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从半空中被放下来是十来分钟后的事,这期间池润衣和景灵均没说过话,都高度紧张,但联系倒是从未有过的紧密,池润衣一直抱着人没撒手。
太高了。
这要摔下去,人不得跟蛋黄似的稀碎。
景灵均比池润衣还要高几厘米,又因为被抱着,被迫居高临下,能看到池润衣雪白的脸,神情绷着,如果不是偶尔眨眼,几乎是一尊玉雕。
后来回想,池润衣那会儿白的不正常的脸色,一半是吓的,另一半应该是疼的。
小手臂上的骨头骨裂
两人被放下来后的事比较混乱,周围吵吵嚷嚷的,关心的害怕的八卦的,没什么好提的。
在池润衣,落地了就觉出一只胳膊不对,拿手护着,左胳膊——他是左利手,从小就用左手吃饭,使用度高,抱人的时候左手用的劲儿不比右手小。
说得去医院看看。
也看了几眼景灵均,瞧着活蹦乱跳的就没再管。
拍片子,医生看了说是桡骨骨裂,再严重点可能就得骨折,现在上个石膏养着就行,石膏也不耽误关节的活动,伤的还是左手臂,演戏都不耽误,
池润衣打完石膏搁床上歇着,导演给他放了两天假,索性想养养神再走,一抬眼景灵均站门边儿上。
两个人面面相觑。
景灵均期期艾艾的:“你还疼吗?”
池润衣坐起来,避着使左手,坐起来时不大方便,跟咸鱼扑腾一样,景灵均几步过来把他扶起来,又板板正正的站在床边不动了,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池润衣看他这样,忍不住笑了下,他笑起来眼睫毛绒绒的,有种小动物似的幼态,又或者用粉丝的形容词,奶里奶气。
这一笑,空气中那种尴尬劲儿好像就散了。
景灵均跟着笑了下:“你那时候像换个了个人,挺凶的谢了啊。”
这个凶不是字面上那个意思。
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很man,很可靠,那甚至是一令行禁止般的威严,让人有种惊叹和仰望的感觉,震的人不敢说话。
明明比他还小一岁的。
池润衣笑起来:“不客气,要不还是客气一下,比如说能帮我倒杯水吗?”
玲玲去药房拿药了。
他自己,明明伤的是胳膊,但好像腿也忽然进入不灵便阶段,懒得动。
景灵均自然照做,实话说池润衣为他遭这么大罪,不使唤他干点什么他总觉得不自在。
话聊开了,池润衣问他:“那会儿,到底怎么了?”
手指刮了下眉心,景灵均有些不好意思的:“你别告诉别人啊蜘蛛,那么长的腿,一眨眼就从我袖子上爬到了肩膀。”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衣服里的。
别的东西就算了,老鼠都没关系,但蜘蛛和蛇,一个腿多一个没腿,看见了寒毛直竖,完全是下意识的甩手,胳膊都恨不能甩掉。
见池润衣听的认真,没有笑话的意思,又吐槽了这东西到底多吓人。
池润衣听着也说两句。
西北地区的蜘蛛就他看见的,大的除了那种挂房檐上的天狗(土名),地里的蜘蛛都不大,但跑起来贼快,一不留神就蹿的没地方,确实挺吓人的。
他看见了也起一层白毛汗,宁肯被体型更大的动物攻击也不想被这东西上身。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景灵均给池润衣剥了两个橘子,又徒手掰开一个苹果,一人吃了一半,剧组电话又打来了,既然人好着,戏还是要拍,还得赶回去。
坐床边的,站起来了又没立即走,盯着池润衣。
池润衣咬苹果呢,当地种的苹果,又甜又沙,闻着还香,他这个不爱吃苹果的都忍不住,不明所以:“怎么了?”
“如果是别人,我是说,”景灵均伸手往上指了下:“你也会救吗?”
池润衣:“会吧,人命关天。”当然可能犹豫揣度的时间会长,毕竟人和人在心里的分量不一样。
景灵均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就有些失落,说不清。
池润衣带伤拍戏,剧组也给他行了足够的方便,捡着简单不劳累的戏先拍。
这天拍和孙寄州的对手戏,戏里两个人是兄弟,需要把酒言欢畅谈心事,道具就一张方桌一桌酒菜。
孙寄州道:“池老师,你左边胳膊不是不方便?我坐你右边,免得碰到。”
这话说的客气。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是一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孙寄州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他不趾高气扬的时候,清清秀秀那么站着,还挺耐看。
池润衣看他一眼:“也行,谢了。”
不热络但也没像之前那样刀枪明白的冷待,人活在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再讨厌孙寄州,再看不上,掐不死也丢不到月球上,只能这么着。
再说,将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合作,
对方求和,给梯子也就给了。
孙寄州和人群中的经纪人对视一眼,有意外,也有松了口气的意思。昨晚两人商量这件事,还以为以池润衣的气性,再不济也要说两句给给难堪,结果倒是他们小人之心了。
孙寄州心绪很复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池润衣真的挺能交的。
下戏后主动约人去吃饭,是真想交这个朋友,不带各种盘算的那种,说实话当时池润衣能豁出去救景灵均,他很羡慕。
池润衣:“不了,我还有事。”他和孙寄州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了,不可能再进一步。话说完也没等孙寄州什么回应,直接走了。
孙寄州看着池润衣的背影:”如果我当初不那么敌视他“
抛开那些莫须有的敌视和自卑,现在想想,池润衣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最开始还主动和他对戏,交流演戏技巧,几乎赤诚相对。
只是那人太敏锐,察觉到被疏远和防备,立即就主动拉开距离了。
站他旁边的经纪人没说话。
他也算阅人无数,池润衣这样的人,交起来说容易也容易,只要你符合他的标准,说不容易也不容易,看不惯边都不跟你搭。
还有些你若无心我便休的劲儿,半点都不拖泥带水。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十月末,天向晚,
从西北兰城到京市的飞机冲入云霄,池润衣身边坐着就景灵均,他的座位靠过道,问空姐要水的时候给景灵均也要了一瓶。
景灵均捏着矿泉水瓶,好半天才说:“你知道吗,当初我去剧组的时候就坐的这趟飞机,心里想,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想起那时候的莽劲儿,禁不住低头笑起来。
他是那种昂扬向上的帅气,偶尔显露出这种成熟稳重的范儿有种别样的内蕴。
这话池润衣没法答,因为这会儿同坐一趟飞机吧,挺尴尬的。
他回京市是石朝云那边需要,先是要去石妈妈那边一趟,再然后是陪石朝云参加一个挺尊敬的长辈的寿宴。
估摸着寿宴上有人给石朝云做媒。
结果景灵均找他,说也要回京市,也是去参加寿宴。
撞了。
其中涉及到石朝云,总之不好提。
景灵均见池润衣不说话,拿肩膀撞了下池润衣的肩:“好了,都过去了。认识你不亏!”
最开始他心里是有气的。
气愤和鄙夷都有,也是身边包养小明星的人太多,想象中石朝云是被什么不怀好意的妖艳贱货迷了眼。
可这段时间相处,他对池润衣是服气的,输给自己服气的人,心里没那么难受。
池润衣偏头看景灵均。
景灵均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淡了,神色挺严肃认真的:“这话我就说一次啊,我撂了,你和石朝云好好的,要是你们将来总之下次我可不会手软了。”
说这话有些艰难,他别过眼去看窗外,夜色勾勒出他轮廓俊挺的侧脸,洒脱又伤感。
池润衣低声道:“多谢。”
飞机落地后,景灵均说有朋友来接,先走了,没问池润衣怎么走,谁的人谁管,问了才扎心。
来接池润衣的是方真。
池润衣拉开副驾驶的门,方真打招呼“池先生”,说着话暗示般的往后座看了一眼。
池润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睛就亮了,关上副驾驶的门坐到后座,还往石朝云跟前挪了挪:“哥!”
称呼变了。
都被叫衣衣了,更亲近些没毛病。
京市天气已经冷下来,室内暖气又热,他穿着白色中长款羽绒服,里面是薄毛衫,保暖轻便不说,整个人裹着云朵似的清透白净。
这么冷的天,这么软乎乎的一个人,石朝云忽视不了,很淡的应了一声,又问他:“很冷吗?”
这温度对池润衣来说还行。
他当模特拍杂志时,比这更冷的时候还穿衬衫单裤外面拍照呢,那才是真真正正的透心凉,但这衣服穿着养眼,软蓬蓬的招人稀罕,更往石朝云身边凑了凑,肯定的道:“冷,特别冷。”
其实羽绒服穿早了,热的手心都冒汗。
烧得慌!
石朝云看了眼池润衣搭在他黑色大衣上的手,冷白的肤色,看着是不太暖和的样子,人缩在衣服里也跟个小鸡仔一样。
下意识的行动比思维更快。
手掌递过去:“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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