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薛正伦（下）
“你他妈的混蛋！你这个胆小鬼！”薛正伦突然抡圆了胳膊，狠狠地一巴掌扇在冯子扬的脸上。这一巴掌用尽了全力，直打得冯子扬原地转了两个圈子，身子晃了几晃，一屁股坐到地上，嘴巴一张，“哇”的一声，把一口血水和着两颗后槽牙一起吐了出来。
薛正伦还不解气，猛的飞起一脚，又把他踢了个跟头，跟着上前，还要再打。
看着薛正伦那疯狂的样子，再打下去，非把冯子扬打死了不可。席尉赓急了，“扑通”一声，跪到地板上，哭叫着说道：“副大队长，这都是我的错，不关疯子的事，你要打就打我吧！”说完，闭上眼睛，直挺挺的跪在那里。
“你们这些王八蛋！竟敢扔下老大跟盒子自己逃了回来，我一个也饶不了你们！”薛正伦转过身来，毫不客气的飞起一脚，把席尉赓踢得倒飞出去。
萧峰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把抓住薛正伦的肩膀说道：“你先让他们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再追究责任也不迟。”
薛正伦此时火冲顶门，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觉得有人抓住他的肩膀，回手就是一记凌厉的肘锤，却被萧峰轻轻化解，随手把他的身子往大熊面前一推，沉声喝道：“你看住他！”
大熊马上伸手扣住薛正伦的双臂，把他牢牢地控制住。薛正伦本来就没有大熊的力气大，这时又被他用擒拿的手法扣住，更是怎么也挣脱不了，只急得大吼大叫。
“先把他的下巴摘了！”萧峰对大熊说道。就薛正伦这家伙这么个吼法，根本就没办法听冯子扬和席尉赓说话。
大熊抬起左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薛正伦，最后狠了狠心，一下子把他的下巴给摘了下来。下巴一被摘掉，薛正伦就只能喉咙里呜呜作响，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又蹦了一会儿，可是始终无法挣脱大熊的掌握，只好无可奈何的安静下来。
萧峰往前走了几步，对冯子扬和席尉赓说道：“你们俩站起来，跟我们好好说说，老段和盒子究竟出了什么事。”
席尉赓只挨了一脚，受伤不太重，双手在地板上用力一撑，就站了起来。冯子扬却不行了，接连爬了几次，都无法站立起来，他挨那两下子太重了。老鬼赶紧走过去扶着他站起来，身子却兀自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我来说吧，当时我跟老大在一起。”席尉赓揉了揉仍然疼痛难忍的胸口说道。薛正伦刚才踢那一脚实在不轻。
“详细一点！”萧峰声音低沉的说道。
“是！”席尉赓答应一声，就把他们如何侦查，如何确定目标，如何去日本人的采石场偷炸药，如何制定行动计划，一直到最后如何执行行动计划，又如何在最后关头被小鬼子发现，以及段云鹏跟李小合是怎么说的，他又是怎么阻止冯子扬去救段云鹏跟李小合，整个过程从头至尾详细地说了一遍。
席尉赓一直说了半个多小时，才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说完，期间萧峰不时的插话，询问一些不太清楚的细节。薛正伦一直在安安静静地听着，过了一会儿，大熊看他的样子已经平静下来，就放心的把控制他的手松开，又给他把下巴装上。
席尉赓最后说道：“头儿，各位大队长，因为我看到当时情况紧急，就挡住疯子没让他去救援，是我害死了老大跟盒子！我愿意为他们抵命！”
薛正伦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对大熊的动作根本就没有感觉到，就好像他在摆弄的是另一个人。可是，当他听到席尉赓说，是他让冯子扬起爆炸药，把段云鹏和李小合跟鬼子一起消灭了的时候，心中的火气腾地又上来了。席尉赓刚刚说完，他就猛地跳起来，疯狂的向席尉赓扑了过去，嘴里还怒骂着：“你这个混蛋！原来是你害了老大跟盒子，我……我他妈的非杀了你不可！”一边大声怒吼着，一边“噌”的一声，从腿上拔出军刀，狠狠地向席尉赓的脖子上削去。
大熊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席尉赓说话，一时竟来不及反应，连萧峰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情况发生，所以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想救援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席尉赓就要命丧当场，突然，旁边不顾一切的的冲过一个人来，猛的抱住席尉赓的身体滚了出去，乌黑的刀光贴着他的脖子划了过去，在电光石火之间救了他的性命。
众人大喜之下，定睛看去，救了席尉赓性命的人竟然是冯子扬。原来，在席尉赓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冯子扬就一直在观察着薛正伦的表情。等到他一看到薛正伦面色大变，就知道事情不好，赶紧抢出去救席尉赓。可是因为身上伤势很重，大大影响了他的运动速度，所以虽然他动的比薛正伦早，却还是差点被他后发先至，要了席尉赓的性命。
薛正伦一刀落了空，被抢上来的萧峰、大熊、老鬼三人合力制住，把他摁到椅子上，夺下了他的军刀。薛正伦挣扎不脱，急得大吼大叫，已经状如癫狂。
冯子扬放开席尉赓，转身跪在地上，哭着叫道：“副大队长，是我亲手按下起爆按钮，杀死了老大跟盒子，不关老冯的事，你要杀就杀我吧！”
“不！是我阻止了疯子去救援老大，还是杀我吧！”席尉赓猛的把冯子扬推到一边，自己跪在地上喊道。
“不！杀我！老子是指挥官，你只是个兵蛋子而已，有什么资格替老子顶罪？滚一边去！”冯子扬爬回来，一把将席尉赓推到，自己跪在那里骂道。
“呸！你那个指挥官不过是个临时的罢了，咱哥俩半斤八两，命令是老子传的，自然该由老子给老大和盒子抵命！你他娘的赶紧滚一边去！老子从来就没把你当成什么狗屁指挥官！要杀就得杀老子！”席尉赓不甘示弱，再次爬回来骂道。
“杀我！”
“杀我！”
……
两个人竟然吵了起来，那架势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要去送死，说是要抢着去赴宴到差不多。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争了！”萧峰背着手来回走了几圈，挥挥手止住两人的争吵说道，“这件事你们做得对！当时要是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干的，你们俩谁都没有错！”
冯子扬和席尉赓互相看了看，仍然直挺挺的跪着，谁都没说话。
萧峰又踱了几步，一回头，看到两人还跪在地上，不由奇怪的问道：“你们俩还跪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起来！快回去休息吧！”
冯子扬说道：“头儿，老大跟盒子的死我们确实有责任，所以我们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屁话！”萧峰怒道，“我都说了，你们做的没错！难道没有错，我也要非要责罚你们吗？赶紧给老子滚回去休息！”
两个人再次互相看了一眼，这才慢慢站起身来，转着圈给萧峰和大熊、老鬼、薛正伦敬了个标准的礼，然后缓缓的转过身，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驾驶室。
“回去先把那身鬼子皮换掉！”萧峰在后面喊道。
看着冯子扬和席尉赓离去，薛正伦气得一鼓一鼓的，像老牛一样剧烈喘息，只觉得满腔怒气无处发泄。可是回头想想，萧峰说的又是实情，按当时的情况来看，冯子扬和席尉赓的做法完全正确，一点都无可挑剔。
虽然想通了这一点，只是心里这股怨气发泄不出来，他心里憋得难受，一想起自此以后，跟段云鹏就天人两隔，再也不能见面，他的心里就痛的跟刀绞似的。
沉默了一会儿，薛正伦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往上一跳，却被大熊和老鬼死死的按住了肩膀，跳不起来。薛正伦急道：“头儿，他们两个做的是没错，可是……可是……，对了！报务员！对！就是报务员！要是没有那个家伙毛手毛脚，暴露了目标，老大怎么会被小鬼子发现？老大跟盒子又怎么会死？头儿，我坚决要求枪毙那个报务员，为老大跟盒子抵命！”
“我看你真是他娘的疯了！”萧峰气的大骂道，“是不是非得把自己人杀上几个，你心里才痛快？你自己说，老段跟盒子拼了性命让他们逃出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再把他们杀掉？要是这样的话，你认为老段跟盒子的死还有意义吗？还有，那个报务员是有过失，可是你想过没有，他只是一个新兵，是在塞班岛才接受的特种作战训练，根本就没有进行特种作战的实战经验，第一次参加特种作战，就接受了一个这样危险的任务，即使有点闪失也是可以理解的！你怎么能死揪着不放？要是都像你这样，出了点纰漏就要枪毙，我看咱们这支部队也不用玩儿了，趁早解散了事！免得杀来杀去，小鬼子奈何不了我们，咱们自己人倒先把自己人杀光了！”
“这……这……。”薛正伦一时被骂的张口结舌，他本来就不善于言辞，再加上萧峰骂的句句在理，无法反驳，一时面红耳赤，愣在那里。
“兄弟，头儿说的对！对于老段的死，你不能责怪冯子扬他们，要怪也只能怪小鬼子！”老鬼趁机说道，“你想，要是没有小鬼子跑去祸害我们的国家，我们用得着冒这么大的风险去他们的老窝里寻他们的晦气吗？老段跟盒子自然也就不会死了。所以，这笔账你应该算在小鬼子的头上！”
“不单是老段跟盒子的账！还有，我们已经牺牲了那么多兄弟，这些帐，我们早晚都要跟小鬼子十倍、百倍、千倍的讨还回来！”萧峰右手用力往下一劈，狠狠的说道。
“是这个道理！”大熊粗声粗气的说道，“这所有的账，我们都应该算在小鬼子头上！老薛，你可千万不能因为一时脑子发热，就想朝自己人下手，干那种小鬼子想干却干不成的事！”
薛正伦本来就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刚才发疯，只是一时急糊涂了，这时听了三个人的话，又低头想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抬起头来看着萧峰说道：“头儿，我明白了，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埋怨疯子和老席，更不该动手打了他们！老鬼哥说的对，这事不怪他们，也不怪那个报务员，要怪就怪小鬼子。回头我就去给他们道歉！”然后转头对大熊和老鬼说道，“你们放我起来！”
大熊和老鬼怕他再次发疯，不敢马上松手，一起征询的看着萧峰。
萧峰摆摆手说道：“没事，你们把他放开！”
两人这才慢慢把手收回来。
薛正伦站起身来，先判断了一下方向，然后向前走了几步，猛的冲着船尾横须贺的方向跪下，“砰砰砰……”一连磕了十几个响头。直磕得额头流血不止，他却浑然不觉，直起身子嘶声说道：“大哥！盒子！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白死！这笔账早晚我会跟小鬼子算清楚的！”接着，狠狠地一拳头砸的地板上，把木质的地板都砸了一个坑，粗暴的吼道，“狗日的日本海军！你们害死了老子的大哥，这笔账老子记下了！老子跟你们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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