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揍敌客家的衣服,质量颇好,从山上滚落都毫发无损。
蓬松的露肩长裙裙尾旋了一整圈,阿莱塔撑着地面站起,高跟鞋的鞋跟略微嵌入了土地里。
从她的身上哗啦啦掉下了一堆落叶,厚得将她整个人都堆了起来。
她这才睁眼,打量起周遭。
阳光漏过薄叶缝隙,杂乱矮草丛生,成串树木延往远处,遮蔽了视线。方才附近鸟群也一同扑腾着翅膀,大约是察觉到这附近的氛围不大好,纷纷离开了。动物总是如此敏感。
方才这人的话没进脑袋,阿莱塔开口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今年是几几年?”
女人满脸无辜,对于在小村庄中长大、几乎与外界没太多交流的青年来说,是他从未见过的存在。他没能寻找到合适的词,脑袋里却有警铃作响,但又想同她说话。
青年叫道:“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阿莱塔:“……”
她怎么完全听不懂?!
“你不会说通用语吗?”她问。
青年:“口口口口!”
阿莱塔沉默了一下,一只手平摊,掌心向上,另一只手深处两根手指,在手掌上做出行走状。接着,她双臂往外一开,摇了摇头,张开嘴巴,努力做出满脸疑惑的样子。
“迷路了。”她重复道:“我,迷路了。”
……什么,外国人?
青年从没听过这种语言。不过从对方的表演中,他隐约能猜出一点儿意思。
“口口口?”青年问。
看他的神色比方才缓和,阿莱塔觉得他应该是听懂了她的话。
“穿着晚礼服和高跟鞋在山里。”青年自说自话,更是怀疑,握紧了锄头,往上方一指:“你说从天上掉下来,我才会信。”
阿莱塔歪了下头,好长一串话,听着越来越熟悉了。
逐渐清明的脑袋像是抓住了闪光之处,阿莱塔吐出几个字:“日文?”
眼前的人脑子好像不大对劲,然而年轻人到底容易被外表蛊惑,还是配合地伸手指向自己:“我,说,日语。日语,懂吗?”
在沼泽地里时,两个同学用日语嘀嘀咕咕,阿莱塔每次都提醒两人用通用语说话。
森鸥外却说“全世界的人都会说日语,你也学学才好”,一副说教的口吻。
她当然没有学,不过也听了不少,能懂只言片语。
“太好了。”总算知道自己的所在地,阿莱塔朝青年笑道:“连语言都不通,还以为到了完全不认识的地方。知道具体位置就放心了。”
对方又蹦出一连串外语,根本没法交流,却在对他笑。
青年想了想,虽然大家都说这东西不好用,还是试试吧。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然而试了好几种语言,女人都听不懂。
还真的没用,青年有些泄气。
在回村通知大家和继续做事间,青年还是选了后者。
他今天要修木屋,忙得很。
对女人指了指村子的方向,他往林中走去。
他好像是要她走的意思,但人生地不熟,她的身体还是没恢复过来,先和他一起更稳妥。
“你要去哪儿?”阿莱塔将碎发绕到耳后。
好,好近……!
从不曾有这样好看的人靠近过,余光瞥见女人走来,青年跑出去两步,又挥了几下手,要她别跟过来。
阿莱塔认为这是保持距离的意思,于是走在一段距离后。
青年回头看她还在,走着走着,跑了起来。等他到了河边,大口喘气,女人却已蹲在河旁。
悄无声息,他吓了一大跳,意识到了不对劲。
听老人说过,这附近是有些古怪的,来的人有被迷惑过神智,对于这些传言,青年从来都不以为意。
世界上从不少疯疯癫癫的家伙,能坚持住在这个地方,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此刻,他到底有些相信了,女人或许是大白天出现的鬼魅。
“走开!”青年这下彻底举起了锄头,对准陌生女人。
快到三十的青年一直生活在村子里,去过最远的地方是村外的市集。母亲生下他不久后离开了村子,父亲以种地为生,性格暴躁。
青年上到小学五年级,读不下去,勉强拿到了小学毕业证书。
父亲就在这时病倒,无法行走。青年自此呆在家里照顾他。父子俩平日里的生活来源,一是父亲的残障补助,二是家里的田。
田地不大,但大城市的人认为村里的菜是有机的,菜价近年船高水涨,青年也就拿到了一笔资金。
去年,父亲去世了,青年本打算离开村子。
在村口等每周一趟的巴士,车来了,他回头看着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村子的方向,没能上车。
知道自己走不出去了,青年干脆拿存款买了些材料,准备修缮河边没人要的小屋,再养些蜜蜂,扩大收入。
他还没想到多出来的钱能做什么,只是想做些事。大家都说他是异想天开,他却暗下决心一定要成功。
在这样的时候,他怎么能死!
附近虽有深山,但没什么动物,体形最大的是狐狸。
青年带着锄头防身,却根本没想到能派上用场。
青年挥舞着锄头,大吼:“滚!快走!怪物!”
阿莱塔听不懂,在她看来,青年像是忽然被什么附身了。
“你没事吧?”她问,反倒往前走。
就在这时,水面泛起波纹。
河道多年供应村中用水,从来都很平静,这番却猛然跃出巨大身姿,血盆大口直接将女人吞下,又落回了水里,宛若惊悚电影,溅起足以叫人叫到山崩地裂的水花。
青年吓得呆了,狂叫一声后拔腿就要跑,脚却被什么绊住。他回头看去,一只绿油油的小手搭在他的鞋边,阻止了他的脚步。
“救,救命……”这一声却喊得有气无力,还戛然而止。
青年张大嘴巴,见河水上涌,好似形成了小型的旋风。
刚才那黑白二色的怪物飞到空中,分为两半,雾气般消失在空中。女人重新落回地上,望着青年,随即看着他脚边的生物。
青年感到脚上一松,眨眼瞬间那绿油油的东西就被女人抓在了手里。
“你是什么?”阿莱塔问:“想吃掉我的它又是什么?”
绿色的东西在她两手间反转,就像是泥巴,能被随意揉捏。又忽而挤出水来,像是在流泪,竟还有些可爱。
“你不会说话吗?”阿莱塔问。
绿油油的东西晃了两下,像是在点头,但是能听懂她的话。
她想着要怎么办,绿油油脑袋上像天线一样的存在,往青年的方向扭了扭。
青年完全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怪物接近自己。
事到如今,到底谁更像怪物,他搞不清了。
前所未有的恐惧袭击了他,以至于青年慢了半拍才意识到一件事。
“不,不要过来……”他好不容易发出声音。
“别害怕。”女人说:“它已经被控制住了。”
两方都发现,他们能听懂对方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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