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回去的路上,裴之缙一言不发,在侧头去看后视镜的时候,安晴左肩上那一大片脏污像是一枚钉子,刺得他的眼睛发疼。
“安晴,我们去买衣服吧。”
安晴看了一眼裴之缙,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浅浅地笑起来:“你关心我吗?”
裴之缙也跟着他笑:“关心你不是应该的吗?毕竟,我还得靠你继续演戏呢。”
提起这件事,安晴又开始郁卒,一点头绪都没有,他问裴之缙:“你觉得,我能做点什么赚钱比较快?”
“你不是说你有钱吗?”
“啊,那有钱也是我爸的钱,像吃饭啊那些都是小事,但是养你的钱,必须是我亲自赚的才行。”安晴调了一下空调的风口,冷风吹在他的脸上,热意才渐渐消退。
裴之缙朝他挑了挑眉:“等于你现在是在白嫖我?”
安晴被他一噎:“那你现在休息休息也行啊,之前那部戏那么累。”
“行,我听你的,休息一段时间。”裴之缙说,“不过,我真的要没地方住了。”
他的谎话说起来毫不心虚:“你看现在,我的经纪人都分给别人了,宿舍那边写下了最后通牒。”
“知道了知道了,明后天去帮你搬家。”
安晴在心里合计,明天找蔡凭霜带他去舅妈给的那套房子去看看,如果装修都弄好了,就让裴之缙住那里去,然后自己再想个什么办法也搬出去。
等等,他为什么要跟着搬出去?
裴之缙把他送到家门口,在安晴临走的时候又提醒了他一遍:“你记得我的事。”
“知道了。”
安晴朝他挥手,看着他的车消失不见之后才转身回家。
家里还是静悄悄的,安晴也习以为常,毕竟家里就他一个闲人。
一个人他也自在,先踱步去冰箱里翻出了一个冰淇淋,安晴对食物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却喜欢甜食,大概是小时候没吃到,长大了就吃着没个够。
他咬着小勺往楼上走,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只有那个他自己的房间才能让他产生归属感。
安晴的房间在二楼,而安宴和安谨知夫妇都住在三楼,二楼上出了安晴的房间,就是阿姨们临时休息的屋子。
安晴刚打开房门,就听见楼上有响动传来,安晴顺手把冰淇淋放在门边的柜子上,在思考着要不要上楼去看看。
他从回安家开始,从来没有上过三楼,就是怕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慢慢地上楼,就看见一间房门虚掩着,响动就是从那间房间里传出来的,安晴轻轻地推开门,就看见安宴面色苍白,蜷缩在床上,枕头已经被他的虚汗打湿。
“你怎么了?”安晴快步走到他的床边,看见安宴捂着自己的腹部,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安宴虚弱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抓着安晴的手死死地扣进了他的虎口处,疼得安晴眉心一跳:“我打电话叫救护车。你哪里疼?”
安晴打了急救电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安宴痛苦的样子,安晴突然想起那个很多年前自己的朋友,也是这样疼,他也是这样站着,看着他被折磨,最后……
手足无措间,安晴接到了120那边的电话,进别墅区的唯一一条路上发生了重大的交通事故,救护车进不来,别墅区里面的车也出不去。
安晴脑子里第一反应是刚刚出去的裴之缙有没有事,刚想打电话去问又看见躺在床上痛得蜷缩起来的安宴。
他快速地给裴之缙发了信息,然后扶起床上的安宴。
“安宴,救护车进不来,我带你出去。”他也不管安宴听不听得见他说话,把安宴往自己背上一甩,背着人下楼。
“安宴,还有意识就掐我一下。”安晴背着安宴,步履匆匆地往跑出别墅区,救护车在发生交通事故的那一侧等他们。
下午四点,炙人的热意并没有随着西斜的太阳消退,安晴的视线被不断滴落下来的汗珠遮挡,安宴的个子比他高很多,个头也比他大了很多,他背起他来很吃力。
安宴似乎是听到了他说的话,无力垂下的手在安晴的手臂上掐了一下。
“你别睡着了,安宴。”
安晴的心跳得很快,他甚至已经记不得那个小孩的名字,却还记得他痛苦地死去的表情。
那是他第一次,直面真正的死亡,那么鲜活的生命,甚至下午还跟安晴一起满山地跑,到了深夜,就被那样的痛苦夺走了生命。
“安宴。”
他叫安宴一声,安宴就拍一拍他的手臂。
“安宴,别死了。”安晴不知道他背着安宴跑了多久,在终于看到堵成一锅粥的地方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
“安宴,要到了。”明明很累,安晴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喘息声,但就是莫名地让安宴觉得心安。
安宴趴在安晴的背上,明明安晴那么瘦小,在那一刻,他却觉得安晴的肩膀很宽厚,明明是他平时最讨厌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却无比顺耳。
他疼得几乎快要失去了意识,却总是在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被安晴叫醒,他想,安晴真的很烦人。
安晴看到救护车之后松了一口气,只凭着一口气把安宴从家里背到这里,即使是铁人也快撑不住,他咬了咬牙,拼着最后一口气把安宴送上了救护车。
他几乎是在下一瞬间就脱了力,被医护人员扶着上了车,他甚至连坐上车座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坐在车上,看着安宴,不停地喘着粗气。
“医生,他是怎么回事?”好容易平复下来,他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安宴,侧头去问医生。
“不是大事,初步检查看是阑尾炎。”医生先是给安宴打了针,然后看向安晴,“你是他的弟弟吗?兄弟俩感情真好。”
安晴低着头笑起来:“是啊,那就好。医生,还有那种,像他这个情况一样,但是没多久就没了的那个病,叫什么啊?”
“你说那是绞肠痧吧。”
安晴笑着笑着,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是为了那个给过他温暖的小孩子,到今天才知道带走他生命的病痛的名字。
医生看他没有任何征兆地哭出来,赶紧安慰他:“你哥没事儿,只是阑尾炎,做个手术就没事儿了,别哭。”
安晴揉了揉眼睛:“我不是为他哭。”
气喘匀了,安晴才想起刚刚出门前给裴之缙发的信息,他掏出手机,看到裴之缙回复的消息才松了一口气,又给安谨知和蔡熙云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安宴的情况。
安谨知和蔡熙云来得很快,安晴正守在手术室门口,等着他们过来。
安谨知先是望了一眼正在手术中的牌子,又看见在一边坐着,神色漠然的安宴,一时气不顺,一巴掌打在安晴的脸上。
安晴被他这一巴掌打得有些懵,在巨大的冲击下安晴的牙齿划破了口腔里的皮肤,血腥味蔓延开来。
“你整天在家无所事事,还不能及时发现阿宴生病了!”安谨知气得咬牙切齿,又想一巴掌扇过去,被安晴躲开了。
“你还敢躲!”
安晴轻轻地碰了一下自己被安谨知打了之后立刻肿起来的脸,他看了一眼蔡熙云,蔡熙云却躲开了他的目光。
安晴在心底笑了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会对蔡熙云有期待。
他吞了一口混着自己鲜血的唾沫,眼里蓄着泪,安慰蔡熙云:“没事,我知道爸爸妈妈也是担心弟弟。”
“对对,爸爸只是担心弟弟,晴晴你别放在心上。”蔡熙云接过安晴给他搭好的梯子,她拉了拉安谨知的胳膊,“你也别怪晴晴,毕竟是晴晴送阿宴来医院的。”
安谨知又是一阵气:“要是他不出去鬼混,宴宴会这么危险吗?”
“好了好了,别说孩子了,宴宴出来了。”蔡熙云打着圆场,让安晴不再受安谨知的责骂。
安宴醒来之前,脑子里都是安晴讨厌的声音,叫他不要睡,叫他别死,连觉都不让他好好睡。
“安晴,别吵了!”安宴睁开眼,看见安谨知和蔡熙云都坐在床边,安晴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半边脸肿得高高的。
“宴宴,没有哪里不舒服了吧。”蔡熙云摸了摸安宴的脸,眼底溢出的满满的都是母爱。
安谨知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是实打实地也是关心他,安宴的余光落在门口的安晴身上,只觉得他跟他们一家人格格不入。
“你看他干什么,要不是他耽误你,你会这么危险吗?”安谨知看他的目光落在安晴的身上,又骂了一句。
安宴似乎是没有想到,安晴居然一个字都没有跟爸爸解释过。
“安晴,你”
安晴却没等他把话说完,只是抹了抹不存在眼泪的眼睛,哽咽着说:“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走得没有一丝一毫的负担,把屋里三个人的目光都抛在身后。
走出医院,安晴叹了口气,给裴之缙打电话。
“你在哪?”
裴之缙有些惊讶,安晴对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害羞又有点紧张,从来没有像这回这样,有些强硬,但好像又隐忍着哭腔。
“我在人民医院,能来接我吗?”
安晴挂断电话,有些后悔自己对裴之缙说话的语气,但又想,就今天一天,把自己当个金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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