三成力,等到与顾南之比试时,她应该不至于被打的太惨。
至于被赶出无烬宫,反正赶出无烬宫,她照样是谢琅的弟子,大不了她就在无崖山搭个小木屋住下。
无崖山又不属于无烬宫的地盘,她照样能和温子瑜宗子茂一起练剑。
东晏长老的长吁短叹,温子瑜宗子茂的气恼,在她眼里都是小题大做了。
清云得知此事后,向来未发过脾气的人,硬是一天没有搭理尚坷。
甚至连晚饭都不再做,尚坷与晚儿坐在桌前,抱着空碗,饿得大眼瞪小眼。
无办法,尚坷只得去厨房拿出一个冰凉的馒头,与晚儿可怜兮兮地分吃了。
清云看见后,面无表情去厨房做出一顿丰盛的饭菜。
尚坷正要拿筷子吃时,清云冷冷的声音传来,“你不许吃。”
事情的前因后果清云已知晓,东晏长老明明已经帮她尚坷解围,尚坷又自己跳出来非要与顾南之比试,最后还下了赌注,输了便要退出无烬宫。
而以尚坷现在的实力,自然不可能赢过顾南之,最后的结局必然是要退出无烬宫。
清云不明白,她做事之前,就没有考虑过其他人会不会因此难过吗?
尚坷默默放下筷子。
晚儿幸灾乐祸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肉,吧唧吧唧嚼得十分香。
尚坷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嚣张。
晚儿吃完后,清云让他回房先睡。
一时只剩下清云与尚坷两人。
这段时间,清云忙着帮助四位长老处理事务,尚坷忙着修炼,两人白天碰不到。
晚上的话,要不是清云回来,尚坷已经休息,或是尚坷回来,清云已经休息,如此安静面对面坐着的时刻并不多。
这本应该是让人觉得舒适怡然的时刻,如若清云不知道尚坷不自量力到要与顾南之比试。
顾南之,就是她自己也并非她的对手。
尚坷曾经是四大掌门之一,关于她的传闻只会多不会少,定然是十分厉害,可那也已经是曾经,现在的尚坷就只是一个修为被废的常人罢了,如何能与无烬宫常年稳居第一的顾南之抗衡。
若是她当时在场,一定不会让尚坷答应下来。
清云想得越发忧心,端正娴静的脸上几近苍白。
“明日,我带你去顾师妹,告诉她这场比试我们不比了,若要比,便等你筑基后再比。”清云柔柔道。
“此事已经当着无烬宫众多弟子的面应下,怎能说反悔就反悔。”尚坷皱眉。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顾师妹重伤,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赶出无烬宫。你现在修为几乎没有,若是被赶出无烬宫,一百二十八城的门派怎么可能会放过你。而且……”清云顿了顿,有些犹豫道:“最近又有一门派被屠尽,死因与上次一样,是魏泽言的手笔。”
尚坷被赶出无烬宫,只有死路一条。
“不放过我如何,难道要在无烬宫躲一辈子吗?”尚坷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清云垂首,露出一截雪白的后勃颈,“我只是担心你,害怕你遇到危险。”
尚坷闻言一怔。
尚坷不是一开始就是掌门的,在之前经历过重重磨难,也经历十分多的比试,她也并非第一次这般不自量力,但当时她的师父,她的师兄师姐,却只是关心她赢不赢,至于她会不会受伤,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们向来不会问。
可是温宗二人与清云,并不关心输赢,只是怕她会受伤。
怕她退出无烬宫。
怕她退出无烬宫后会遇到危险。
尚坷心像是被人捏了一下,又酸又疼,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她无措地低下头去,小声嘟囔了一句,“好饿。”
尚坷的声音很轻,与她平日里冷谈刻薄的样子不符,清云蓦地心软成水,想起刚才不许她吃东西,实在是过于狠心了。
与顾南之比试的事情暂时放在一旁,她去给尚坷做了一碗鸡丝面。
尚坷连面带汤吃了个干净。
清云还要与她接着说比试的事情,尚坷做出睁不开眼睛的样子,嘟囔一句,“好困。”
清云再次心软成水,“那你、你便先去睡吧。”
之后的三天里,东晏长老与温宗二人轮番到访,东晏长老每次一来,必定要带着大量的丹药,这些丹药都是他自己炼制的,用来提升修为,精进修为。
东晏长老也十分无奈,他已经答应过宫主,会看护好尚坷,若是等他出关后,发现尚坷被赶出无烬宫,到时他该怎么解释。
尚坷的修为他已经确认过,确确实实被废,几乎没有赢的可能,既然如此,只能让她多吃一些丹药短时间能提高一下功力,这样即便输了,也不至于被顾南之打的太惨。
尚坷吃丹药吃得快吐了。
丹药无味,吃一颗两颗,并无什么感觉,只是也架不住一天一百颗的吃啊!
再这样下去,她便要成丹药精了!
她只好逼迫温子瑜宗子茂吃。
但温子瑜与宗子茂不畏她的强权,坚决与东晏长老保持一条战线,不仅如此,两人翻箱倒柜扒拉出每年无烬宫都会发的灵草,拿给尚坷吃。
灵草外形与普通的野草无异,不过周身围绕着一圈淡淡的灵气,吃也可以提升修为,巩固灵力。
二人也不知道攒了多少年,硬是摆满一桌子,尚坷看着这一大桌子的草,掉头就走。
吃丹药她忍了,现在让她吃草。
她又不是牛,凭什么要吃草。
再说这些灵草是可以提升修为,但她连筑基都没筑基,有什么用。
死马当活马医也不是这个医法。
只是刚一转身,胳膊分别被拽住。
两双泪汪汪的眼睛齐齐望着她,还带有指责。
“尚坷,你无情!”
“也无义!”
“我们可是真心把你当作朋友,我们不想让你离开无烬宫,可你根本不顾及我们的感受。”宗子茂指责道。
“我们掏心掏肺对你,你却把我们当成可以随意抛弃的玩物。”温子瑜话本看多了,越说越离谱,“我们也有心,我们也会痛!”
与此同时,东晏长老带着刚炼制出来的一百颗丹药,新鲜出炉的丹药,还冒着热气的丹药来了。
“尚掌门,这次的丹药你一定要吃完,这次我在里面增加了一些别的功能,譬如你被顾南之打的遍体鳞伤,但你的脸却可以保持之前的模样,不会出现鼻青脸肿的状况,这样还能在弟子面前留存一些体面。”
都快要打死了,我还要体面干什么,尚坷简直欲哭无泪,直接抓起一把灵草塞到嘴里。
要不你们直接当我死了吧。
除了每日吃下大量的丹药与灵草,尚坷与温宗二人依旧到无崖山练剑。
比试前一天碰见成峰与莫含烟,他们身后还站着寇珍栦姐妹和四五个弟子。
他们讥笑着道:“还不趁早想想被赶出无烬宫后怎么保命,竟然还想着去修炼,三天的时间,修为能提升多少,打不过顾师姐依旧是打不过。”
“尚坷,你斩断成峰的本命剑,打我一巴掌,顾师姐会替我们加倍还回来的。”
温子瑜忍不住道:“你少在哪里给自己脸上贴金了,顾师姐是为了替她哥哥报仇,根本不是替你们。”
啪——
温子瑜的脸狠狠往右歪去。
成峰扇了他一耳光。
“怎么,跟着一个歹毒的女子便长本事了是吧,是忘记我之前是怎么教训你和宗子茂的了吗?”
宗子茂红着眼睛冲上去,寇珍栦姐妹挡到宗子茂前面,抬脚往他肚子上面狠踢。
“让你嚣张,不就是做成功一个法器吗,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还敢和我们叫嚣!蠢货,叫你蠢货怎么了!”
莫含烟走到尚坷的面前,“你看你的两个小跟班被打的那么惨,你不是很厉害吗,叫出你的未凝啊。是不是感觉浑身无力?实不相瞒,我在你们喝的水里加了些东西,可以使你们三个时辰无法使用灵力。”
“三个时辰应是够了,足够我们出气了。”莫含烟掩嘴笑道。
下一刻眸光一变,她狠狠地往尚坷脸上扇了一耳光。
反手又是一个耳光。
“我报仇向来是双倍报的。”
尚坷吐出一口血沫,冷冷盯住莫含烟。
确如莫含烟所说,她此刻手脚无力,根本无法召唤出未凝,刚才即便看剑宗子茂与温子瑜被打,也生不出力气也制止。
她想起,辰时在水云居来回转悠的弟子,当时她便觉得他可疑,却并未放在心上。
想来就是他偷偷潜入水云居,在水里放了东西,温宗二人来找她时也喝了一些。
“我报仇直接灭口的。”尚坷死死盯着她。
此话说完,莫含烟头发直接发紧,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成峰走过来,用一种十分□□的眼神打量着尚坷。
尚坷的容貌不差,若非莫含烟在此,他定要好好羞辱一番不可。
既然不能羞辱,也不必怜香惜玉,他知道尚坷的修为被废,直接操控灵力意图挑断她的筋脉,使她今后直接断了修炼之路。
然而灵力刺过去,发现被一股更为强悍的灵力击了回去,甚至反噬到他的心脉。
他踉跄一下,莫含烟赶紧上前扶住他。
有人在尚坷体内留存了灵力,以此来保护她的筋脉不被封印或是堵塞。
这种方法对于实施者的损耗极为大,并且留存的灵力须得是凝聚了万千心血的,是谁为了她可以牺牲到如此地步。
成峰面色苍白。
而且若不是他刚才收回的快,他的内丹定会受损。
三个时辰后,地上的尚坷缓缓爬起。
应是密谋了许久,成峰等人拦截他们的地方是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所以整整三个小时,没有其他弟子经过,他们也便没办法求救。
成峰不敢再用灵力伤他们,只让他们吃了皮肉之苦,但却又谨慎到,只伤被衣服盖住的地方。
尚坷的手臂与大腿似被碾碎了一般,疼的一丝力气都使不出。
温子瑜宗子茂比她更惨,站都站不起来,两人抬起脏兮兮的脸,勉强冲她挤出一个笑容。
尚坷的双眸陡然发红。
但她的神情十分冷静,静的令人心悸,宗子茂知道尚坷是什么性子,这个节骨眼上,并不希望她生事,于是便道:“我和子瑜没事的,之前已经被他们欺负习惯了。这点小伤过一夜便好了,也不会耽搁比试大会的。”
“忍忍便过去了,我们去上点药,继续修炼。”温子瑜接着道。
温子瑜最不喜欢修炼,怕尚坷冲动,不惜这样说。
尚坷轻轻问道:“为何要忍?”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是古人说的。”宗子茂扯出一个笑容。
忍,是他从小便学会道理。
摔到了,忍忍便不疼了。
娘亲死了,忍忍便不难过了。
被人嘲笑奚落,忍忍便过去了。
被人欺辱,忍忍便不恨了。
尚坷缓缓摇头。
想起谢琅在看她练剑时说过,“你戾气太重,剑势凶狠,这样时间长了,容易被剑意反噬。”
谢琅背手而立,脊背笔挺,隐有仙人之姿。
“你应该温和一些。”
她自然知道剑意的优于劣,她甚至是放任自己的暴戾与凶狠,这些强烈、激烈的情绪滋养、哺育她,让她增强实力,让她遇佛杀佛,见鬼杀鬼。
她问谢琅:“怎么温和?”
“不为残暴而恐惧,不为惨象而愤怒,不为杀戮而暴戾,不为欺辱而愤恨。总的来说,便是克制。”
“可我无法做到。”尚坷垂眸。
谢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希望,若你实在做不到,我并不强迫你。”
谢琅,忍耐与克制,我无法做到。
我永远无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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