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西北八月的天,干热,烤到地上的灰尘都像要蒸发。
拍完最后一场戏池润衣利索的脱了戏服,最里面的白背心已经半湿,不过闷着的热气一散人倒凉快不少。
经纪人递蒲扇给他,又递手机:“有消息。”
特意说有消息,指代池润衣新攀上三个月的金主那边有指示,剧组人多眼杂,有些话不好说的过分直白,这么着方便。
说着话他自己兜里的手机响,合作商那边的电话、
说了句:“你先歇会儿,一会儿卸妆了咱就回别理那个姓景的。”忙叨叨接了电话走远了。
池润衣“嗯”了声,一边扇蒲扇一边看手机。
聊天框:jz:【明天晚上六点】
六个字,标点符号都不带一个,蒲扇柄挠了下太阳穴,池润衣身体力行的起表率作用:【好啊,我等你。】
后面轻车熟路缀一个乖巧蹲的表情包。
表情包是一个q版小人跪坐在那吃西瓜,可可爱爱。
池润衣低头看看自己大马金刀的坐姿,屁股底下的小马扎丝毫不影响他爷们的气质。
不过男人么,求偶期低头不过分。
尤其是那个“偶”虽然傲气又冷淡,但哪哪儿都让他心动,为了将人哄到手金丝雀都当了,投其所好的装乖只是小意思。
干演员这行的,多多少少想象力都有些丰富,池润衣想象着和金主大人双宿双栖的画面,连蒲扇都忘了扇。
冷不丁小马扎被踹了一脚。
不到狠踹的程度,但足够将池润衣的思绪拽回来,仰头一看,懒怠的神色就淡了。
景灵均居高临下的注视池润衣:“生气了?忘记叫你了而已,那边东西多得是,想要自己去拿,有手有脚的”
远处熙熙攘攘,正在分发晚饭。
他是男一号,景家又不缺钱,时不时就管全剧组一顿高档次的餐饮,吃人嘴短,剧组的人对他这个新人不自觉就留了几分情面。
池润衣撑着下巴看他:“我牙口不好,手脚还懒,就喜欢吃软饭。”
他平常不这样,社会上沉浮淘换后还能保持体面可不靠嘴硬,但也分人,最近格外不待见的就是景灵均。
当然,景灵均也很讨厌他。
讨厌还上赶着撩拨,这是气还没撒够。
景灵均气结:“你要点脸行吗?”
池润衣眨巴眼,他有一双狗狗眼,无辜起来能干翻一池塘的白莲花:“脸当然得要,毕竟是吃饭的家伙。”
纵然再讨厌池润衣,景灵均也不得不承认这小白脸是真的有资本,松垮垮的老头背心都能穿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好看。
威胁道:“看来之前的教训不够。”
他学的金融,转行演戏也就最近的事,空降男一号。
原定男一号是池润衣。
池润衣扬扬手机:“勉勉强强吧,你喜欢的朝云哥怕我在剧组待的不开心,请我吃饭呢,你再努努力,房啊车啊的”
阳光晒过来,他惬意的眯了眯眼,脸孔一半在明一半在阴影处,唇红齿白,嚣张又瑰丽。
景灵均气到拳头都攥起来,又忌惮石朝云追究,也怕给池润衣演苦肉计的机会,克制着脾气转身离开。
如果不是池润衣,石朝云也不会拒绝和他相亲。
这口气景灵均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只心道日久见人心,剧组朝夕相处,他迟早能抓住池润衣的把柄。
景灵均离开后,池润衣无声吐了口气。
吃软饭
在再遇到石朝云之前,他很硬气的很好吗?可是仅有的靠近石朝云的机会,纵然是当金丝雀,他也不想放过。
池润衣暗恋石朝云七年。
七年前母亲病逝,他上京找陈世美附体的父亲池伊,被带到有钱人的宴会上,撞倒了有钱人过生日的大蛋糕。
一人高的蛋糕,奶油糊的满身满脸都是。
没人可怜他,池伊攀龙附凤底气不足,拽着他责骂,生怕得罪宴会的主人。
十四岁的池润衣人虽倔强,脸皮却薄,低着头一声不吭。
他看到同父异母,只比他小一岁的弟弟池真柳幸灾乐祸的笑,知道这不是意外,道歉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肯说。
直到石朝云出面。
这天是石朝云二十一岁的生日,冷峻挺拔的少年,年纪不大,举手投足却带着说不出的威势:“够了。”
怒气冲冲的池伊顿时矮了半截:“石少”
石朝云却不理会他,对池润衣道:“小鬼,去换衣服,再洗把脸,生日年年都过,没什么大不了。”
池润衣原本憋在眼眶的泪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像水开闸,完全控制不住。
泪眼朦胧中他看不清石朝云的脸,只听到一声极低的叹息,像有什么共鸣似的,委屈铺天盖地到脑袋发酸。
再后来,他被宴会上的服务生带去换衣服。
池润衣一直想对石朝云说谢谢,还有“对不起”,可惜换完衣服出来石朝云已经不在宴会上。
午夜梦回,他总梦到那一声叹息。
也打听过。
但那样高不可攀的人物,池伊高攀的柳家都沾不到边,他一个乡下孩子哪里再有机会说得上话。
再后来,他狠狠揍了池真柳那个小兔崽子一顿,和池伊决裂,孤身离开了京市。
七年后,准确来说是三个月前,靠脸成为三线艺人的池润衣在一家会所看到了魂牵梦萦的人。
遥遥一望,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当初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人长成了真正的男人,面容更加英挺俊美,气质冷峻亦胜往昔,被许多人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上楼去了。
池润衣神思不属,甚至有种在楼下死等的冲动。
同来的朋友惊讶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劝他:“润衣,我们这样的人在普通人里算被仰望的,但在那些人”他仰头示意楼上:“那些人有钱有势,在他们眼里,我们这种身份玩物而已。”
池润衣心里认同这种说法,只还想再坐一坐,没准能看到那个人下楼,见一面是一面。
他等人,却不知灯光迷离下也有人在看他。
服务生不小心把酒倒到了他衣服上,红着脸慌张道歉。
二楼回廊,男人注视着被弄脏衣服后有些不悦,但见服务生诚惶诚恐,又不计较的打发人离开的青年,眉头不觉展开。
他不常来这种地方,这次也是心情烦闷,为家里人操心他婚姻的事。
不过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身后是人声鼎沸的包厢,里头醉酒的发小左拥右抱,浪荡的名头让很多人家考虑联姻都再三犹豫。
他不需要左拥右抱,有个人做挡箭牌足够,那个人要有某种程度的说服力,比如长相,人品好更是锦上添花。
会所经理注意到男人独自在外站着,殷勤问:“石总,您看什么呢?”
石朝云:“我要那个人的全部资料。”到他这个位置,随意支使人,哪怕支使的不是自己人,对方也会尽力而为的听他差遣。
经理顺着石朝云的目光看过去,心里了然。
这些年在这里他也算阅人无数,但那种程度的美色在哪里都少见,也难怪一向清心寡欲的石家掌权人会开口。
年轻又富可敌国,身边却没人,外边都猜测是不是那方面
两天后,池润衣的全部资料到了石朝云桌上。
又五天,池润衣忙里偷闲来会所转悠。
心中怅然。
明天他就要去外地赶通告,再然后要进组拍戏,有段日子不能来了,说什么同住地球村,这世上的人早已被分了三六九等
正自伤感,眼底先落了一片衣角。
池润衣抬眼,像学佛的碰到菩萨显灵,整个人都傻了:“你”
如果池润衣这一刻照镜子,一定能看到自己没有掩藏起来的惊喜,他不知道,石朝云却注意到了。
这样更好,他想,演戏也要入戏才对。
成长环境虽然复杂,但人不坏,长成这样还能安然无恙的成为三线艺人,脑子不笨,脸比远看还要好。
可堪一用。
他心里满意,面上却不显,只道:“我们谈谈?”
池润衣长的好,被搭讪是家常便饭,因此练就了很成熟的拒绝技艺。
但没有人可以拒绝心中珍藏的神邸。
他跟在石朝云身后,楼梯一阶阶的上,恍惚中竟有一种脚踩云端得道升天的感觉。
经理看到这一幕,感叹石朝云果然不是一般人。
那个池润衣最近在这里出入频繁,吸引了不少人搭讪,可谁也没得到格外的青睐,直到现在。
他很好奇石朝云到底说了什么,能够让那个举手投足落落洒脱的年轻人乖顺的跟着上楼。
池润衣也很好奇,好奇石朝云要和他谈什么。
认出他来了?
可七年前他被蛋糕糊了个大花脸
两个人来到一个安静无人的包厢。
石朝云走到沙发边,冲池润衣抬了抬手:“坐。”
他让人留意池润衣的行踪,得知人来了这里后抽空从公司过来,身上还穿着衬衫西裤,兼之肤色冷白气质内敛,有一种山水画的静默幽远。
池润衣依言坐到对面,格外注意自己的坐姿,几乎正襟危坐,又庆幸来这里时专门收拾过,算能见得人。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茶几。
石朝云见他一双眼眨都不眨的看着自己,开门见山道:“不用紧张,我只是想找你聊一些私事,我身边缺个人,看上了你。一年三千万,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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