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魔教老巢被炸

夏日午后，就算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都在燥热的阳光中陷入昏昏欲睡的玄妙状态。

        飞身掠过的鸟儿不禁将翅膀扇动得慢些，生怕打扰这片静谧与安宁。

        突然！巨大而绵长的“轰隆——”声，让所有生灵惊恐地睁开双眼，方圆十里惊起飞鸟无数。

        魔教的老巢被炸了。

        此时，乐正池站在被炸成一团焦黑的大殿外，面上表情高深莫测，“系统，你说我如果现在跑，还能来得及么？”

        【大概是……不能了吧。】

        看着不远处朝自己气势汹汹赶来的魔教众人，乐正池慢条斯理捋了捋身上漆黑破烂的衣领，“我觉得你说的对。”

        魔修们个个如临大敌：“是被老祖灭门的彭氏余孽来复仇了么？”“或者是辽都秦氏？”“也可能是混入了奸细！”

        乐正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什么……误会误会，都是自家人。”

        魔修们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模样，将她围得密不透风。

        “呃，申徒……”话刚开了个头，她就看到所有人都瞪大双眼，想来老祖名讳是不能随意提起的，于是改口道：“你们老祖呢？如果需要赔偿，我还是去和他交涉吧？”

        半个时辰后，乐正池被丢进了魔教的地牢，申徒朔始终没有出现。

        毕竟是老祖留在身边的第一个人，他的属下们摸不准祖宗是什么意思，所以对乐正池还算优待。

        她一边喝着面片汤，一边语重心长地对系统说：“搏一搏摩托变单车，就是这个道理。你看，我要是不炸了那间房，哪里有现在的好吃好喝供着？而且连床褥都给准备好了。”

        系统懒得搭理她。

        想来是地牢里还没关押过老祖身边之人，看守的鬼差对她十分感兴趣。受到邀约后，甚至还一鬼分饰两角，从善如流地陪她玩起了叶子牌。

        一人一鬼就这样隔着画满封印的铁栅栏，一边出牌，一边唠嗑。

        “大妹子，你别看老哥我现在黑黢黢一团，年轻时那也是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

        打量了一眼他黑到无法辨别的五官，乐正池情真意切道：“看得出来，大哥你底子还是相当不错的。”

        一听这话，鬼差瞬间就高兴了，“可不是咋地！要不是因为被糟糠之妻毒死，我至于黑成这样嘛！”

        原来，这鬼差生前是个贫苦书生，后来平步青云，嫌弃原配不能生儿子，就各处寻花问柳还纳了小妾。谁曾想巧了，纳的小妾是夫人幼时的手帕之交，因为样貌出色被赌鬼父亲发卖，两人便失了联系，后辗转成了戏院的台柱子，又被这醉酒的鬼差调戏并强买回府，不明不白成了妾，连顶红轿都没有。

        他夫人也是个狠角色，待自家姐妹生了儿子，一不做二不休，将夫君毒死，唯独留下牙牙学语的稚子，继承了府里攒下的万贯家产，让姐妹照顾尚在襁褓的“继承人”，她则手握大权逍遥自在。

        虽说凡人个个都盼望着机缘，人人都幻想着修仙，但就算是修真者也没见过真正的仙人长什么样，也没去过地府。

        绝大部分凡人肉胎身死，魂魄会在世间遗留七日，然后就彻底消散。极少部分能够凝结成实体，便成了鬼。鬼怪大多都心存怨念，直到大仇将报才能安歇。

        因此，乐正池问道：“后来，您那原配……”莫不是又被他给索了命？

        “害，”鬼差大哥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我死之后，她喜悦到忘乎所以，搂着她新养的面首，庆功酒喝太多，竟是一觉睡死过去了。”

        系统终于听不下去了：【宿主，别聊这些有的没的了，快打探些有用的消息。】

        乐正池故意输给鬼差一张牌，先是恭维了下他的牌技，然后问道：“咱魔教地界就是不一般，我还从未见过人、鬼、妖、魅混住的城池呢！”

        除人以外的生灵，通过机缘踏上修行之路，称之为妖。妖死后怨念不散，为祸一方称之为魅。然妖、魅者，皆未开神智，冥顽不灵，是以并无修真者豢养妖宠，反而见到后基本都要赶尽杀绝的。

        至于鬼怪，作恶太多就会变成失去神智的厉鬼，普通小鬼就算不作恶，凡人与之相处太久也会霉运缠身，是以向来为世人所忌讳。

        总之，若是市井高门出现鬼怪妖魅之物，基本都是要花钱请修真者来除秽去疫。涿鹿城这种生灵混住的情况太过奇异，乐正池不得不问。

        “嘿嘿，”那鬼差得意一笑，“为何说我们老祖一人可抵千军万马？可不就是因为他老人家轻轻松松便能支使不可胜数的鬼魅妖物？”

        乐正池疑惑了，“平白无故被他支使，您也不恼？”

        “你这就不懂了吧，没有老祖的庇护，兄弟姐妹们不知道哪天便被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修士给灭了。更何况，在魔教，咱们大小也算个统领，那些妖魅之物不得服咱管！”

        他这样一解释，乐正池就明白了：在魔教，魔修站在食物链的顶端，而鬼则是排在妖和魅的前面。不过生活在魔教管辖范围内的凡人也受到保护，小鬼小妖轻易不会去招惹。

        立刻，乐正池十分上道地换了称呼：“鬼差统领，您知道老祖做什么去了么？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也没露个脸。”

        “想来是收集奇珍异宝去了。你是不知道啊，当年老祖带领我们大败彭氏，那叫一个威风凛凛、万夫莫当。后来就在大伙以为他要将辽都秦氏、蓉城夏氏、俞州正乐府、芮国威远门全部收入囊中之时，谁料老祖却突然没了动静！”

        乐正池这才知道，原先如日中天的涿鹿彭氏，竟是被申徒朔给灭了满门！

        那鬼差无不惋惜道：“彭氏覆灭少说快一百年了吧，那么长时间，老祖他就干了一件事：收集奇珍异宝，尤其是高阶法器。他若是不在涿鹿，那大概率就是去抢夺宝物了罢！”

        这话不禁让乐正池想起一件陈年旧事来。

        当年，小朔都已经十多岁了，却连件能拿得出手的法器都没有，而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光是神品法器就有五六件。

        乐正池一开始还真没注意到这个，只无意发现申徒朔这个孩子，在刻意隐藏着自己的卓绝天赋。

        后来是系统发布了一则任务：【叮！检测到愿望：拥有一件属于自己的法器，哪怕是凡品也好。任务对象申徒朔，心愿值10。】

        乐正池不忍心看他这么好的天资被埋没，于是就挖空心思，送了他一柄珍品长剑“见月”，寓意着希望他能够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层层阻碍，守得云开见月明。

        那时，十五六岁的少年已经能够和她平视，申徒朔接过见月，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剑柄，眼眶发红，盯着她一字一句，近乎执拗地认真道：“日后，我定会将这天下至宝都寻来，任你挑选把玩。”

        而乐正池是什么反应呢？

        她仅是拍了拍少年单薄的肩膀，但笑不语，更是从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虽然掺杂了一些私心，但她也只是很努力在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而已。作为报酬，那十点心愿值自己已经拿到了。

        所以申徒朔如今这种行为，想来就是补偿心理吧：因为幼时得不到，所以在成年有能力后，疯狂地收集灵宝法器。

        又是一通唏嘘感慨，终于，后知后觉的乐正池抓到了重点——等等，彭氏覆灭快一百年了？！那岂不是说，她已经“死”了至少一百年？！

        凡人百年已是长寿；较之凡人，修士的寿命不过也就翻个三四倍。当年彭氏尚在之时，常常号称他们是彭祖后人，据说这位祖宗活了八百春秋，至今修真界尚且无人可比。

        但无论如何，百年光阴，有的修士怕是连孙子都有了。

        得，当年那些同门师友，现在和她已经不是一个辈分的人了。

        从“祖宗变孙子”的感觉难以言喻，不过乐正池很快也就接受了这个设定，每天待在牢里吃喝玩乐好不自在。闲暇之余再修个炼、升个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不那么咸鱼，省的系统总是像她爹一样督促她学习。

        就这样勤学苦练数日，老祖他终于回来了。

        只是他归来第一件事，就是将乐正池从牢里“提溜”了出来。

        不复之前高高在上的模样，如今申徒朔整个人都笼罩着一股肃杀之气，眼底那抹妖冶的紫愈发浓厚，右手掌心隐隐有紫电雷光出现，指尖似乎都被气到微微颤抖。

        他一步步向乐正池走来，脸色阴沉如水，似乎恨不得能将她抽筋扒皮。

        角落里一个魔修下意识跪伏在地上，整个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栗。

        就连一向神经大条的乐正池也察觉到危险，她惊恐地摸了摸自己这些时日养出来的小肚腩，心想：不至于吧，一间空置的宫殿被炸了而已，他就气成这样？彭氏留下的大小宫殿少说也有九九八十一座，她不过是炸开了一扇门，房子又没塌……

        但毕竟自己有错在先，她还是立刻表态道：“我赔。”

        “赔？”冰寒刺骨的声音让申徒朔变得宛若修罗，“你拿什么来赔？！”

        下一秒，他手中如有万钧之势的术法就要劈头盖脸落下。这一巴掌下来，别说乐正池，估计周遭几间宫殿也要跟着瞬间湮灭。

        乐正池寻思着，若是她此刻表明身份，申徒朔会不会念在当年的情分上手下留情。

        实在还不行的话，难不成自己要再死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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