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闲荡木兰舟

马于桓已死，阮蝴蝶的任务也结束了，她准备回月影阁，却意外的又接到了任务，一个没有任务的任务，留在盟京，等待下次任务。这算什么。阮蝴蝶看着那三个字——留盟京。没有表情。留在哪里都是一样，可是，师姐，大概要烦了吧。

        阮蝴蝶放下了行装，来到萧粉黛的房里，粉黛正在那描摹着一副图画：远水，流波，尖垂柳，女子罗裙香露，眉沁绿，面羞红。可是没落的神色却是一派梦魂长在分襟处之意。阮蝴蝶静静的看着，这幅画，似乎再诉说着什么，大抵不是思郎君吧。

        好一会儿，萧粉黛才转过身来“原是那马于桓所要的一幅烟雨图，不过既然他人已是不在，这图我也不想废弃，索性就当练练手，怎样，还看的过去吗？”

        “挺不错的。”

        “哦？若是妹妹喜欢，送给你也是无妨，不过还欠缺一点，再待我一下便可。”说着，沾了些红色朱砂，专注的描绘着。

        “恩，这样就好了，妹妹，过来瞧瞧。”

        图还是跟原来一般，可是仔细一看，却发现那女子的左脸，多了一只暗红的翅膀。看的出，是阮蝴蝶。

        阮蝴蝶接过画，端在手里，画中之人眼神依然没落，可是羞涩却被冷肃代替，带有一丝迷离，带有一丝不甘，望向远处。她的手尖不由的颤动一下。

        “多谢”阮蝴蝶素来话不多，最后也只是留下了这两个字。

        “说吧，找我什么事，可别是真来求画的呀，呵呵”萧粉黛娇笑着。

        “我还要多住几天。”

        “嗨，我当什么事，这本来也就是师傅的地方，妹妹要住多久就住多久，我还能赶你不成。”粉黛拍了拍她的肩头。

        阮蝴蝶点了点头，走开了。

        “阮蝴蝶啊阮蝴蝶，谁能看的透你呢，那是一汪深潭，蕴藏着什么呢？你会是我的盟友，还是，敌人。如果，我们是一路的，该有多好啊。”萧粉黛看着她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阮蝴蝶便出门了，她的心像被什么羁绊住，压抑的难受。为什么，阮蝴蝶，你在落寞什么，压抑什么！在城中漫无目的的行走。‘喧闹也罢，寂寥也罢，从来都是属于别人，而我……’她的手抚上脸，指间轻刮着脸颊。甩甩头，她跨上马背便往盟京郊处前行，一路狂奔，直到马儿筋疲力尽，停在一弯湖水前。

        小叶风娇，芳菲绕遍。湖的对岸是一座清秀的山，阮蝴蝶翻下马，驻足休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远离人群，独自一人。远远的，一船夫向着她招手，大声的叫到“姑娘，坐船哩。”

        坐船吗？阮蝴蝶望了望那山。也罢，索性无事，去瞧瞧吧。她对自己说道。

        舟身很小，也就只能容纳三四人而已，周岸还靠着几只小舟，看样子是在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船夫脖间挂着一块布，皮肤微微泛黄，手间粗糙，典型的船夫。他乐呵呵的看着阮蝴蝶：“姑娘是第一来吧，这对岸的山可美哩，来来来，我带你划过去看看。”

        阮蝴蝶没说话，轻蹬上舟，舟身晃动一下。

        “姑娘怎么一个人来哩，呵呵。”他好像想到什么，又接着说“这秀明山可是佳公子最爱去的地方哩，姑娘，真是来对嘞~”

        阮蝴蝶还是没有搭腔，又或者，第一次有人能够这么热情的跟她说话，好不习惯，似乎还有一丝扭捏在其间。若是往日，她碰到这些个人，会直接拿出剑让他闭上嘴，可是，她想不清楚为什么现在的自己会如此‘仁慈’

        船夫有些无趣，不过还是自顾的说着“每年的春分过后，满山都是山花，这些个城里人就爱上这来赏赏花，吟吟诗。这些个年头还盛行个花潮会，一到这时候，男男女女便上这来，呵呵。这不，这花潮会呀，这几日便是哩，我们大家都想着趁时光好，多拉些客人哩。”

        “恩，很好。”阮蝴蝶很低的开口搭了一句。

        船夫一听阮蝴蝶开口，顿时来了劲，讲着这几年来拉过的佳人良才，情侣怨偶，听的阮蝴蝶一阵阵头痛，心中却很乐，多简单的人生。

        湖看似不大，可是划过去还真是要费些功夫。船儿不紧不慢的摇着。“呀呀看我粗心的，姑娘看上去有些累呀，先靠着休息会便是，到了我叫你哩。”

        “恩。”

        眼睛闭上的那瞬间，蝴蝶的记忆飘了很远。

        是从哪一年开始的？“给你！……”记忆一旦打开，便似奔流的河水，不再停歇。

        她记得，他的掌间有三颗红痣。阳光太晃眼，还是他的眼眸太明亮，阮蝴蝶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却将那三颗红痣深深刻在心上。

        阮蝴蝶是孤儿，算命先生在她出生时候说过“这是一个不祥的孩子，乃是‘九天孤女’注定孤独漂泊。爱她的人，她所爱的人，都会遭到不幸。终其一生，形单影只。”

        似乎，命运的轮盘也是这么在转动。在她出生不久，母亲便去世。父亲在她一岁时无疾而终。叔伯们收养她，不是家中突遭变故，就是无端起祸。在她三岁的时候，便不在有任何人敢靠近她。为了避开她，便将她扔在小茅屋中，每隔几日便有人来送些饭菜。那是的阮蝴蝶，很小，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她不会说话，也不会走。没人教她，她不哭也不笑，哭或笑只能让她被嫌弃，从来她就知道。冷眼看着隔日而来的人们，没有知觉。五岁，阮蝴蝶所在的镇子突发疟疾，绝大多数人都死了。奇迹的是，阮蝴蝶却活了下来。那时她已经会走了，她不知道是如何走出镇子，一路摔了多少次，饿的头昏晕倒，然后爬着前行。前面有什么，她不知道，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不想死。

        “给你……”两个包子。是一个小男孩。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她看到了他，他蹲着身子，阮蝴蝶抢过包子，他的掌心有三颗暗红的痣。

        “小少爷，该走了……”少年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轿子远去，落到了再也寻不着的地方。

        不久阮蝴蝶便被月重影收养。她是这么说的：“九天孤女，这种不能爱，不会爱的人，最适合做杀手了。你便跟我去吧……”

        “像我这样的人。”阮蝴蝶睁开眼，“九天孤女，命定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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