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再战上海(七)
晚上八点多钟,虹口夜巴黎酒吧,两辆黑色轿车一前一后驶了过来,直接停在酒吧大门旁边。两辆车的车门几乎同时打开,第一辆车上下来两个保镖模样的人,其中一个躬身打开后车门,一个身穿一套藏青色西装,头戴礼帽的瘦小男人走了下来,这个人就是丁默邨。这时,另一辆车上也下来两个保镖,跟第一辆车上的两个保镖一起护卫呈四角形站在丁默邨周围,把他紧紧的护卫在中间。
四个保镖警惕的打量一下周围的情况,觉得没什么危险,其中那个像是头目的家伙躬身向丁默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丁默邨得意地一笑,在保镖的前呼后拥下,走向酒吧。
丁默邨,1901年生,湖南常德人,早年曾加入中国**,后叛变投向国民党CC系怀抱,在上海文化界进行特务活动,主编过《社会新闻》杂志,曾任江南学院院长。后由李士群牵线,投靠了日本人,并与李士群合作组织“特工总部”,总部地址设在上海极司菲尔路76号,丁默邨、李士群分别担任正、副主任,大肆捕杀**人和抗日志士。因为杀戮太多,曾有日本记者称他为“婴儿见之都不敢出声的**者”,国人则称他为“丁屠夫”。
酒吧的门童显然认识丁默邨,满脸堆笑的跟他打过招呼,赶紧替他们打开大门,丁默邨随手扔给门童一个大洋,趾高气昂的走了进去。
这时候,又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快速驶了过来,停在距丁默邨那两辆车不远的地方,车门打开,从车上走下四个身穿西装的洋人。这四个家伙的块头都可以用庞然大物来形容,虽然打扮的人模狗样,却每人手里抓着一个酒瓶子,一看他们那流里流气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四个人提着酒瓶子,一边往嘴里猛灌,一边走向酒吧的大门。夜巴黎酒吧在租界里的名气很大,酒吧侍者彬彬有礼,还有世界各国的名酒,最重要的是,这个酒吧的歌女舞女来自世界许多不同的国家,个个漂亮风骚,什么美国人、英国人、德国人、法国人都爱到这里来消遣。所以门童看到这四个流里流气的洋鬼子,虽然从没见过,也分不出他们是哪国人,但并没有觉得奇怪。
四个洋鬼子走到门口,却被门童伸手拦了下来,这四个家伙不知道什么缘故,奇怪的看着门童。两个门童都是中国人,向他们鞠了一躬笑着说道:“对不起,几位先生,这里不允许自带酒水。”
这四个家伙好像没听懂中国话,哇啦哇啦的放了几个洋屁,前面的两个伸出手来,像拎小鸡似的抓着门童的脖领子把他们拎到一边,迈步就要往里走。
门童急了,虽然心里害怕,还是装着胆子赶紧跑回来,又堵在门口,一边鞠躬,一边满脸堆笑的指着他们手里的酒瓶子,嘴里连连说着:“NO!NO!”他们只会几句点头YES摇头NO,来是COME去是GO的简单英语,但再加上手势,已经可以表达清楚意思了。
这几个家伙明白了门童的意思,又哇啦了几句,把瓶嘴塞进嘴里,咕噜咕噜一口气把大半瓶酒喝光,得意地把酒瓶子朝着门童晃了晃,塞到门童怀里,然后双手一摊,表示没有了。
门童苦笑一下,只好无可奈何的抱着酒瓶子躲到一边,让这几个家伙进去。
酒吧里客人不少,昏暗的灯光下,三个一群,五个一簇的凑在一起,有的在喝酒,有的在聊天,舞台上,一个好像是印度人的歌女正在无病**的唱着一首哀伤的情歌,舞池里有几对男女随着软绵绵的歌曲翩翩起舞。这四个家伙进了酒吧,虽然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好像喝多了,眼睛却骨碌碌的四处乱转,很快发现了坐在最前排靠近舞台的地方的丁默邨,登时眼睛一亮,把迎过来的侍者往旁边一扒拉,摇摇晃晃的走过去,在他附近的座位上坐下来。
这时,丁默邨已经喊来一个侍者,塞给他一个大洋,低声向他吩咐着什么,侍者很快离开了。
不一会儿,那个貌似印度人的歌女唱完了歌,在一片乱七八糟的口哨声中**的一笑,走下舞台。
接着,一个穿着一身雪白的绣花旗袍,像一朵盛开的白牡丹似的中国歌女走上舞台,先给台下的客人鞠了一个躬,然后莺莺呖呖的用一口软绵绵的吴侬软语说道:“各位尊敬的客人,大家晚上好,我是夜巴黎酒吧的歌手张露露,应一号台客人的请求,为大家演唱一首《卖相思》,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说着,又鞠了一个躬,朝着丁默邨座位的位置漂了一个媚眼,伴着音乐唱了起来:
我这心里一大块
左推右推推不开
怕生病偏偏又把病儿害
无奈何只好请个医生来
医生与奴看罢脉
说了一声不碍事
不是病来可也不是灾
不是病来可也不是灾
这就是你的多情人儿
留给你的相思债
敞医生庸庸无法把方儿开
且让你只好把相思害
从今不把相思害
猛然害起相思来
怕相思偏偏入了相思寨
无奈何只好把这相思卖
大街过去小巷来
叫了一声相思卖
谁肯来买我的相思去害
谁肯来买我的相思去害
这个张露露,就是最近一段时间让丁默邨发了疯似的迷上的歌女,她的歌声宛转悠扬,歌美人也美,难怪丁默邨这个老色鬼为她着迷。
在她唱得起劲的时候,丁默邨又招手唤来一个侍者,拿起桌上的一束鲜花,把一张面额不菲的支票塞在里面,让侍者送到台上。
张露露一边唱歌,一边把花束里的支票拿出来看了一眼,又冲着丁默邨甜甜地一笑,唱得更起劲了。
就在这时候,意外发生了,后来进来的那四个洋鬼子好像喝多了,其中一个拎着酒瓶子摇摇晃晃地走到台上,一把抢过张露露手里的话筒,哇啦哇啦的说道:“漂亮的……呃……小姐,……呃……你唱的……太……太好听了!……呃……来……来……我敬你……一杯!”说着,就把酒瓶子往张璐璐嘴里塞去。
张露露根本听不懂他说的什么,看到他要把酒瓶子塞到自己嘴里,吓得大叫起来,一边叫一边抓住酒瓶子拼命往外推,可是她那柔弱的小身板,哪里是这个像个大狗熊似的洋鬼子的对手?
这个洋鬼子的酒劲上来了,索性一把把她揽到怀中,手里的酒瓶子就顺势塞进她的嘴里,咕噜咕噜的一连灌了她好几口。
张露露先是吓得尖声大叫,几口烈酒下肚,又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这种火爆的场面,把台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这些人中大多都是欧美各国的洋鬼子,也有少量日本人,中国人很少。无论是哪个国家的人,能到酒吧这种地方鬼混的,没一个好鸟。看着洋鬼子调戏中国歌女,都大为兴奋,场下嘘声、口哨声四起,那个洋鬼子的三个同伴更是起劲地吹着口哨,为他助威,能到夜巴黎酒吧鬼混的人,随便拉出一个都是有点身份的,平时在人前都要装的人五人六的假正经,这时突然有人弄上这么一出好戏,那还不乐得心花怒放?有的就拿着吃水果的叉子叮叮当当的猛敲手里的酒瓶子,酒吧里一时乱成一团。
夜巴黎酒吧的老板是一个日本人,而且是日本情报课的人,名叫中山原夫。他开这个酒吧的目的,就是为了搜集情报,替日本政府拉拢各国在上海的使节、商人,所以对侍者及保安早有严令:无论任何情况下,都不准得罪洋人!
因为有这条严令,再加上来这里的客人大多都自重身份,很少有这种情况发生,所以突然看到一个洋鬼子发酒疯,酒吧的侍者及保安一时都傻了眼,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听着台下的口哨声和助威声,台上那个洋鬼子更来了劲,灌了张露露几口酒以后,把酒瓶子一扔,双手紧紧抱住她那纤细的腰肢,把满是酒味烟味的臭烘烘的嘴巴向她的嘴巴上凑去,就要强吻。
张露露更是吓得尖声大叫,拼命挣扎着想挣脱束缚,但显然无济于事,台下口哨声更响了。
对这个洋鬼子的无礼举动,丁默邨早就一肚子怒火。张露露是他的梦中情人,自从前些日子一个偶然的机会来到这个酒吧,见到这个风骚妩媚的歌女,丁默邨这个老色鬼就发疯似的迷上了她。可是他知道夜巴黎的老板是个日本人,不敢造次。既然不能霸王硬上弓,就天天跑来捧场,软磨硬泡的想早日把张露露弄到床上。张露露也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发现丁默邨出手阔绰,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却也知道是条大鱼,就采取欲擒故纵的手段,既让这个老色鬼每次都能吃点甜头,却又不让他得手,丁默邨被勾引的心痒难搔,出手越发的大方,只想早日抱得佳人入怀。
可现在,自己一直只能看不能动的佳人被这个洋鬼子如此糟践,丁默邨愤怒欲狂,只是碍着对方是洋人,强忍着没有发作。待看到那个洋鬼子要去强吻张露露的时候,再也忍耐不住了,他丁默邨看上的女人可不能让别人随便糟蹋。转头对站在身后的保镖命令道:“去!给我把那个洋鬼子拉下来!”它还是顾忌到对方是洋人,再说这是在他的主子日本人的地头,不想生事,打算让保镖上去把人拉开算完。
其中两个保镖低头答应一声,一起朝台上走去,看看那个洋鬼子的块头,他们就知道一个人上去不行。
两个保镖快步跑到台上,一边一个,去拉那个洋鬼子的手臂。哪知道洋鬼子的力气太大,根本拉不动。拉了几下,那个洋鬼子恼了,挥手一拨拉,那两个保镖被推出好几步。那个洋鬼子得意的哈哈大笑,索性伸手去张露**前乱摸,把张露露吓得大哭大叫,拼命挣扎。其实她也不是什么贞女节妇,只要有钱,脱衣服上床那是小菜一碟,比喝凉水还容易。可问题是这洋鬼子一分钱不掏,就想白占便宜,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再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他这样一弄,自己还怎么在这个酒吧里混?因此极力反抗。
洋鬼子的放肆举动和张露露的哭叫,彻底把丁默邨激怒了,朝身后另两个保镖一挥手命令道:“你么俩也上去,给我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洋鬼子!”他丁默邨是怕日本人,可不等于他怕洋鬼子,他这个汪伪政府特工总部主任的头衔可不是唬人的。
这两个保镖跑到台上,其中一个抡起拳头,跳起来朝着那个洋鬼子的腮帮子就是一拳。他本来是想吓唬吓唬他,并没有真打的意思,毕竟揍洋鬼子这种事惹出的麻烦太大。可哪知道这个洋鬼子好像喝得太多,竟然不知道躲闪招架,那个保镖抡出的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他的腮帮子上。
洋鬼子吃痛,哇哇大叫着推开被他弄得衣衫不整的张露露,挥舞着拳头朝着揍他的那个保镖扑了上来。洋鬼子一发威,这个保镖哪里是他的对手,一连挨了好几拳。洋鬼子的拳头重的要命,把这个保镖揍得在舞台上到处乱跑。其余三个保镖一看不是路,一起扑了上来,为同伴解围。一时间,台上五个人拳来脚往,打得热闹非凡。洋鬼子孤身一人,显然不是对手,被打得吱哇乱叫。
看到自己人吃亏,这个洋鬼子台下那三个同伴不干了,立刻站起身来,其中两个扑到台上,加入战团,场面更是热闹。
剩下的那个洋鬼子却没有去台上,而是摇摇晃晃的走到丁默邨面前,一伸手抓住丁默邨的脖领子,抡起醋钵大的拳头叮当就是一顿狠揍。丁默邨本来就是老病秧子,体质孱弱,遇上这么个狗熊似的洋鬼子,根本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被那个洋鬼子几拳就砸的蜷缩到一起,动弹不得。
台下的人看到争风吃醋引起斗殴,更是兴奋,一边狂吹口哨,一边为台上打斗的双方鼓劲助威,整个酒吧乱糟糟的人声鼎沸,就跟菜市场一般。
面对这混乱的场面,酒吧的领班都要急疯了,可偏偏老板又不在,只好抓起电话狂摇一通,打算报警。可是那该死的电话也跟他找麻烦,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怎么也打不出去。
正在领班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有五六个身穿便衣的人闯了进来,这些人身材都极为高大。为首的一个径直走到站在吧台后面还抓着电话的领班面前,把手里的证件在领班面前一晃,没等领班看清就又收了起来,用日语说道:“我们是宪兵队的,听说这里有人打架,特意来看看。”
领班是日本人,自然听得懂日语,他这时都急昏了头,听说对方是宪兵队的,仿佛遇到了救星,连忙领着他们朝还打得热闹的那伙人走去。也顾不得去想自己电话还没打出去,宪兵队的人怎么会得到消息,也没想到宪兵怎么会管警察的事,更没想到日本人的身材怎么会这么高大。
几个宪兵掏出手枪,冲到台上。原来那三个洋人本来摇摇晃晃的跟四个保镖打得平分秋色,这时看到有人举着枪上来,突然有如神助一般,三拳两脚就把四个保镖放倒在地,动弹不得,然后面朝着枪口,微笑着举起手来。
为首的那个宪兵没有走上舞台,而是提着枪走向那个痛殴丁默邨的洋鬼子面前,先弯腰抓着丁默邨的脖领子看了一下,确认没有找错人,然后用枪指着那个洋鬼子命令道:“你把它扛起来!”
那个洋鬼子好像听得懂日语,听话的把跟死狗似的蜷缩在地上的丁默邨抓起来,抡到肩上。这时,台上的五个宪兵也押着那三个洋鬼子走了下来,三个人身上都扛着一个被打得半死的保镖,剩下的一个由一个宪兵扛着。
那个为首的点点头,高声命令道:“把它们统统带到宪兵队!”押着那四个洋鬼子快步走出酒吧,他们开来的汽车就停在丁默邨那两辆车后面,一个宪兵走过去挨个把车门打开,那四个洋鬼子和扛着保镖的宪兵把丁默邨和他的四个保镖全扔到车里,然后所有人都坐进车里,发动汽车,调转车头,然后猛加油门,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四辆汽车一辆接一辆的如飞而去。
这四个洋鬼子和那几个宪兵的身份,不用说我想大家也猜到了,没错!四个洋鬼子是席勒的手下,后来的宪兵自然是陈天虎带的几个特战队员假扮的。前一天晚上,陈天虎和晶晶扮成一对日本情人,来到夜巴黎酒吧实地侦察,确认了丁默邨的身份。
陈天虎回去以后,跟萧峰一番谋划,设计了一出洋鬼子跟丁默邨争风吃醋,宪兵现场捉人的好戏,而且事情的发展也几乎跟他们设计的一样。今天傍晚,陈天虎先是带着几个队员和那四个洋鬼子换上便装,溜进英租界偷了两辆汽车,摘去车牌,开着跑到夜巴黎酒吧附近的巷子里藏起来。因为夜巴黎酒吧门口灯光明亮,所以丁默邨一出现,就被他们很容易的发现了。
接着那四个德国鬼子就开着汽车跑到酒吧门口,进了酒吧。陈天虎则派一个队员带着虎钳,偷偷找到并切断了通往夜巴黎酒吧的电话线。估计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开着另一辆车来到酒吧门口,在听清楚里面的吵闹声后,马上冲进夜巴黎酒吧,用一份伪造的证件冒充宪兵,在酒吧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把打架闹事的双方全部带走,捕捉大汉奸丁默邨的任务就这样轻松的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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