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趁早告诉我。”柯怀思说。
慕秋再次点头，说自己要是想找人说话一定就去找他，只要他不烦。
柯怀思皱着眉头，他在想要不要直接把这个女人丢进牢房关几天看看她嘴巴有多硬，到底是哪边派来的。
“你进来这么久都没有烧过纸钱？”柯怀思问。
慕秋压根没想到还要干这事，她可下不去手，这小姐和自己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听说小姐平日待下人很温和，难道是对你不好？”
“我真的只是害怕而已……没做过这种事。”慕秋说。
“嗯，”柯怀思漫不经心的应着，拿起供桌上的一叠纸钱在蜡烛上点燃了丢进银盆中，噗的一声青烟缭绕在他还没收回的修长指尖周围，再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你一个下人可以跟主人商量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你不想做？”
慕秋赶忙否认，但一时间脑子又别不过来这茬。
“我和小姐只见过几面，当初家父是个四品小官，回京述职的时候带了我去亲王府参加宴会，那是我与小姐第一次见面。”柯怀思说。
慕秋哦哦了两声，她不是很明白为啥这个人要跟自己来回忆杀。
“那时小姐身体就不好，后来稍稍长大些又在京里达官贵人的府邸中见到，小姐虽然出落的美丽却明显不如其他格格健朗。”柯怀思又说。
慕秋依然点头，十分配合。
“再见时，皇室已经衰落，贵族落魄，整个河山如汪洋中的破船，每一个曾经的掌舵者都想寻找一块坚实的木板自保。而我们家正是那块从船上卸下来的硬板子。”
慕秋开始顺着柯怀思的话思考，整场对话中她第一次认真的将视线集中到了面前这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身上。
“年龄相当的不相当的亲贵小姐都想着嫁给我们这帮绿林招安的后代，”柯怀思背着双手踱步，单薄的黑影打在雪白的墙面上，他说，“这些格格以前连正眼都不会看我们。”
“是不是觉得扬眉吐气了！”慕秋抓紧问。
柯怀思回头看了她一眼，顿了顿说：“不，如果是一夜之间可能会，但我是慢慢的感受着这艘大船的倾覆，慢慢的感受着他们对我们的转变。”
慕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回想起课本里对这一时间段的文字描述，除了“丧权辱国”四字外，她并没有其他的联想。
柯怀思停了下来，但墙上的影子却没有停，白墙上的黑色晃了又晃，仿佛在从另一侧叙述着主人的心思。
慢慢的，柯怀思把视线集中到了慕秋的脸上，他看着她，半响没有说话。
慕秋自然是被看的浑身别扭，她不自觉的往后退去，边退边问：“怎么……干嘛这么看我。”
柯怀思略微偏头，带着黑影朝着慕秋走了过来，到了她的身边才又继续说起来，“这些事你们府里可以说无人不知，你这个丫鬟怎么看起来像是才听到一样？”
慕秋小心的为自己辩白道：“我是粗使的丫头，他们都不喜欢我没人会和我说这些事的啊，不信你去打听。”
柯怀思的嘴角动了动，忽然伸手猛的扣住慕秋的右手腕，顺势一拽，原本是面对面的两人，变成了慕秋转个身背对着柯怀思。柯怀思将她两只手腕都合并到自己的一只手里攥住后，往前一推，慕秋被带着踉跄了出去几步。
整个动作太快，慕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上半身不受控制的往下弯去，而自己的正下方就是躺在那，双眼紧闭的小姐……
慕秋尖叫着脸朝下贴了下去，她的心脏都快吐出来了，使劲挣扎也无济于事，毕竟力量悬殊。而且这么个双手反锁的姿势，她根本无法用出自己的全部力道来。
耳边传来柯怀思冷静的声音，慢慢问道：“你到底是谁，真的是古慕秋吗？如果小姐还活着……”
慕秋哪有心思想这些问题，她紧盯着下方小姐的铁青的脸满脑子都是恐怖画面，她不停的啊啊啊的尖叫着，根本没听清最后一句说了什么。
慕秋感觉到自己被锁着的双手又被人往下按了按，随之而来的就是自己的身子也往下去，她已经近到能数的清小姐的睫毛有几根的程度了。她好害怕，惊慌失措之下，连哭都没察觉到，直到眼泪一滴滴的滴到了小姐乌青的脸上。
慕秋忽然觉得自己被拉了起来，然后一阵天旋地转背部撞到什么，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扔到墙边。
她看着柯怀思从口袋里拿出一方雪白丝帕弯腰将小姐脸上的泪水缓缓拭去，然后转头看向自己，皱着眉说：“你根本不是在府里待了十几年伺候人的丫鬟。”
“我……我……”慕秋不知道回答什么好，她能直白的说明自己的身份吗？这是可以说的吗？！会不会被当成疯子一枪毙了？！
此时，门从外面打开，冲进来一个少女，脚步跌撞的冲到小姐灵前瘫倒在那放声大哭起来。
“乌冬儿……”慕秋认出了来人。
乌冬儿没有理她，只自顾自的哭着，从响亮哭到嘶哑没用多久，一边哭一边磕头，嘴里只叫着“带我去吧”“小姐怎么丢下了我”之类的话。
慕秋看着乌冬儿呆住了，是啊……这才是伺候了多年的所谓奴才该有的反应吧，而自己不光没有伤心的表现还害怕起了主人，难怪会引起别人的疑心。
慕秋向柯怀思看了一眼，正巧发现柯怀思也在看自己，她惊吓到马上别开视线将头低的低低的，好像这样就能躲掉一样。
自然是躲不掉的，慕秋只觉得自己的后领被人抓起来拖拽着丢到了乌冬儿身边，慕秋双手勉强撑在地面支撑着身体，她有种屈辱感，她好好的一个人凭什么要被这么对待！
可是抬头面对柯怀思时，那股怒火又悄然熄灭，她害怕，因为他有枪。
求生欲不支持她做过分的事，再说了，就算没枪就刚才那两手慕秋也知道自己打不过人家。
“小姐啊……”乌冬儿磕起了头，一个接一个。
慕秋傻愣愣的看着身边女孩的动作，她知道自己应该跟着做，但是不行！她做不到！根本做不到！那一点点的悲伤根本无法让她磕头，无法对一个没有关系的人又哭又磕的！
除非有人拿枪逼着自己这么做……慕秋胆战心惊的回头看了眼柯怀思，这次柯怀思并没有看着自己，他在看小姐。
“你们两个以后都跟在三格格左右。”
柯怀思一句话便止住了那嚎啕哭声，只见乌冬儿跪坐着转了身朝着柯怀思的方向俯下去，带着哭腔答道：“是，姑爷。”
“收拾一下，去三格格那边。”柯怀思说完转身出去了。
屋里留下抽泣着的乌冬儿和还没回过神的慕秋。
慕秋推了一把泣不成声的乌冬儿问她，哭完了没。乌冬儿转过一张满是泪痕的脸，颇有些怒气的质问道：“你怎么连头也不磕？脸上干干净净的？”
才经受了恐吓的慕秋根本无心去解释找补，只简单的告诉她，别闹了，赶紧的不然这个姑爷随时能送我们见上帝。
“上帝？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你也信教？”
两人从灵堂出来后并肩走在长廊中，乌冬儿问她，眨巴着一双哭肿了的双眼，眼里还映着今夜的月色，倒是让她有点泪眼婆娑的小美人样子。
“这是个比喻。”慕秋解释。
“比喻？”乌冬儿再问，“什么是比喻？”
慕秋再解释，“就是打个比方。”
乌冬儿似懂非懂，她理解了打比方但没理解上帝和打比方的关系，但觉得慕秋的脸色不似往日，说不上的居然有些严肃，搞的自己不大再敢问下去了。
不过眼前也有更大的事，就是三格格那边。两人都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但乌冬儿显然经过这大半天的接触对三格格有了新的感受。
她走着走着忽然拉住慕秋的袖子，诚恳的说：“我知道你喜欢耍小聪明，但别在这位主面前，你那点机灵劲还不够她几板子打的。”
慕秋眨眨眼，从何说起，她根本没想着去三格格那耍小聪明啊，她只想对付着过日子，有一天算一天，安稳一日是一日，兴许第二天一睁眼就回到现代996的幸福生活了呢。
呵！机会一直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啊！
慕秋自嘲的叹了口气，以前觉得自己的日子苦，没想到现在还盼着回去，人呐，就是贱。
一阵冷风吹过，把两个年轻女子冷的一起打起抖来。乌冬儿还好只是双臂抱紧，慕秋却连着打了三四个喷嚏，完了后就发现自己鼻子塞住了。
乌冬儿赶忙将腋下别着的手帕抽出在慕秋鼻子前擦了擦，说：“可注意着点，一会进去了千万得忍着啊。”说完将手帕塞给慕秋。
慕秋皱眉问她：“三格格这么吓人吗？”
乌冬儿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不是吓人是怪里怪气的，脾气大的格格多的是，但脾气怪的就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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